恍若今日 第5章 蝉觉

“朝来，你真要去蝉觉吗？”

站在机场里，穆朝来再次接到穆肖岭的电话。

穆朝来看向手中的机票，回答道：“爸，我已经在机场了。”

“好吧，但那就是篇论文，说不定还是颜颜自己写的，这能说明什么呢？”

穆肖岭还是想劝说儿子。

“爸，”穆朝来依然坚定，“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叮叮——

前往晴语的游客请注意……”

机场里，广播提示音响起，是他的航班。

“爸，我要出发了，先挂了。”

“那朝来你挂吧，路上小心。”

电话挂断后，穆朝来拿好东西前往了登机口。

两周前。

“这里面真有一篇关于平行世界的论文？！”

秦知鸿震惊地指向电脑屏幕。

穆朝来瞥了一眼电脑，心情沉重地点头。

秦知鸿还是不相信，“假的吧，这估计就是写来玩的。”

穆朝来也希望事情真有秦知鸿说得这么简单，但他心底已经形成猜测，只能反驳道：“但是我看了很多遍，这篇论文的专业性能看出写它的作者是一个资历不浅的人。更何况里面对颜颜送我的金字塔的描述也是完全准确的，我觉得平行世界可能真的存在。”

“你真信这个啊，”秦知鸿觉得穆朝来真是这人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穆朝来轻捏金字塔，说出自己在回家路上的决定：“知鸿，五一我打算去一趟蝉觉。”

此话一出秦知鸿更是无语，他猛地站起身来，向穆朝来质问道：“你疯了啊？！你不写论文，不准备考试了？”

穆朝来低下头，缓缓说道：“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去看看。”

那天之后，穆朝来订了五一去蝉觉的飞机票和火车票。

岑秋霁和穆肖岭回典华后，他们曾见过一面，穆朝来和他们说了U盘和他要来蝉觉的事。穆朝来还记得当时岑秋霁几度欲言又止，穆肖岭试图劝说几句，见他态度坚决还是没有过多阻止。

让穆朝来有些意外的是，出发前还会接到父亲这样一通电话。

在飞机上坐下后，穆朝来看向窗外的景色，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

将“平行世界”四个字与穆颜挂钩，在两年前，甚至是那个早上之前，都是穆朝来从没想过的事。

如果只是一篇编造的论文，为什么它能完整地描述出金字塔的形状？这足以说明作者确实见过金字塔，那文章所写的“平行世界”与“穿越公式”呢？

更何况，论文里所用的模型以及物理学、地理学知识与他所学的东西高度重合，穆颜离开时才大二，这绝不是她能完整写出的，这是其一；她当年突然去蝉觉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除了所谓的旅游外没有特别的理由，这是其二。

这两点足以让他决定去蝉觉。

当时在网吧穆朝来还打开了另一个文档，这个文档不像第一个文档里有着满满当当的内容，它里面只有一串数字。这串数字像电话号码的组成规律，于是穆朝来拨出了这串数字，它确实是电话号码，但机械女音却说是空号。

穆朝来想，蝉觉背后绝对有他所不知道的事。

蝉觉的位置很偏，到达晴语市的机场后，穆朝来又乘坐了接近七个小时的火车和大巴才到了地。

两年前发现穆颜失踪之后，穆朝来和父母，还有穆晚秋立马去了蝉觉报案，那是他一次去蝉觉。蝉觉的变化不大，看着与两年前相差无几的风景，穆朝来心中逐渐安定下来：他会试着查清蝉觉背后藏着什么。

在镇上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后，穆朝来将电脑打开放在了桌面上，虽然来了蝉觉，但他仍然不能懈怠。

正当穆朝来专心于查阅文献时，秦知鸿给他打来了电话。

“朝来你到了没？”

手机里，除了熟悉的嗓音还隐约有音乐与欢笑声传来。

“嗯，才到没多久。”

“我们这正在烧烤呢，你小子，让你去蝉觉吧，和我们一起玩多好。”

穆朝来视线仍然停留在电脑上，他轻笑一声，想起了秦知鸿组织露营的理由，于是揶揄道：“我真不感兴趣，你有空和我说这些，不如多哄哄齐舒。”

随后穆朝来便听到秦知鸿哀嚎的声音：“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到现在还没和我说话。”

果然如他所料。

“哈哈哈——”

听到秦知鸿这么说，穆朝来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笑了！在蝉觉照顾好自己啊，这次我可赶不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位置那么偏，你偏要去干嘛。”

穆朝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道：“如果不来这里，我会更后悔。”

“好吧，不说你了，我挂了，拜拜。”

“再见。”

电话挂断后，穆朝来将手机息屏，再次回到电脑前坐下。

*

第二天早上是个晴天。

出门前，穆朝来将水、充电宝等必备用品装在了自己的登山包中后，又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将电脑带上，其实他是不想带的，因为电脑本身很重，带着也不方便，但是又担心导师突然一个消息需要处理些什么。

临走前，穆朝来还是将电脑装在了包里，作为一个合格的研究生，他已经完全患上电脑分离焦虑症了，毕竟他的资料、数据都储存在电脑里，现在他的电脑可比自己值钱。

下楼后，宾馆老板正坐在前台。

他正在清点单据，听见穆朝来下楼的声响后，用撇脚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准备出去了啊？”

穆朝来礼貌点头，“嗯。”

“玩得开心哦。”

“谢谢老板。”

穆朝来笑着道谢，然后往大门处走去。

两年前，他们到警局报案后，警察根据镇上的监控与目击证人查到穆颜最后去的地方是古田村，那里正是泥石流爆发的中心。

穆朝来还记得这个名字，蝉觉镇上主要靠三轮车通行，他搭乘三轮车去了那。

抵达古田村后，这个曾被泥石流摧残成一片废墟的地方，早已重新建起了房屋。

夏初，田中的庄稼郁郁葱葱，山间空气清新，不时还会传来鸟儿的啼叫声。

这是穆颜两年前路过的风景。

穆朝来漫步在水泥路上，感受古田村的美好。

“咚——咚——”

忽然，一阵敲钟声传来。

穆朝来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发现村庄中修建了一个很大的平台，上面正放着一口大钟。

大钟前围坐了很多村民，上面正有一个壮汉在敲钟，穆朝来走近后听到他们诵经的声音。

“我既往生彼国已，现前成就此大愿……”

“智力广大遍十方，普利一切众生界……”

他们诵经的声音十分整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虔诚。

这一幕落在穆朝来这个外来人眼中，有种独特的震撼。

诵经结束后，坐在最前的男人站起来用方言和大家说了什么，随后一行人便散开了。

见他们散开后，穆朝来追上一个正要离开的大爷，他正准备问他为什么他们要聚在一起诵经，谁知大爷看他不像本地人狠狠剜他一眼，连忙把他手甩开走了。

“诶，大爷！”

穆朝来出声叫大爷，结果大爷听到他的声音走得更快，等穆朝来转头还想问其他人时，发现他们更是躲他躲得远远的。

“怎么都躲着我……”

穆朝来心中奇怪，他并没有做什么，为什么村民对他避之不及。

村民的态度让穆朝来放弃了询问的想法，他悄悄跟着他们身后，发现村民回家后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闭。

两年前古田村大部分地方都被掩盖在泥土下，穆朝来还记得他们到时到处都是哭喊声，救援队的队员穿梭在废墟里，被担架抬出的人大多被盖上了白布。大自然是那样的无情，一场灾害给古田留下满地创伤。

可这个已经重建起家园的村庄，竟是如此的封闭、迷信，穆朝来无法将现在的古田村与两年前相联系。

但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古田村，只是两年前他到来的节点太过特殊。

穆朝来心中难得有了一丝荒凉感。

今天的计划几乎可以算是失败了，他没办法和当地人交流，自然也无法知晓泥石流爆发前发生了什么。但穆朝来没有直接离开，他在古田村继续走了下去。

穆朝来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继续走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又觉得直接离开总会错过什么，毕竟他只能从这个村入手。

“咚——”

手机消息铃声响起，穆朝来打开手机，果然看到顾寒松发了消息。

不过顾寒松没说别的，只是转了一个学校的通知到大群里。

穆朝来正翻看消息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站住！”

穆朝来回头后发现正是刚才讲话的人，让穆朝来意外的是这个男人普通话竟然很好。

“谁准你过来的？”

男人皱眉，面色凶狠地说。

“这里不准人过来吗？”

穆朝来一路走来明明没看见有禁止通行的标识。

男人却不是想和穆朝来解释的样子，他一把抓住穆朝来的肩膀，打算将他扯走，当他动手时穆朝来紧紧扣住男人的手。

穆朝来脸色未变，沉声道：“叔，如果有事可以先说明，而不是直接动手。”

男人没抽动自己的手，他没想到穆朝来的力气这么大，只能放弃直接赶走穆朝来的想法示好道：“兄弟，先放开我，我和你说我们这啥情况。”

穆朝来见男人态度缓和，于是松开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