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看着大哥将方赢抱到门口,自己却没进去。便走上前,了然道:“走吗。”
“嗯。”
两人出府,往酒馆走去,还有人在等着他们。
府外依然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谢清瀚驻足,对着人群,扬声告知:“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大家禀公直言。谢某知道大家担心夫人的身体状况,夫人只是情绪波动过大,短暂性昏迷,现下已然无碍,劳诸位挂心,谢某再次谢过。谢某知晓大家还有事挂心,不便耽误诸位,大家都回去吧。”
“这位大人如此说,我们也就放心了。”
“是呀!是呀!”
“方夫人没事就好。好人不能没有好报呀。”
“……”
收到消息,百姓便满意的离开了。
周身大雾拢绕,不知前后,更不论这是何地。谢婉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只是慢慢的走着,一步也没停下来过,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夫人。该醒醒了。”一个男人温和的唤道。谢婉猛地回头,身后一男子的身影隔着层层的雾气,就立在自己不远处,不辨衣着容貌,只一个若隐若现的剪影,便让谢婉失了神。
她不顾一切的往那个方向奔去,直直的扑进男子的怀中,奋力的拍打着他肩膀,近乎叹息般哭喊道:“方乾!你对我还是失信了。”
方乾的身形在大雾中渐渐清晰,方乾眼眶微红,怜惜地轻抚着谢婉的长发,任由她发泄着。怀中人敲打的手劲越来越小,逐渐归无。
方乾轻声开口:“这些年,委屈你了。谢婉。”谢婉的名字轻的仿佛一阵风吹过便能掩盖住了。
谢婉紧紧的拥着方乾,喃喃道:“方乾,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但我却不敢梦见你。”哪怕一眼,强撑着的那一口气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知道。”方乾应道。
“我很快便能来陪你了。”
“我也知道。”方乾回应着,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忍:“不过,不急。为夫一直在。”
谢婉怀着的身形实感越来越虚,大雾中又成了她一个人。
“方乾!”谢婉慌乱喊道。
床上的人身形一震。
手中的手腕一动,方玄策猛地抬头。谢婉眼皮几番抖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母亲!”
“娘亲!”
谢婉的手紧紧的扣住方玄策的手,手指轻轻地抬起,表示自己无事。眼神随着叫声望过去,目光缓缓地定个在方玄策的身后,眼眶微湿,哑声开口:“阿赢!”语气中有着些许的不确定,不是怀疑,只是多年期许一朝全都实现,一时难以置信。
方赢从方玄策身后跑过去,干脆利落的踹掉靴子,爬上床,盘腿坐在谢婉的身边,软糯糯的喊道:“娘亲~娘亲~”方赢用力的拽了拽自己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谢婉的眼角。
“唉!”谢婉缓缓的闭上双眼,真好呀!谢婉由衷地满足。
方赢看到娘亲突然闭上眼,双眸肉眼可见的慌张,他猛地看向自家哥哥。看到哥哥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方赢慢慢的躺平,想要扑进娘亲怀里,不行,娘亲身体不好,方赢纠结了半晌,紧紧地搂着谢婉的胳膊,无尾熊似的粘着谢婉。
“小姐,药好了。”谢萍端药进来,入眼的便是这一幕。她抬头看了看,迅速擦了擦眼睛,柔声唤道。
谢婉喝完药,看着屋内的众人,揉揉一笑:“大家这是干什么,我没事。今日这身体感觉畅快了很多。”
大家都知何意,夫人这是强弩之末了。
房间里只剩母子三人,谢婉拍了拍床边,示意方玄策坐过来:“这件事阿娘并非有有意瞒你。从你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阿娘想着处理完再告诉你”说着谢婉讪讪一笑,难得有些心虚,这事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对:“没想的这身子骨还是不争气,没能再撑住些时间。”
“母亲!”方玄策愣了半晌方才开口:“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若早知晓……我……”方玄策重重的锤了下床边。是呀,他若早知晓又能如何。
谢婉不在说什么,任由方玄策自我发泄。她转头看着方赢:“我的小赢儿,阿娘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方赢摇了摇头:“好。不过阿赢原谅你了。下次娘亲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呀。外公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相互麻烦,相互帮助的。”
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件事,谢婉依旧笑了笑,一口答应道:“好。”
“逍遥阁这几年你打理的不错,如今我便把它郑重的交到你手上,后续你要如何去用我不干涉。只是逍遥阁中如若有人与你意见相左,放他们自行离开便是,不得强加干涉。”
“好。”方玄策应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肖彻身死,皇宫大臣都垂垂欲动,玄黓决计不会仅仅是隔岸观火,他们一定会抓住时机,大举进攻天澜。逍遥阁将是我很大的一个助力。”
“后续由你做主。”谢婉早已了然。既已交付,便信任他的所有决定。
“阿赢,你喜欢青海还是上京。”谢婉轻轻地摸了摸方赢的脑袋。
方赢挠了挠嘴唇,艰难的思考着。两人也不催促,一边布局着后续的人员,一边等着小方赢的回答。
“额~”终于,方赢下定决心:“我喜欢上京。不过我可以每年去看看外公吗。就”方赢先伸出五根手指,后咬了咬嘴唇,十分艰难的掰掉两根,在母亲面前晃了晃,些许犹豫道:“三次就好。可以吗?”
“三次太少了吧,外公得多想我们小阿赢呀。”谢婉假装十分为难的样子,拍板定下来:“要不就五次吧。嗯,就五次了。”
“好呀!”对于这个数字,方赢十分满意。
“我师兄和你萍姨呢?”谢婉看向方玄策。
“方赢过来。”哥哥的话,方赢一向是不过问原因的,麻溜的起身过去。
方玄策将靴子递过去,待方赢穿好后,伸手将人抱起往门外走去,低声吩咐仆人:“多些人去找一下大公子他们。”
“来人!来人,给本王把门打开!来人听到没有!”肖祜抓起手边的炕几往殿门上砸去:“狗奴才!本王灭你们九族!听见没有!”
肖祜将手边的东西一股脑往门上砸去,整个殿内安安静静,除了自己闹出的动静,一丝脚步声都听不见。这股子怒火越烧越重,几乎快将他整个人都点燃,完全冷静不下来。
肖祜来回踱着的步子飘无到快出虚影:“啊啊啊啊啊!”狂怒的吼叫伴随着一声轰响。长桌应声倒地。
殿门外的奴才目不旁观,一动未动,仿佛无事发生般淡定自若。
“陛下,大皇子现在在椒房殿内。”
“太后呢?”
“一刻钟前太后已在乾清宫了。”王全福随着帝王的步伐回着话。
“太傅竟然没随着一起?”
王全福震了震,飞快的回道:“陛下,并未见太傅大人,只太后一人来见。”陛下知道的比自己预想的多。王全福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位陛下。
“嗯。大皇子人呢。”
“回陛下,大皇子进了椒房殿便没在出来,奴才也不知殿内发生了何事。”
肖禛没有再问,调转方向,往乾清宫走去。
宫人通传:“陛下驾到。”
肖禛上前打千儿问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吧。”
肖禛在太后右手边坐下,故作不解:“不知母后前来所问何事。”
“你父皇被乱民刺杀,此事过于突然,母后一时接受无能,故来问问。还有,皇儿你有诸事要忙,这后宫内事宜较多,你又未娶妻妾,这后宫的事你且放宽心,母后会帮你料理好,你自去处理紧要的事。”太后知晓,当下紧要的便是先和这位新陛下处好关系。
肖禛忙谢道:“儿臣正为此事发愁,如此便先谢过母后了。这宫内,政务繁杂儿臣一人确难处理,后期要劳累母后的事情繁多,儿臣在这再次谢过。”
“无碍,我们母子何须如此客气。”太后起身:“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走后,乾清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肖禛一手端起太监方才递过的茶盏,一手来回的刮着茶盖,不经意的开口,仿若只是闲聊:“王公公,今年是你在这宫内的第几个年头了。”
王全福微微抬头,余光打量着帝王,一时摸不准这话的含义,只能如实回禀:“回陛下,今年已是第四十五个年头了。”
“四十五年了呀。半生已过,还真是劳苦功高。”肖禛放下茶盖,轻抿一口,眼神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好茶,好技术。”
“陛下高赞,奴才只是做了自己本分的事情。”
“劳苦功高四字王公公还是担的起的。”帝王仿佛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抬眼注视着王全福:“孤还未问过,王公公告老想要去什么地方。”
王全福身子一震,随后了然:“回家乡。奴才自来到皇城,便没去过他地,唯一挂念的便是家乡了。”此话虽真假参半,但若要回去,自己想去的也就是回家。那个地方与自己虽无甚怀念,却是唯一容身之所了。
“落叶归根,甚好。”肖禛点头同意。
王全福很是识趣,跪地请旨:“奴才早已年迈,很惭愧,无法帮助陛下排忧解难,还望陛下准许奴才,告老还乡。”
肖禛面色十分为难,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上头终于发话:“既然王公公如此求朕,朕又何尝舍得寒了你的心。那朕便准了公公所求。公公明日便可起身返乡吧。”
“谢皇上恩准!”王全福重重的磕下去,领旨谢恩。
“王公公觉得谁人可接替于你。公公不能真就这般走了,不给朕留个可用之人吧。”肖禛不紧不慢的品着茶,喃喃的出声:“今儿个茶确是沏的不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座都可听得见。
“陛下,奴才有想为陛下举谏之人,正是沏茶的这个小太监,叫柳七宝。此人机敏老实,可堪大用。”王全福心里打着圈,自己竟不知七宝竟是这位陛下的人。
“哦!那便宣进来让朕瞧瞧。”肖禛放下茶盏,看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