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上 第69章 第 69 章

“公理！”肖彻看着自己的子民，官员，嗤笑一声：“你们问朕要公理！朕自己就是公理！昆阳一役是朕允诺，威胁皇权之人，死不足惜！”

“威胁皇权！我父帅真若对这皇位有一丝觊觎，陛下觉得，这皇位你能安稳坐这么些年吗！”

肖彻本无意言明，君王之意，无人可揣测，也无需向任何人言明。人皆觉自己之错，他方戟就该被厚待至此吗：“方玄策，你父帅对朕如何你知，朕对于他就无宽赦吗？自古将不识兵，兵不识将。朕允诺方家军上战场，自古将领可有先例！为将者，当有觉悟。天澜将领者居多，可皇权只是唯一，冲击皇权后果何如，需要朕言明吗！”肖彻看向众人，接着说道：“朕只不过是给了他该有的结局，这就是公理！那些因为他方戟而死的将士，抚恤金朕替他方戟还了！如此朕已仁至义尽！”

语毕，众人皆惊。这就是自己信奉多年的王！

石崇手里的茶盏早已连余温都散的干净，他拿起又放下，复又拿起，最后将凉的彻底的茶水一饮而尽。

君王的话让所有人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包括自己。大家都为自己所钟爱的这片土地努力着，为仕，为兵，为农，为商，不论贡献大小，这个王朝的每一个子民都为其努力过。皇权至上，确实毋庸置疑，但不意味着天澜可以成为一言之堂。君王的这一作为，结果若是不如民意，天澜王朝的长治将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方玄策听毕，缓缓起身，直视着他们这位君王。见方玄策起身，肖彻身边的近卫立刻上前想要将人按下去，兵未至身前，便被太子殿下堵了个严实。

方玄策对眼前之景仿若未见，道：“如此重罪，岂是陛下草草几言便能定论。陛下既已承认自己通敌叛国！那么想必罪必罚之，便不仅仅是简单的口头表述这般轻松吧！”

肖彻嗤笑一声：“这国是朕的国，如何叛之！为天澜安危拔除长刺，朕何错之有！天澜有何人可定朕之罪！”

“陛下不知何罪！哈哈哈哈！”方玄策仰天大笑，嘲讽至极：“延误军情，威胁粮草官延放粮草，耽误战事，其为罪一；因为自己疑心，勾结他国，戕害驻守边土的将士，其为罪二;颠倒黑白，推卸责任，愈加之罪于我方将主帅，其为罪三；身为天澜皇帝，滥用职权，终不悔改，其为罪四。”

“陛下，这四庄罪，那一庄是你能够承担的！”

“放肆！”肖彻怒道。

“陛下不知己罪，臣如如实相告，何罪之有！”方玄策接着道：“至于何人可定陛下之罪！自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取之于民，那皇权之上，当然还有民声！我皇昏庸，天澜百姓如何不能监察之！天子犯法庶民同罪，历代如是说！”

民之王朝，众人被方玄策的话语震惊的久久不语，他们所拥有的王朝，所为之奋斗的王朝！他们从未如此想过，却说不出这话哪里有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是我们天澜人所有的王朝！”

“……”

“狗皇帝，去死吧！”

人群中不知谁愤而起之，一颗硕大的白菜从人群中‘跃’出，直逼天澜帝的面部，临门一脚，被近卫挡住。

一击未重，却引领了百姓行为。更多的菜叶，点心，鞋子……从人群中飞出。

在第一颗白菜扔出来的一瞬，方玄策已经眼疾手快拉过殿下，和方家众人推到了相对安全的一隅。

谢誉看着自己身上这个奋力够鞋的小不点，十分贴心的将自己身上的银锭拿出来：“诺，不谢！需要兄长我帮你投掷的话就吭一声！”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模样。

方赢拿着银锭在手心掂了两下，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用！可是这可是五十两！”十分肉疼，不是很舍得，那狗皇帝哪里配！

“没办法，它砸着比鞋子疼！”谢誉一脸认同，但凡自己手上现在有块石头，也不必于浪费这银钱了。谁知道这场讨伐里还有这一段。

方赢难得认同他这个表哥的观点：“也是！”说完，用力一掷，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正中天澜帝的额头！

谢誉回头十分赞赏的看着方赢：“呦！没看出来呀！”回青海可以让他学习射箭，有这准头，干啥不好。

“放肆！放肆！反了！都反了！”这句话不知被肖彻念叨了多少遍，自己何时这般狼狈过！直到一枚银锭正正落在脸上，这次，打碎了这位帝王最后的容忍度。

他挥开近卫，怒吼道：“够了！”然而已经沸腾的人群哪里还能理会他的愤怒。

肖彻看着挂满菜叶的众皇子，在人群中拼命闪躲的近卫官员，他抽出近卫的刀，走向最近的一名民众，看着他仍高举的手，挥刀砍下。

热血喷洒在四周，人群的狂怒在鲜血前逐渐回落，一时间寂静无声。

方玄策眼中显过诧异，后了然般趋于平静。他如看死人般看着天澜帝，两人的目光无声的在空中凝滞。

天澜帝看着方玄策无声的张嘴：“你！完！了！”

果然，被强制按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燃起，只会爆发的更加燃烈。

肖彻看着他的子民愤恨的看着他，随之而来落在身上的不知何物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多，近卫回过神，已然来不及。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落下，他死死的看向方玄策的方向，鲜血沿着嘴角滑落，嘴里仍就不服：“朕！没错。”

方玄策别过脸，这个场景并非自己所愿，肖彻该死，可皇权和百姓不应在对立面，如下发展，后续便不可控了。他快速的和肖禛换了个眼神，两人快速步入人群。

近卫们被眼前的变故定在原地，帝王所为已无法让他们衷心所护，方才的那一剑，在众人的犹豫之下将帝王重创。他们罪无可赦，众人却莫名舒了一口气，整齐地跪地，高声认罪：“臣护驾不利，请殿下治罪！”

王全福近前确认，嗓音颤抖宣告：“陛下驾崩！”

此消息依次下传：“皇帝已崩！”

“皇帝已崩！”

“……”

果然，这个消息让暴怒的人群逐渐趋于平静。肖禛等了片刻，给了众人平息的时间，将怀中的肖彻交给了立于一旁的王全福，才缓缓站起。

“有些话本应父皇给众人一个答复，而今父皇驾崩，有些事，孤应承下。”其他党派深知此刻若不阻止，后续皇位须得认可这位太子殿下。而今局面，太子称帝，已不可挡。众臣只能接受。

“昆阳一役，吾皇因一己私欲，勾结外贼，里应外合，陷我军于死地，今子食恶果，不再追究。方家军从主帅到将士，恶战之下，无一人退缩，安送百姓，护我天澜国土，各个英烈，孤命”

肖禛语意微顿，看向方玄策，郑重交付：“方小侯爷，方家军的尸骨还在‘他国’，你可有能力带他们魂归故土。”

方玄策下跪领旨：“臣定不辱命！”

“好！”肖禛大笑：“孤命放小侯爷带我天澜忠魂归国！”两件大事落地，当然有一人也难逃，肖禛上前，走到被羁押的那几名百姓前：“何人犯错，都有律法惩戒。先帝虽有过，但轮不到尔等动手。弑君者，斩！”

虽说陛下驾崩，太子称帝，理所应当，只是事情发展的过于突然，近卫一时还未适应，禁军首领段磊最先回神，听令回话：“臣遵旨！”后起身对手下下令，将制服的百姓压下去。

下面的百姓众人敢怒不敢言，他们对于皇权，已没了原有的敬重与敬畏。无法依附护佑，那边没了可敬畏的必要。

这位‘新皇’刚上位虽有认错，却也斩杀了那些‘为民除害’的义士，虽说，虽说新帝言‘任何人犯错，都有律法惩戒。’，越律行事虽错，可，如若不动手，律法真的可以惩戒‘制造者’吗？他们不信！

百姓的疑虑肖禛了然于心，他接着颁布：“朕觉，皇权虽重，并不应毫无约束。”

朕字一出，无人反驳，也无从反驳。

“有一令，今一分为四。方家一枚，太傅一枚，钦天监一枚，丞相一枚。一方殁，可沿袭或自荐补位。若君昏庸无为，倒行逆施，若四方皆觉君为错，可勒令其改，罪无可赦，可重立新皇，天澜百姓一同见证！”

这……这……此举从未有此先例，却能抚众人之心。

已大臣为首，俯身听旨：“陛下圣明！”

民众紧随其后，高呼：“陛下圣明！”

众皇子亦俯身接旨。

此时一道人群中传来一道惊呼声。

方玄策心尖一阵，说不清什么缘故，转头，目光直直看向母亲的方向。

谢婉身子微斜，倒在铺开的白色裙摆上，点点褐红在白色的衣裙上，刺目至极。

方玄策慌乱起身却又重重跌回，便再顾不及，快速朝一旁扑过去，一场对峙都未有半分抖动的嗓音，此刻半晌吐不出一节字句：“母……母亲！”

方玄策握住谢婉的手腕，半晌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找回自己的呼吸。极其微弱，但还能感觉得到。

他猛地抬头，赤目微颤，怒极：“范自真！范自真！人呢！”

“来人！让太医都给朕过来！”肖禛也被眼前一幕惊到，好在快速回神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