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已经挥出去的长刀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那位既然出声了,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前面的这一波人马,是谁的手下。他将刀插入刀鞘,抬起食指,晃了晃,给对面的几人让出了条通道。
“你们在这等着。”文琼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抛给身后的人。朝着何为的方向做了个揖:“兄弟,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方才自己有点心急,确实有些莽撞。看着那人摆了摆手,文琼这才朝着卢迪所在的长亭之中跑去。
卢迪看着着急忙慌的赶到,气息不稳,正要作揖的文琼,伸手直接拦住:“好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主子,大爷被季陌强行留在季家堡了,情况可能不是太好!”
“什么叫可能!”
“我们留在那里的眼线并不多,那边又瞒的紧。到现在为止,只知道大爷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现在整个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说……”文琼头颅低垂,支支吾吾的说。
“说什么!”
“说大爷与季家堡的大夫人有染,被季陌抓了个现行。后续的消息我们便收不到任何消息了。季陌封锁了整个季家堡,我们的眼线根本没有办法传送消息。现在城中人知道什么,我们了解的也就是什么。”
文琼嘴皮子这个时候极其溜,这么一大段话,愣是一口气说完,生怕哪里回答的不满意,再被教训。
卢迪没再看他,转身往亭中走去。
“阿烨!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下。你随玄策一块回来,不着急,路上慢点。”快马往回赶,阿烨现在的身子肯定受不住这样的奔波,还是随着他们比较稳妥些。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方烨拉住转身要走的卢迪,急声问道。
卢迪眼眸微动:“大哥遇到了些事情,现在被季陌困住了,我得先赶过去。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耽误不得。”
对于方烨卢迪再清楚不过,瞒不住,便不如坦诚相告。留着让她去猜,只会让她心神不宁,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你自己多注意点。”方烨放开手,叮嘱道。
“别担心。”卢迪趁方烨抽出手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说完,快步朝文琼走去。
文琼将早已拿在手上的马鞭双手递到陆地的手上,两人翻身上马,一行人疾驰而去。
“阿策。”
“我来驾车。阿姐我们直接过去?”方玄策不等方烨说完,抬脚往前走。他走到马车前,抬手往里摸了摸,果然有一个车凳。
他把凳子拿下来放好,半步上前,轻轻的托着方烨的胳膊,起唇问道。
“去季家堡。”方烨撩起裙摆,踩在车凳上,伸手掀开车帘,突然想到了什么,方烨接着道:“进了城,你能看到的最高的房子,就是目的地。”
方玄策听着方烨嗤之以鼻的语调,转身看着放下的车帘,往前走了几步,冲着肖禛和谢清瀚点了点头,难得有心情出声打趣了一番:“姐姐,这你都能忍。”
方烨当然知道方玄策在说什么,语气十分平淡:“太过高耸,免不了遭雷劈。有人喜欢立于最高处,你姐姐我这种小人物,躲着也就是了。”
“那你现在是!”方玄策撩起衣摆,跳上马车:“坐好了。”
说完,用鞭尾轻轻的敲了一下马尾,马车轻轻的晃了一下,起步平稳。
过了会,方烨的声音才缓缓的从马车中传出来:“现在!”
“当然是去接我们的人回家。”
方玄策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
宋锦整个人如同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柔弱无骨地趴在锦被之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一大滩血迹上的断臂。
徐大夫整个人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在了原地,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并不想真的搞出什么人命,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中任意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大夫能够得罪的起的。
“还不快点!”季陌的话语再次响起。
徐大夫被季陌冰冷的语调激回了几分思绪,他眼珠微转,下意识的往二夫人那边望去。
梁愫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在季云寒断臂的瞬间梁愫愫便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
恐慌过后,梁愫愫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现在这个场面,可远远比自己自己设这个局时收获的精彩。
季陌砍下了季云寒的胳膊,以宋锦的性子,她和季陌指尖怕是不死不休,就算后面季陌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去。
所以在季陌开口的瞬间,梁愫愫便下意识的紧紧的盯着徐大夫。在徐大夫刚一有动作,梁愫愫急忙开口:“徐大夫你还在等什么,没听到堡主的吩咐吗?”
“二夫人,我……”徐大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神落在某处,眼神微紧,硬生生的改了刚刚要吐露出的话语。
弯下身子,双手捧起滚落在脚边的手臂时,还略微有些颤意:“好,我这就去。”
徐大夫说完,便快步走出了云锦居。
季陌瞥了眼趴在床上的宋锦,眼中已不复丝毫的柔情。女人满身鲜血,长发散落,双眼通红整个人不言不语,依旧呆呆的望着地面。
季陌眼神移动,季云寒就守在宋锦身前,捂在断臂上的右手指缝中,鲜血依旧在不断地往外流,季云寒好像无知无觉,只是死死地压着,整个人挡在宋锦和断臂之间。
季陌转身抬脚往外走。
“堡主,徐大夫一会就好,你不等一等吗。”梁愫愫急忙开口。
“这么重的味道,你若是乐意在这待着,那便待着吧。”
梁愫愫看着抽身离去的季陌,又转身看了看床前相依的母子两,嘴角向左上撇,眸子里满是得意。
宋锦,我梁愫愫说过的,这季家堡最后一定是属于我的雷儿,而你们,啧啧啧,什么都得不到。
梁愫愫捏着锦帕放在鼻端,扯过还在房内的季云雷,快步走出了房间。
“这么晦气的地方,走走走,我们也赶快出去。”
两人快走到门口,季云雷突然挣脱梁愫愫的手,直奔季云寒的跟前。
他蹲下身,看着面上几乎看不出血色的自己的大哥,撩起下摆,握住最里侧的衣衫,用力将布料扯下来。
此时季云寒的意识因为失血过多,已然稍微有点模糊,但因为常年行走在血雨之中,警觉并未失。
在季云雷靠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先脑子一步,飞速的探向了身边的长刀。
季云雷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低头,张嘴,咬住瓶塞,语气冷冷的,颇有点赌气的意味:“忍着!”
边说,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白色的粉末大量的洒在断臂的缺口。
季云寒浑身微抖,他死死的咬住牙根,脖颈间青筋暴起,衣物几乎在瞬间便被汗水浸湿,直到痛到了极致,才从喉咙深侧溢出几缕不耐的呻吟。
一瓶药粉瞬间就完了,他随手将药瓶扔掉,凑近开始包扎,他当然知道季云寒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自己这位大哥还真是个硬骨头。
季云雷心中嗤笑,却也佩服。
“趁现在,你带你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吧。”
“雷儿,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梁愫愫在季云雷过去的时候,以为这孩子就是想在上去奚落两句或者补上两刀。她怎么都不明白,她的雷儿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直到季云雷说出让两人走的话时,梁愫愫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季云雷并未理会母亲气急的吝啬言语,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近在咫尺寒星冰河般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不要走。”
“现在这种状况,把我们赶尽杀绝,对于你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对呀,既然是我的机会,如何选择,当然是由我来定。”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扶季云寒起来:“走不走!”
“我现在不能走。”
“这里现在值得你留恋和护着的人不就是大夫人一个吗?想护想守的人既然都在,为何不离去。你不会真的傻到,还要等着那位孙大夫所谓的滴骨认亲。来自证清白吗!”
季云寒:“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也没有脑子吗?”
“你……”季云雷怒目而视,他听着季云寒有气无力的声音和惨白的面色,硬生生的把后面想要抬杠的话咽了回去。十分不情愿的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雷儿!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赶紧随为娘出去。”梁愫愫见刚刚季云雷并没有理会自己,便上前去拉季云雷,想要尽快带季云雷出去。
梁愫愫现在完全摸不准自己儿子现在的想法,但是明显,他想做的和自己想要做的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事情已经到了这里,她绝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再出现任何的翻转。
今天,这两人必须消失,一旦给季云寒任何意思喘息的机会,自己的结果,那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