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记事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人族诸王十

王宁二百零四年，王宁决定对整条漓水来一次大修理。

虽然是人族的母亲河，但漓水真不是啥慈母。

元洲最大的两条河，漓水与云水俱发源于断云雪山西端，靠近大雪山的区域，沿着绵延雪山一路向东。

云水绵延至断云雪山东部时冲出雪山，冲入广袤的平原，漓水则是来了个转折，分出两条支流，一条支流旧地折向东南，冲出雪山，进入山地与平原，另一条一百八十度转向，从东向西，一路冲到玉宫一带，冲出雪山，进入高原。

两大支流汇聚沿途无数支流后在大野泽汇聚。

总得来说，虽然很多以为，漓水在断云雪山以南、招摇山以北的流域就是上游，但实际上这河在断云雪山中还有数千里的河道，因此，刚冲出雪山漓水心情不好闹水患时，断云雪山以南的流域都跑不掉。

但受限于人力，以前的人王都只能治理漓水的一部分，如今王权强盛且没有战事，王宁要将整个漓水修理一遍，也没人多想。

漓水泛滥对人族确实是麻烦，人族既不会像羽人一样飞，洪水滔天也能跑，种植的作物也不是以乔木作物为主，禁得起水淹。

若能将漓水修理好，不仅能保证农业产量，还能增加良田面积。

因此没人反对，最多就是一些人不想自己出人出粮食，但王宁的王权真的强盛，杀诸侯贵族吃绝户都经验丰富了，她做了决定，便没人能阻止。

决议通过，于是王宁开始修理漓水。

因着羽人擅水利，当初与羽人王朝的战争中得到的羽人俘虏，王宁都没杀，而是用于修建帝国日常所需的水利，这会正好派上用场。为了让羽人俘虏们尽心，王宁还许诺，漓水水利修好之日便放俘虏们回羽人王朝。

而治理云水所需的劳动力与粮食，王宁则是让人族方国、部族们在出人与出粮食中选一个。

但漓水实在太长，对应的漓水水利也过于庞大，修了近百年都没修完。

黄泉幽冥的诸王对此没多想，漓水流域广袤，工程能小就怪了，反倒是王宁这次能一口气修百年比较稀奇。

以前虽然也有人王试图修理漓水，但不是自己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只能修一部分，便是自己修了一部分，继任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延续，等腾出手来继续梳理漓水时，之前的工程使用寿命也快到了。

如王宁这样举人族王朝之力连续的修一百年还是头回。

比起王宁的漓水水利，诸王更多的是关注巫女木槿。

虽然玉主普遍奇葩，但巫女木槿还是创造了记录。

这位巫女出身底层氓庶，据说曾经是贵族医者试药的药奴，不过做药奴时偷学了医者的医术，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医者全家毒死了，然后流落街头。

虽然自己曾经是试药的实验品，但这不妨碍木槿用别人做医学实验。

到被巫宗找到，迎入玉宫后，有了权力，木槿就更放飞自我了。

比如为了研究不同年龄段、以及习武和未曾习武的女子谁更容易死于生育，这家伙用数十万女人分成不同组，让她们怀孕，进行对照。

啥？

习武的女子就算不是贵族也是准贵族？

那又如何？

如果一个人不愿意配合实验一定是开价不够高，木槿是玉主，这世上没有她开不出的价。

黄泉幽冥的亡者们都麻了，诚然，医者用活人做实验在这个存在奴隶制的时代是很普遍的事，但能发动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万人做实验的，只木槿一人。

当然，虽然很骚，虽然很没人性，但木槿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这家伙为人族王朝构建了一套防疫体系，有效降低了疫病的危害与损失。

很长一段时间诸王都以猜木槿又会研究什么打法时间，直到黄泉诸王发现人间每天下来的新死者显著增加，并且与日俱增、倍增。

漓水水利工程的第一个百年时，王女虽举人族王朝之力修建，但也适度，尽量减少对人们生活生产的影响，到第二个百年时转变为不惜一切代价的压榨人力物力投入漓水水利。

荪瞠目结舌：“她是疯了吗？这么下去，人族得死多少人？”

王宁疯没疯不得而知，但没人能阻止她倒是真的。

三途河畔的新死者如雨增加，人间民怨亦不断增加，到漓水水利的第二个百年中期，黄泉诸王已经开始开盘口赌王宁什么时候被推翻。

但直到漓水水利竣工，海内民怨沸腾，王宁也没被推翻。

漓水水利前脚竣工，一直饱受旧伤折磨的王宁便咽气来了黄泉幽冥，留下一个民怨沸腾的人族王朝：她执政时人族人口峰值是一百五十兆，她下来时，人族人口只剩七八千万。

极限操作至此，还能死在王座上，而不是被推翻，甚至被杀掉，着实令人佩服。

但人间没人能将王宁如何，到了黄泉幽冥，不再是人王，没有重重虎贲禁卫保护的王宁还是得面对受害者。

诸王飘得高高的，准备看王宁打算怎么收场。

未曾想，恢复意识时，王宁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大概确定自己死了，这才看向包围自己的受害者。

然后，王宁抱头蹲下，一副诸君想打想骂随便的模样。

荪侧目。“还挺特立独行的。”

但如此特立独行的态度显然不能平息受害者的愤怒与困惑。

王宁不是废王粟那种奇人，也不是王跃那种晚年放飞自我的类型。

在位四百多年的王宁，前几百年于人族便如太阳，温暖的泽被万物，是一位英明仁厚的君王。

王宁在位期间巡狩四方，经常召见各个阶层的氓庶，哪怕是最底层的氓庶，不论见到人王时如何拘谨，都能在三言两语后对王宁畅所欲言。

所有人都爱戴她，也无法相信，这样的王，晚年怎么会抽疯成祸祸掉人族一半人口的暴君？

没有经历过王宁中前期美好的人们读史书都感觉十足的魔幻，何况经历过王宁中前期美好的人们。

面对抱头蹲下的王宁，受害者人群寂静须臾，没立刻上手加工肉酱，而是推出几个代表将王宁拽了起来。

“为什么？”

王宁茫然：“什么？”

“你在位的前三百载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你如同太阳，光照四方，泽被万物，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暴君？你是不是被鬼神侵占了身体？”

“没有。”王宁摇头。“我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为什么这样做？”

“我必须在在位时修好漓水水利，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哪怕代价是人族人口只剩下一半？”

王宁点头。“哪怕牺牲你们。”

一句话将天给聊死了，受害者再想给王宁解释的机会也忍不住愤怒的上手加工肉酱。

伯嚣收到王宁下来的消息赶来时，愣是挤不进人群。

围殴的人群太多了。

数以千万计。

三途河畔惨无人道的肉酱加工作坊持续了一年才解散，伯嚣艰难的将不知道碎成多少粒的王宁找回来，花了半年时间拼好。

老古对王宁道：“居然只一载就放过了你，看来他们对你的心情还挺爱恨交织的，不过但凡你聪明点，说自己也是有苦衷的，都不至于如此悲惨。”

王宁将自己有点歪的舌头调整了下。“不论我有无苦衷，害了人族一半人口都是不争的事实，苦衷难道能抵消失去的生命？那生命也太贱了。”

老古愣了下。“有道理，但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王宁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发癫了？”

“发癫的人不会说不论有无苦衷，苦衷都不能抵消失去的生命，真正的癫人要么满心委屈，觉得自己是有苦衷的，自己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要么愤怒于自己是有苦衷的，世人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老古注视着王宁。“但你不同，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作恶，也认为自己合该有恶报，但你仍旧选择这么做，人不会无缘无故做与自己三观认知相悖的事。如果做了，要么本身认可自己的事，要么没有其它选择，不得不如此。”

王宁道：“是吧，但不重要。”

老古笑道：“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嘛。”

王宁默然不语。

老古道：“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猜，是为了农业吧。人族王朝如今的疆域，一百五十兆人口便是颈瓶，超过了就得上演全民大逃杀。虽然你通过迁徙开荒消耗了一部分人口，增加一部分粮食产出的维持了稳定，但是短暂的。反倒是漓水水利落成，千里荒野化作千里沃野良田，可以种植更多粮食，突破一百五十兆的颈瓶。看你这眼神，我猜对了。但是，你刚开始的一百载并非竭泽而渔，而是很注意不影响民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是不是你意识到，如此保守的修法，纵你有长生种血脉，寿命也不支持你看到漓水水利落成，何况你还有头疾，寿命多少会受影响。而留给后人，荪留下的战略都能被后人背刺，何况你。当你化为枯骨尘埃，后继者会持续数百载，一以贯之的继承你的政策吗？”

王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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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人族诸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