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记事 第13章 第十三章荪

新死者带来一个人族的一个消息。

华歆多年前不知道从哪捡回一对双生子，手把手养大，传授各种知识与武技。

双生子中的一个死了，而活下来的那个在成年后发动政/变试图推翻华歆。

整个幽冥中认识华歆与关注华歆的亡者皆心生佩服。

哇，在华歆统治人族长达三千年的如今，居然还有人生得出推翻华歆的勇气？

实乃神人也。

但最神人的华歆，一手养大的徒弟造反，被她镇压后，居然没杀人，只是将人驱逐。

幽冥里一大堆亡者委屈到哭：当年我们造反，你可是干脆利落的砍了我们，怎么到云桑这里，你就不砍了？太不公平了。

也有的亡者哭得更委屈：我们当年都没想过推翻，我们只是不满意你的一部分政令，不配合，你就把我们砍了，你的弟子都要推翻你了，你居然不砍了她？太偏心了。

但现实很快证明，亡者们哭得还不够委屈，低估了华歆的不公平与偏心。

被流放的云桑在多年后回到了都城，华歆原谅了她曾经的过错，并将王权与神权分割，将其中的神权交于云桑，让云桑与继承王权的西陵荪一起成为人族王朝最高统治者。

这都不是偏心了，是离谱上了天与太阳肩并肩。

世界这么大，造反失败的人坐上王位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过，但造反失败的人合法继承王座（神座），委实是头一回，钉子户如老古也瞠目结舌。

但这并非最令人不可理喻的。

元缇震撼发出疑惑：“一个王朝两个拥有实权的最高统治者，她就不怕王权与神权打起来吗？”

一个国家法理上有多个最高统治者，也不是大问题，比如古妖帝国，但古妖帝国的始祖并无真正的至高权力，其中大部分都是吉祥物，可人族王朝的人王与玉主显然不是吉祥物。

比起元缇，葫大概是最简单的，磨刀，然后守在三途川边。

多了个同伴的老古甚为疑惑。

葫一脸期待的解释：“我关注她这么久，人族还没击败羽人王朝，她不会无缘无故交出权力，除非她快死了。”

老古哦了声。“原来如此。”

她就说华歆都长生不老了，怎么还会禅让。

但华歆没下来了，穿着人王王袍的荪都下来了，华歆也没下来。

“这是哪？你们？不是幻觉，看来这里是亡者归宿。”

荪看了眼昔日的老熟人们，拔出腰间佩剑。

虽然这年头金属制品很珍贵，尤其是金属武器，即便陪葬武器也是放点石器木矛蚌刀之类的，但荪是人王，下葬时人族将她生前最爱的一柄以陨石打造的长戈系在了她身上，一起带来了这幽冥。

在一群拿着石器木矛蚌刀甚至赤手空拳的人中，手持长戈的荪宛若狼入羊群，砍人如割草。

老古刮目相看。“不是说这位人王以商上位，擅经济吗？怎么武力值这么高？”

葫抬眸看了眼荪，理所当然道：“货人带着珍贵的货物行走四方，没有强大的武力，莫说买卖，自己都要上烧烤架。她能行商四方而安然赚到钱，自身武力必定出类拔萃。”

老古嘴角抽搐。

虽然她没亲自经历过，但蛮荒的人间很残酷她是知道的。

虽然吃过豚肉，但她真见过豚跑啊，比如那些被人吃了的亡者。

古妖帝国早期时据说智慧生物就是食谱之一，倒不是古妖变态，而是那年头全球变冷，还是长期的，冰盖大幅度蔓延，食物匮乏，不吃人就得饿死，古妖族群果断选择吃人，吃其它智慧生物的肉。

进入震旦纪，也就是如今的纪元后，因为气候变暖，冰盖消退，生产力跟上来，人间吃人便相对没那么普遍了。

吃人一般两种情况，第一种，两个部族发生冲突，做过一场后，赢家将本族的死者安葬，而异族战死者的尸体，浪费可耻，遂下锅煮食或生吃。

第二种则是祭祀，除了极个别特例，大部分族群都有用活人献祭神灵的传统。有的族群祭祀神灵是将祭品用火烧了，都烧了，自然吃不上，但也有的族群是将祭品煮熟后祭祀神灵，神灵享用之后，凡人再享用。

愚昧又残暴，很蛮荒。

将智慧生物下锅，或生啃在人间是正常现像，老古已经习惯，但她真没想到商人这种为不同族群提供服务，帮助获取必需品的群体也会因为武力不足而被下锅。

把人下锅了，下次谁还来你们这做卖给你们需要的商品？

总不至于你族群的地盘刚好有啥有啥，不缺任何必须资源吧？

哦，这年头商业意识不浓，比起割肉放血买东西，大家更喜欢无本万利。

亡者不会死，荪很快发现了这点。

亡者不会死，但会痛，荪也发现了。

意识到亡者与生者的差异后荪改变了打法，长戈专挑仇家痛处打，不过半日便将仇家们全部打走。

解决了仇家们，荪看向一直在看戏的俩人，不认识的人，以及，都不是人族。

荪问：“其它洲的智慧生物死后也会来到这里吗？”

俩人愣了下，最后还是老古道：“全球，也就是全天下，不论天空陆地还是海洋的智慧生物死后都会来到这里。”

荪眼睛一亮。“你们来自那一洲？你们的家乡是什么模样？”

老古道：“我不记得我来自哪里，但葫她与你是老乡。”

荪困惑的看着青色眼眸的葫。“元洲有她这样的族群吗？我自问行商四方，没我没见过的族群，怎么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智慧生物？”

葫冷冷道：“我死了两千多岁。”

荪愣了下，须臾反应过来，对葫行礼。“抱歉。”

葫问：“你是人王，当知晓华歆的情况，她去哪了？”

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人，葫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华歆如今应该在人间某处活蹦乱跳。

“先王百载之前便已身亡。”

“胡说，她若死了，怎么没来到这里？”

荪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思。“先王没来这里？难道云桑成功了？”

葫握紧武器。“什么意思？”

荪点头，又摇头。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什么意思？华歆究竟死没死？”

“先王禅让于我与云桑便只身远走，一去不回，但数载后，云桑告诉我，她看到了一截蠕虫，那条蠕虫的气息与先王如出一辙，但先王的状态很差，也很危险，她决定将那一截蠕虫封印在自己体内，既保证先王不会失去控制，为祸人间，又能用神力滋养先王，让先王恢复。”荪道。“但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看不到她说的一截蠕虫，一直怀疑她在跟我开玩笑，以及帮我稳固王位，但如今看来....”

云桑说的可能是真的。

葫一脸你耍我的表情。

华歆身上是有奇怪的地方，但华歆的跟脚一目了然。

燧人族幸存者，根红苗正的人，不是虫。

“你不信可以去找云桑问，她死得比我早，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老古道。“她没来，巫女婼、巫女怀璧都没来。”

荪愣住。“她们没死？不可能，我亲眼目睹她们咽气的。”

“人间有一些特殊的个体，它们死后并不会来到黄泉幽冥。”

荪问：“巫女们是这样的存在？”

老古反问：“你与她们相处时可曾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一种特质？一种非常纯粹的神性，也可以说魔性的特质？”

荪思考须臾。“这种特质先王也有，难道先王也是？”

说罢，荪看向葫。“那你可能永远等不到了。”

老古道。“华歆应该不是。”

荪好奇道：“你见过先王？”

老古摇头。“我没见过，但华歆继承了神力，那种特殊的个体中也有一些机缘巧合得到过神力，却神奇的不被神力蚕食寿命，相反，它们活得更久，而华歆活得久靠的是长生不老药。我怀疑那些特殊个体同神力之间有什么联系，神力不排斥它们。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我还是感觉华歆不是。”

荪道：“听起来云桑祂们很神奇，但它们为何不会来到这里？不是说这里是智慧生物死后的归宿吗？她们也是智慧生物，还是说她们没死？”

老古道：“你不是说亲眼目睹她们死亡吗？”

荪点头。“我是亲眼目睹了她们的死亡，但若云桑当初告诉我的是真的，先王都能变成那样，而且一截蠕虫，如此尚且存活。那么，我所目睹的玉主的死亡，对她们而言真的是死亡吗？会不会她们与先王一般变成了其它生命形态，只是我看不到？”

老古与葫俱是愣住。

虽然脑洞荒诞，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实里确实有这种存在，比如华歆斩杀的那些怪物，平时披着人皮到处溜达，但被华歆斩杀后，全都变成了神话传说中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