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禅手伸向窗户,在葛若竹猛然加重的呼吸声中拉开。然而那奇怪的人却没有任何冲进房子的动作,她伸出的手展开为掌,虚虚按在空气中,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阻拦。
葛若竹猛提的气松下。
张以禅疑惑地看着那手掌虚虚抚摸,逐渐焦躁,转为伸出指甲疯狂抠挖。若是挡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空气墙,张以禅恐怕立马就又要遭遇到噪音暴击。
“恩?请进?”张以禅微微歪头。
看不见的空气墙倏然破碎,那手撑立不住,猛地砸落,连着一团模糊的黑色土腥气皮球般栽进房间。
葛若竹喉头发紧,啊字刚开了个头,就被张以禅用手糊住,仅剩下嗬嗬的声响。
这房间隔音效果不错,刚刚葛若竹女高音似的尖叫都没能引来人,可现在窗户打开,他这高分贝一传出去,透过隔壁开窗通风的厨房,立马就能传到大厅。
为了避免葛若竹再次造作,张以禅立马就把窗户重新关上了。
这玩意儿有实体=能打;葛若竹=精神攻击=无法避免。傻子都知道如何选!
结果关个窗户的功夫,胆小鬼葛若竹竟然直接按住怪女的脑袋往床底下塞,其暴力的姿态,要不是面前没下水管,恨不能直接给人团成球挤进去。
张以禅:“……你干嘛呢?”
葛若竹无辜抬头:“太吓人了,我看见她心脏就一跳一跳的,还是帮她藏起来好了。”
神他妈吓人?!你他妈扯着那吓人玩意儿的脑袋呢啊?!
“你,你先把她放开。”
“好吧。”葛若竹遗憾地松开手,松开前还不忘记把人的脑袋转过来盯看了会儿。
张以禅:“……你又干嘛呢?”
“怕再被吓到,培养一下免疫力。不过还好,没有恐怖片里的特效吓人,那背景阴乐一出来……”葛若竹缩了下脖子。
将怪女解放出来,人已经委屈的血泪不断从空眼眶里往外冒了,一只手始终保持着高高举起的姿态,可仔细看,手里的眼珠隐隐泛了红,得亏挨打的时候还知道控制,否则这可怜的小眼珠都给自己捏爆了。
拖葛若竹的福,本来在灯光下更直面恐怖的张以禅内心毫无波动,只有同情,甚至还有闲心给人搬椅子示意她坐下来缓缓情绪。
怪女手脚具断,不知道是不是被葛若竹打怕了,哪怕身体构造不允许,还是尽量扭成了正常人的形态,一只手颤抖地举着眼珠放在眼眶的位置,坐得端端正正。若不是脚尖的朝向不对,脖子摆不正,从后头看也只是个脏兮兮的普通人罢了。
张以禅还不知道客厅那些男男女女不是活人,却也猜到些许。怪女形象与热闹的宴会大厅诸人格格不入,又挺有礼貌,也许两者间并不完全处于同一战线。
“有礼貌”、只是想“借”张皮的怪女蠢蠢欲动。
还没等张以禅问什么,观察敏锐的葛若竹直接说:“她的舌头被人拔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我们还是先赶紧去三楼看看,威尔还在不在。用他的血应该也能够解除你的诅咒。”
张以禅也知道自己的诅咒等不及,这就跟定时炸/弹一样。就算理查德不会立刻对她下手,她也不愿意在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动等待其他人解救。
只是……
“莉莉和娜娜肯定守着威尔,想见到他没那么容易。”
“啊,啊,啊。”哑声的音节艰难挤出,怪女激动地伸出手,要去拉扯张以禅的衣袖,被吃过亏浑身紧绷的张以禅一脚踹翻。
葛若竹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来的刀,面露凶光:“果然还是剁了她吧。动不动就吓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张以禅深以为然。
不对,等等。
两人沉默,忽得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彼此眼神中得出一样的信息。提着刀的葛若竹立马收起刀,露出春天般灿烂的微笑,热情地扶起怪女,八颗牙齿在光照下白得闪光:“来来来坐坐坐,怎么这么不小心,坐都坐不住。”
张以禅直接抢走那颗眼珠,也不嫌脏地拿在手里,顺手把桌上的纸笔塞进怪女手中:“来来来,我帮你拿,这么重,别压着了。”
怪女:“???”我怀疑你们在威胁我。
张以禅看着怪女虚虚拖着纸笔,眼睛微眯,甜甜笑道:“你应该会写字吧?”
要是说不写字的话,应该会被打死吧?
物理意义上来说并不可能会被打死的怪女产生了怀疑,想到自己可怜可爱唯一的眼珠被人取走当了眼质,只能含泪点头。一时只觉得鬼生艰难,遇见的猎物还都是魔鬼,热情到让鬼害怕。
怪女许久都没有握上笔了,加上肢体原因,画了好一会儿才相对顺畅地写出了一行加大的字。
——My name is Elizabeth Black.
为了照顾玩家中可能存在的学渣,系统贴心地在一行英文落款后翻译成了中文。
——我叫伊丽莎白·布莱克。
张以禅骂骂咧咧:“小学生难度的英语在这里翻译,之前怎么就不客气地翻译一下呢?”
葛若竹耿直道:“因为前面出现的那些都是名字吧,像拼音一样念念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只要识字,二十六个字母还是认得全的。你看,系统翻译好歹没有搞成奇奇怪怪的翻译腔,还是挺贴心的。”
张以禅愤怒斜眼:“你是在怼我吗?”
葛若竹噤声。
张以禅举着眼珠给怪女视物,没注意把人眼球给盖住了,见伊丽莎白还在那磨磨蹭蹭,骂道:“干嘛呢,你刚刚想说啥继续写啊?!”
伊丽莎白扭扭捏捏。
自我禁言不到半分钟的葛若竹贴心解释道:“她看不见。”
才反应过来碍着人家视线的张以禅:“……”
——威尔是我的孩子。请你们带我去找他,我有办法让莉莉和娜娜走开。
人物关系图至此已经完全显现。伊丽莎白,小名莉兹,小说中写给理查德告别信的主人,同样也是始终和厨师尤塔保持联络关心威尔身体情况的人。
她与尤塔的信件来往断绝于回来萨瑟兰宅邸的那段日子,而本人如今却以这幅非人相貌出现,显然已经遭到毒手。
葛若竹:“威尔的第一次舞会应该是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结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看他现在的年纪,应该有二十三四岁了。”
“可他却说今天是他的第一次舞会。”张以禅目光幽深。
这次舞会上出现的人,应该是当年那场舞会上的人吧。张以禅回忆了一下舞会出席的淑女们,的确年纪都不大。
葛若竹:“他到底知不知道理查德的事情?”
张以禅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纸,放在伊丽莎白面前,说:“写,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先带我去见威尔。
葛若竹纳闷:“就你这丑不拉几的样子?不怕你儿子心理阴影一命呜呼?”
伊丽莎白又开始疯狂颤抖,斑驳的手指亮出尖锐的指甲,差点直接把笔给捏断。
她特别用力地在纸上写——我就偷偷看一眼!
伊丽莎白毕竟曾经是这座宅邸的女主人,也许她的命令会对仆人起到作用。张以禅稍稍思考,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大厅的音乐还在继续,走廊空无一人。张以禅驱赶着伊丽莎白前面开路,居中晃着宽大的裙摆霸占了楼梯的C位,数着楼梯,走得小心翼翼。
刚上三楼,就远远看到威尔房间门口雕像般站着的人。张以禅认出是莉莉。
对了,理查德说过让娜娜去地窖取果酒,虽然没看到他什么时候寒的人,难不成人真去了还没上来?
张以禅眼皮微跳。
好的不灵坏的灵,娜娜无机质的冰冷声音从楼梯下响起:“两位客人怎么没在大厅参加舞会?”
对于长相正常的人群,葛若竹表现地就很淡定了,他看看娜娜手里斜斜捧着的装着透明液体的酒瓶,警惕地上了最后几节台阶,走到了张以禅身边,低语道:“完全没听到声音。”
走廊那侧的莉莉也转过脑袋,缓步朝着这里走来。
张以禅手心隐隐发汗,眼瞧着娜娜的表情逐渐狰狞,莉莉的脚步也越来越近,正准备将伊丽莎白先丢出去吸引视线,冷不丁身后一阵寒风扫过。
尖锐的指甲在灯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光泽,如最锋利的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向张以禅的后脑勺。
压根没留意身后的葛若竹仅仅只来得及踢一脚将怪偏离攻击线,张以禅却已经反应迅速地侧身避开。
身体带起的风扬起她颊边一缕未曾盘起的发丝,被指甲一切两段,飘落在地。
“小……”没出口的心字被葛若竹咽回了肚子里,惊疑不定地看向伊丽莎白,立马将这位可怜的人设从心中擦除。
男人的服装相比女孩们轻便,却也是相对而言。其刻板的裁剪,让人无法进行大幅度的动作。不仅仅是张以禅,葛若竹的战斗力也因为这碍事的服装削减了一半。
伊丽莎白攻击不成,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就要去抢张以禅手里的眼珠,却被张以禅直接捏爆。她早已习惯各种角度的视角,失去光亮的指示,也未曾不安狂暴,反而毅然决然扭头,朝着一侧的窗户快速爬了过去,眨眼间,就已到达窗前。
显然进屋对她有着严格的限制,出去却没有。甚至都未曾伸手拉开插销,伊丽莎白直接用脑袋撞破玻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刚送走一个装绵羊的大灰狼,张以禅却无法宽心,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拧眉看向已近在眼前的女仆。
赶榜双更,二更十二点,明天不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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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