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打工日记 第134章 第 134 章

只见这位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半大少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招呼他直愣愣看着眼前，手里没停过的母亲吃面。见他母亲放下手里的络子，就扶她走过来，给枯树般苍老的手，塞进一对尖头微微发白的黑色木筷子，再抓着她的手，让她能轻轻的触碰到碗的两端，让她知道面在哪里。

原来他母亲看不见啊！他才多大，就一直这么照顾着？不累吗？今天跟了大半天了，好像也没发现他家里还有什么大人。

玖玖沉默的看着这么有孝心的孩子，国字脸，剑眉鹰钩鼻，看着就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概是没什么坏心的。他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谁家凡人会对神鬼有好脸色？知道不是大恶的，敬着就完了，但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都是害怕，害怕怪异的自己会像说书先生说的一样，把他娘两给吃了！

可是，她不吃人啊！一点想吃的冲动都没！只想做完任务回主星，其余的，看什么都觉得百无聊赖。

现在倒是因为很少细看过盲人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就有些好奇。主世界是不可能会见到盲人的，除非遇到要修炼特殊功法的，或身上有特殊异能，需要闭眼才能发挥的，才会想盲人一样生活，但主心有多大呀？这样稀少的任务者，说遇到就能遇到吗？

去小世界？目前只见过眼前这位。从玖玖见到她开始，就见她双眼瞪得老大，但是无神，一直呆呆的看着一个地方，手里还能十指翻飞的干活，简直就是强人！对她感到由衷的敬佩，也有些心酸，大概都是生活所迫。

他母亲脸上的笑，从白子项进门发出声响时就没下来过。闻着熟悉又美味的面，说话更柔和了些：“你煮的面还是这么的香，可惜我老了，吃不下那么多了，要不然我大概连汤都喝干，还要吃个三大碗都不够。”

“母亲，您说笑了，哪有那么好，不然我在村内开个面馆都能养你了，何须去到县里找活计？也就您觉得香，而且，我也没放点什么，就是个填饱肚子的面食而已，快吃吧，吃饱了我给你捏捏腿，都坐一个下午了，也该不舒服到疼了，捏完早点休息，不然等会儿又该说头疼了。”

“别乱说，程老板肯教你一门手艺，让你饿不死，那可是祖宗保佑！你定要好好干！不说大富大贵，起码凭手艺吃饭不丢人！”

白子项连连应答：“快吃吧，面要坨了。”

母亲抓着筷子，吸溜吸溜的夹面吃，吃完后，白子项坐在床沿给她捏腿，聊聊最近家里的、村里的近况。

毕竟，他隔大半个月才得回一次家，这次回来，还是店里缺材料了，师傅看他家附近，就打发他回来上山找了。算是机会难得，还没捏完，耳边就只剩他的声音传出，抬头一看，母亲早闭眼睡觉了，一脸满足。

白子项小心的给盖好被子后，回到自己房间内关起门来，凑近张脸，看着玖玖。玖玖见他都快亲上来了，惊恐的后飘了几分。

虽说现在还摸不清发布的任务，连个提示都没看见！她能知道些什么？但看见被迫绑定的对方也不是个坏人，气势上就弱了几分：“我也不想飘过去打扰你们的天伦之乐，但是，我发现我离你超过一定的距离后，就会被迫拉过去，很是难受！”

白子项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所以我是你开胃后的最佳材料？导致你怎样都要跟着？看着？等我哪天对你没戒心了，我是不是就要进你肚中安度晚年了？”

玖玖不服，自己又飘进了一点喊道：“才没有呢，要是可以知道原因，解绑我们两，我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飘着了，我也很忙的好不？”说着自己就从白子项的身体穿过，还来回穿了好几回，就是没有一点要融合的迹象，“你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吗？”

白子项呆滞的摇了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那为什么会一直跟着自己？

“你看，我又不需要你包吃住，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一直被迫的跟着你，搞不好过几天，我就像当初来时一样，突然的就走了，所以最近几天，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当然你去如厕，去洗澡什么的，我还是会尽量躲躲远点的，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啊。但你也体谅一下，我试过了，只能离你3米远，额，大概就是两臂张开，还要长一点的距离，所以没有遮掩物的话，我只能捂眼睛了。”

白子项有点心累，但能怎么办呢？呆呆的点了点头，不然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他现在好像还吃麻麻香，只是有点担心，要不再多等几天再看看，如果他真的像说书里讲的，被鬼怪盯上了，大概会日渐消瘦，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时候他该找谁驱邪啊！？又该拿它怎么办？

他认识的，最厉害的道士，就是哉黄老爷了！可他都看不出来！更别提抓妖怪了，能有什么自保的办法呢？

今天处了大半天了，看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到时候如果他真的被吃了，能不能恳求这种连书中都不曾描述过的妖怪，好好的善待他的老母亲？他长这么大，一直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力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还因为他现在吃的多，导致家里越发的艰难。以前还能吃两三天口粮，现在一天就不见了！不吃又饿得慌，四肢发软，干活都没劲，家里就没吃的了！

思绪万千的两人，相安无事的处了一夜后，白子项在天还微凉，群星蔼蔼的时候，便起床开始整理家里的家务活。

柴火他前两天已捡够一个月的了，娘亲之后的饭钱，昨天也给够隔壁家的亲戚了。今天他只要把老娘的一日三餐端到床前的小木柜上，便要穿戴好衣服，背起昨天连夜削好的竹条，步行两个多时辰到镇上。

一入三米多高的木制城门，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热气腾腾的早餐，无不在用鲜美的味道挽留过路人。他目不斜视，拐入一条小了很多的巷子。

这条巷子的入口处有一个白石雕成的坊门，两旁的店铺都是青瓦蓝木墙搭建起来的商铺，不少商祺在店门口被吹起。看过去，家家紧闭，没几家开门，加上铺子门口显露出来的破旧，感觉非常荒凉的样子。白子项径直的来到一间扎纸铺前，开锁，搬门板，开店，整理铺面，非常熟练。

其实铺子里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扫完地后，无非就是点点消耗比较快的金元宝，少了，有空闲就折些，不然是远远够不上消耗的，再把做得还可以的纸人、花圈、串好的金元宝挂出来，摆得好看些，让人不用进门，就可以一目了然店内卖什么。

再剪些外圆内方的纸币，或者帮师傅削些木条、竹条和糊纸制品身子用的纸张，基本上就没有事情干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一行当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不仅仅是因为人们觉得干这些都是和白事相关的事情，很是晦气。不是家里过不下去的，都不舍得送孩子过来当学徒。

毕竟夜晚经常还要出去干活，帮念个经、敲个啰什么的，可能都会遇到点什么或者发生点什么回不来的事情，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家里人。但晚上不去帮忙兼职？现在普通人家还要挖野菜才能勉强果腹，他们就一糊纸的，更没赚头，也就晚上出去帮跑个腿，打打下手才勉强够吃。

所以还因为不赚钱，出师后仅仅够有碗饭吃而已，吃饱都是奢望，对比其他行业来说，不是一般的窘迫，对人们也就更没有吸引力了。

夜晚还要面对会随时丢命的高风险，做个打更的不好吗？而且，晚上住在店内不觉得渗人吗？看不惯的，晚上起夜都会被吓个半死。哪天无缘无故丢了一个，去庙里烧香拜佛都还要担心受怕，深怕它认【家】，半夜上门敲门。

所以这个行当，既让人们觉得晦气，又让人们嫌弃它穷，一直都处于找徒弟，不断传承的艰难处境中。

整理完后不久，一个身材五短，胡子拉渣，眼睛半眯半开，脸上挂着一个红红酒糟鼻的老人家，带着一身酒气来到店内。

看见白子项把该做的都给做好了，再摸摸柜台，没有灰尘，满意的点点头。今天的单子重，他最近赶到很晚才收工！脾气不是很好，看见徒弟天天这么勤快，心情好了不少。

想到席府老爷的老岳丈，明天就要起灵了，据他要的数量，还差一头牛、一头马，还有一对童年童女，便叫他一起来糊纸人，毕竟数量也不少，就当给他练手了，反正混在纸堆内，只要差不离，没人能看出来。

白子项还蛮开心的，他师傅脾气臭，但只要给他打下手或者跟着做了扎纸，就可以有钱入账！不然，在这里只包吃住，都没钱收，他都不知道要到何年月才能攒下钱给母亲养老。

但又找不到比它更合适的学徒工，能让他十天半个月回一次村看看母亲，所以就在这里做了四年多！快五年了，才攒下半吊子钱。

“还记得扎童男童女的忌讳吧？”

“当然记得，女穿红，男穿绿，还没有交给主人家使用时，一律不得点眼睛。”

“嗯，是的，不错，去吧。”

白子项从自己挑来的那两捆竹条里，细细的挑出较为厚实粗壮，又硬点的竹条，用来扎畜/生就能显得比较有型，也比较强壮一些，主人家见了就会比较满意，有些甚至会多给点心意钱。

而他这么做，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做出来的会比较传神而已，他只想能出自他手的作品，能让他自己满意，大概是少年人的执着吧，还不太会生意人的糊弄学。

搭好大致的框架后，再拿出粗糙的黄色草纸，开始用浆糊糊上去，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手势，尽量让它摊整齐，不能皱出一条条的小山峦，或者让它两两的堆出个疙瘩，那样会很难看，那样子的扎纸，没有人想会买下来，还浪费材料。

尽管材料中唯一要钱的，只是这些草纸。这些粗黄，还能看见草根印子的草纸，连贵人用的厕纸都比不上，书院里也难以用到，所以价格也不贵，一文钱就可以有一打！但那也是他们花钱买的呀！怎么能浪费呢？

为了能整齐的糊上去，白子项花巨资买了块质感差不多的布，沾水炼！有空就练，才有今天一铺而就。完事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他师傅带他调的颜料，并不多，只有黑白红三色，但也足够用了。

畜生而已，铺上去的纸的原色，已经够接近他们本来的颜色了，不用再另外涂色，所以只要做得强壮有力就是了，保管谁看了都欢喜。看着下去就是好干活的畜生。再画上鼻嘴，看看满意了，就小心的放到一边。

之后白子项又挑了些细细的竹篾来做童男童女。因为小孩子的骨架较为柔软，要做得圆润喜庆，所以就不能用那么硬的条子，而且糊上去的纸也要用更为贵重，要用让他们看起来更白更细腻的白纸。

不小心点，出了差错，一整个架子用不了，他可是会很心疼的。因为白纸最贵，店里屯的也不多，一打基本够用一个月了！所以白子项在糊纸时格外的小心。

架子搭好，细细的把头发、眉毛、鼻子、嘴巴勾画上去，就是没点眼睛，但看着也不是一般的传神，好像在对着他眉眼弯弯的笑。再围上带颜色的草纸做衣服，就大功告成了！

虽说看着还是不太好看，但就在整个镇子内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纸质品了。这门手艺在这里□□了起码三代人！算是百年老铺了，他们家的店铺从不缺生意，来的多数都是老客又是街坊，基本只认他们家！

只来来他们这里定，导致整个镇上只有他们一家扎纸铺子！再多的，就养不活了，全败在收入太少上！基本不出三个月就要关门或者转做别的生意。

所以做这个的时候，白子项更小心了，因为白色的纸最贵，带有颜色的次之！一般在给祖宗选能跟下去服侍的陪/葬时，能用得起一对童男童女的，算得上是村子里的富户了，在镇上也不算穷人，有些时候，就会更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