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你这饼莫不是前些日子剩的,我夫郎吃了肚子不舒服。”一对妻夫在柳白余摊前发难,男人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疼。
“我是当着你们的面烤的新鲜烧饼,怎么会是剩的?”柳白余辩解,他记得这两人,昨日买两个烧饼都要找他还价,谁成想今日还来找麻烦。
那妇人听见柳白余还敢反驳,声音大了些:“那我夫郎肚子怎么会平白的不舒服?就是你这饼的原因!”
他们的争执引起了一旁行人的关注,好些路人指指点点,柳白余心中不安,再闹下去,他只怕烧饼摊的名声要坏了,家中都靠着这个摊子养活,他问道:“你们……想如何?”
见柳白余退让,那对妻夫脸上闪过得意,道:“什么我想怎么样,你赔我点钱,这事就算了,三十文吧,就三十文的医药费!”
柳白余手指蜷握成拳头,垂着头,眼底闪过屈辱,明知是来讹钱的,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妹妹开春就要乡试,爹爹还在病中,要是事情闹大传到他们耳中,更加不好。
“听见没有?”那捂着肚子的男人道。
柳白余最终低下头,伸手探进荷包——
“哥!出什么事了?”
柳白余倏然抬眸,瞧见是许明棠,他摇头,“没、没什么事……”他不想牵扯许明棠。
可许明棠显然不这样想,她站直了身体道:“没什么事那他们在咱们家摊前做什么?刚刚我好像听见谁说不舒服了?大叔,你肚子不舒服?”许明棠去看那个男人,目光犀利地一眼看出他装模作样的作假成分。
“对、对啊,我夫郎吃了你家烧饼肚子不舒服!”没料到这个买烧饼的人竟还有个妹妹,妇人目光闪烁了一下。
“大娘你夫郎肚子不舒服不先带去医馆,反倒先来要钱?”
“喂,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没钱怎么看病?!”妇人气势汹汹道。
“你……”柳白余开口想让许明棠别管这事了,才张开口,手背就被许明棠轻轻拍了拍,很轻的力道,像是一种安抚,也像是一种力量。
耳畔许明棠还在说话:“那行啊,那我和你们一道去医馆,当面看看大夫的诊治。”
那对中年妻夫听言,脸一变,妇人道:“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把钱给了,我们自己去。”
柳白余手背上还残留着那点余温,他听言,往许明棠身前走了一步,将许明棠半挡在身后:“去医馆,我同你们一道去。”
许明棠从柳白余身后探出脑袋:“对,等去完医馆有病治病,没病咱们正好就往县衙走一趟!”
“衙、衙门,”那妇人听见衙门两个字脸色一变,软了口气道:“只不过是肚子疼,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去医馆了。”
许明棠夸张道:“那怎么行?他可是说吃的我哥做的烧饼肚子不舒服的!得去!”
“最好是真的肚子痛,不然……”许明棠目光冷然。
只把那妇人看得背后发毛,那男人更不必说了,从听到衙门的时候,身体就因为害怕抖得厉害,“我,我肚子不是那么痛了。”
妇人听言,踹了一脚男人,恶狠狠道:“定是你个赔钱货又偷吃了什么东西才闹肚子的,竟然诓骗我!”
男人立刻伏低做小地躲到妇人身旁,“我下次不敢了……”
“大叔,你肚子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的!到底疼不疼?”许明棠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得见,见那妻夫二人神色有异,大多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只当没听见许明棠的话,妇人骂骂咧咧的,妻夫二人在行人的指点中悻悻离开。
【叮叮——随机任务完成。】
许明棠回身去看柳白余:“你没事吧?”
柳白余紧握的拳头松开,因为紧张,手指现在都在颤抖,他声线还有些不稳:“我没事,多谢你。”
“你妹妹呢?”
“她前几日染了风寒,不好跟着我出摊。”
“原来是这样,”许明棠呼出一口白气,天的确越发冷了,“哥,我要三个烧饼。”
柳白余听到这声称呼,眼睫微颤,不敢抬头地含糊应:“嗯,这就给你做。”
在等待烧饼烘烤的时间,两人有一小段静默,许明棠在看柳白余,今日他穿了一身浅青色衣裳,是便于做事的窄袖样式,露出了一截手腕,手背略有青筋凸显,手腕修长有力。
柳白余被许明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嘴唇动了动,主动地轻声开口:“听、听说你在镇西口做生意。”
“对啊,也不见你来照顾我生意。”
“我、我下次就去。”柳白余慌乱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许明棠觉得柳白余真的还挺有意思的。
烧饼烤好后,许明棠数钱给他,柳白余推拒,温润的眸子里写满了真诚谢意:“今日多谢你,这烧饼只当是谢礼,你别嫌弃。”
许明棠摇头,反手抓住柳白余的手,把铜钱按在他掌心里:“你妹妹染风寒了怕是得花不少钱看病吃药,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生意好呢,今天我照顾你生意,下次你来我摊上,照顾我生意呀。”
柳白余的手掌被许明棠握着,他动也不敢动,感觉手掌不是自己的了,只能用仅存的理智僵硬地回道:“好,好……”
“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了,下次遇到麻烦别怕,坏人才要怕!”
许明棠说完朝他挥挥手,往镇西口走。
柳白余站在原地望着许明棠的背影愣了好久,直到有行人来买烧饼才回过神。
许明棠回到镇西口的时候,纳物荷包里多了一袋随机任务奖励的优质水稻种子,而小梨和云川守着空空的摊子正坐着等她。
“卖完了?”她走上前问。
“卖完了,你好慢啊!”小梨抱怨,目光在她的食指上掠过微顿。
“给你们带了吃的,走吧,我们回家。”
贺云景看到许明棠递过来的烧饼,想到前两次许明棠对烧饼摊的男子不一般的态度,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村的路上,遇见与许明棠闲聊的村民,聊得无非就两件事,收小竹篮和亲事。
许明棠如今在村里日子过得好,上门打听她亲事的也多了起来。
贺云景心里紧张,如果许明棠成了亲,那许明棠的夫郎定容不下他了,那怎么办?
紧张不安之际,一个念头闪入脑海,如果他做许明棠的夫郎呢?
想法一起,心脏咚咚咚地飞速跳动。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村长说点事。云川?”
“知、知道了。”贺云景不自在地应道。
许明棠要去找村长说买地的事情,地她已经看好了,离她家不远就有一大片荒地,杂石乱草众多,但有一小块地离运河近,到时规划好了,灌溉方便,她决定买下来。
村长听说她的来意,问道:“棠丫头,那可是十亩地,你和小梨种得过来吗?”荒地不比良田,开荒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所以还得劳烦村长帮我问问村里,谁家田地不够,让她来我这,我保证到时一亩地能产三石粮食,到时二八分成,不够三石,我个人给她补上。”
村长听得惊呆了,提醒道:“棠丫头,你那是荒地,一亩地能出一石粮食就已经是高产了,怎么可能出三石!上等良田都不一定能有如此产出。”
“村长,能出的,您帮我叫人就行。”当然能出,她可是有土豆种子的人!
许明棠买田开荒的事也转眼间被众人所知,也有不少人听到了村长放出的消息,蠢蠢欲动。
其中就包括家中人口众多,田地不够的陈家。
“去棠丫头那做工吧,闲着也是闲着。”他们这样想着,便去了许明棠家。
许明棠的家里这几日已大变了模样,房屋多了三间出来,是她特意寻村中瓦匠搭出来,小梨一间,贺云景一间,还有一间用以办公学习。
他们到了许家的时候才发现,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们一家。
陈婶去的晚了只分到了最后的两亩地,她留到最后,试探地问许明棠:“棠丫头,你说我也去买块荒地,能养好吗?”
许明棠点头道:“婶,你若信我,就随我一道开荒,高低不会让地废了的。”
陈婶将此事记在心上,趁着此时无人,把心中盘桓多日的另一件事提起,“棠丫头看我家三儿如何?”
陈三儿是陈婶的小儿子。
许明棠立时懂了陈婶的意思,笑道:“陈婶您的孩子当然是极好的,这哪还要问我。”
“那你看……”陈婶迟疑地问。
“陈婶,别急,后头日子会好过的。”许明棠知道陈婶为什么急着把她儿子嫁出去,怕来年赋税加收,多一口人多一成税。
陈婶见许明棠沉着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定。
两人又说了点别的,许明棠把陈婶送到门口,说:“过几天我去你家看看。”
贺云景当时不在屋里,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他可是知道陈婶家有个适龄男子的,他登时就不好了,许明棠去看什么?
相看男子吗?
想都别想!
他咬牙切齿地想,手里一个没注意将手上的竹篾掰断了,竹刺划过指腹,有鲜血溢出。
望着那点血意,贺云景想到他爹挽留他娘的方法,他爹曾和他说过,男子不可过于粗犷不可没有规矩,女子喜欢温柔小意的,要懂得示弱,要让人怜惜……
他从前不以为然,但现在,他想到许明棠总记挂的那个卖烧饼的男子,不就是看他可怜吗。
可怜谁不会!
许明棠送完陈婶,回来瞧见云川在给手指缠纱布,没多想,随口问了一句:“手怎么伤了?”
“没注意被竹篾划了,只有一点痛,没什么事……”贺云景垂眸轻轻摇头。
许明棠觉得云川有点不对劲,尤记得有天他的手肘没注意撞到墙上去都没见他说痛,这是怎么了?
“房里有止血药,晚点记得擦一擦。”
贺云景压住唇角的喜意,克制着嗓子轻应一声:“嗯~”
许明棠听得头皮发麻,他在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