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 第2章 第 2 章

记忆中少年的影子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却让林旸越发的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样，两张及其相似的五官重叠又分离，在落地灯的映衬之下，那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爸爸妈妈又不在家啊？”少年撩开挡在额前的黑色长发，对着全身上下玩的脏兮兮的男孩问道。

男孩害羞地点了点头，少年将那重的出奇的书包挂在滑梯上后释重负地活动活动颈肩，弯下腰笑语盈盈地对少年说：“那以后我们就这个时间一起玩好不好啊？”

男孩用着稚嫩无比的声音大声答应着：“好！”

“那和哥哥拉勾？”少年伸出小拇指，想要和男孩签订一个契约。

脏兮兮的男孩把满是泥巴的手往后衣摆蹭了蹭，在他认为干净后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少年的小拇指，在一个充满茉莉花香的傍晚，与那位和自己相差十岁的少年许下要一起玩的约定。

“下次见面，就叫我简凌吧。”

“下次见面，就叫我伊里斯特吧。”简定定地看着不愿说话的林旸，继续说：“光叫简着实太过于生分了。”

林旸有些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却看着男人坦然自若地将吃完的泡面碗拿去厨房洗净，走之前还在桌上给自己留下一枚草莓味的泡泡糖。

是夜，在数了第两万一千十五只羊后依旧没睡着的林旸在床上又翻了个身，脑海中全都是刚才伊里斯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语盈盈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吗？

十年前简凌的死亡给林旸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以至于现在在听到简这个姓额角都会无意识猛地突突几下。

年少时的意情迷乱还未来得及宣泄于口，那人便匆匆地离开人世。

当林旸接到消息赶到葬礼时，回应他的就和他那没来得及诉说的爱意一般，迟到了半步。

简凌已然盖棺入土，他甚至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

那日，七月盛夏里，天空无厘头地下了一场大雨。跪在简凌的坟墓前的他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全数灌进那张不知呼唤了多少次他名字的嘴中，苦涩无比。

如果十五岁那年可以重来，他是否就可以在他搬家时将那封已被揉的皱皱巴巴的情书递给他，又是否可以在无人知道的深夜里联系他？

寂静的黑夜不会说话，幻想也不会告诉林旸答案。

·

一宿没睡的林旸面色憔悴地站厕所在梳妆镜前，指腹大力揉搓着那不算明显的黑眼圈，在眼角留下一串红痕。

“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失眠了。”林旸自嘲般地摇摇头，拿起牙刷开始机械性地开始刷牙。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林旸换上另外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个严严实实便出发吃食堂了。

昨夜下城区又下了一夜的雪，让本就不算好走的道路又镀上一层厚厚的的雪绒，但还好林旸腿长走的还算顺利。

早饭是依旧还是小米粥配小笼包，但对于物资匮乏的下城区来讲，这已经很好了。

被病毒浸染的土地是不能种植植物的，因此下城区的粮食基本上都只能靠上城区的“配送”以及中心食物实验室的种植合成。

而关于重工业什么的更是不用说，为了避免少数具有个体意识的丧尸掌握武器，所以下城区对于武器的控管要比上城区严格不少，哪怕只是一把生锈的小刀也会被特安部要求强行回收送去集中销毁。

难得今日没休息好的林旸给部长打了个招呼说休息半日，准备吃完早饭后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却在踏出食堂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发动机嘶吼的声音，正当他四处张望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时，一抹亮眼的艳红便撕开银装素裹的世界，伴着飓风从林旸面前呼啸而过。

那是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

而他的主人便是昨天才到的总指挥官伊里斯特。

“你看我老婆帅不帅？”伊里斯特降下窗户，细软服帖地金发在此刻被他用墨镜別到耳后，那双蓝色的眸子亮的出奇。

“你老婆知道你是绝命毒师吗？”林旸忍俊不禁地笑道。

伊里斯特撇撇嘴，不同意也不反对地他按开副驾驶的开门键，冲林旸冷漠地说：“请问林副部长愿意陪我这位绝命毒师去我们的第一个线索点出个现场吗？”

林旸望着那缓缓升起拉风无比的车门，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随后他弯腰拍去刚才被伊里斯特炫技时飞溅在裤腿和衣摆上的雪水，迈开那大抵有个一米三出头的长腿跨坐进副驾驶。

伊里斯特望着那坐进来就略感憋屈正在偷偷调试座位的林旸，一时间竟对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一米八五身高产生了自卑。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去哪儿？”林旸好不容易调好座位，大大咧咧地靠在靠椅上舒适地偏过头冲伊里斯特问道。

“别这么急嘛林副部长，你安全带没系。”话音刚落，伊里斯特便撑起身子缓慢地越过林旸的上身去够那条被林旸忽视的安全带。

“你……”林旸呼吸一怔。他们之间挨得极近，近到林旸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脸上属于伊里斯特轻微的鼻息，以及伊里斯特那双美的令人沉沦的蓝色眼睛。

伊里斯特的动作很快，还不等林旸再说些什么，伴随着一声金属的咔嚓声，他便坐回了属于自己的驾驶座上。

“我记得昨天林副部长开车时好像也没有系安全带？”伊里斯特一边拉过安全带一边说：“这样可不行啊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林副部长。”

林旸的意识还飘忽与伊里斯特那双宛若深海一般的蓝眸中，全然没有在意伊里斯特的问题，便随口嗯嗯几声敷衍过去。

得到敷衍的伊里斯特到也不恼，反而将车内的空调又降低几度，随即他挂档点火，伴随着发动机低鸣的轰响声，这辆性能极佳的跑车倏地一个拐弯使出了食堂。

兴许林旸也没想到伊里斯特这看起来文文弱并且刚才好声提醒自己注意交通安全的的指挥官开车走的是这等狂暴的路子，他立马双手扶住身前的仪表台，将自己的后背死死抵在靠背上避免碰撞。

“你老婆真狂野。”林旸顿时哑口无言。

“谢谢夸奖。”出了食堂后的伊里斯特稍微放慢了些速度并且打开了自动驾驶，从夹在两座位间的中央扶手箱中取出一牛皮纸袋递给林旸，放慢声音厉声说：“经线人举报，位于下城区b区的的人人药房中有人打着‘研究院’的名号正在当地偷偷售卖新型疫苗‘王水’，我们现在先去打探情况避免打草惊蛇。”

林旸接过牛皮纸袋取下封口的棉线，却发现里面堪堪只有一张拍摄模糊的照片。他用两支手指将其夹出对光细细端详，便看到照片后面用小刀刻出的地址：“b区紫津路人人街道076商铺人人药房。”

“你们这位线人拍照不怎么样刀工到不赖嘛。”林旸将照片放回纸袋中，冲着在认真看导航的伊里斯特硕。

“我赞同。”伊里斯特在选好目的地后将纸袋再度放入中央扶手箱中说：“不过这也不怪线人，摄像条件就摆在哪里你也不能在强求些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话题转的过于生硬，一时半会儿间林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木然地说：“啊？”

“你黑眼圈好重。”伊里斯特说。

“啊？”林旸这才反应过来伊里斯特在说什么，随后他挥挥手以示不在意，说：“黑眼圈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特安部男人又不靠皮肉吃饭。”

“不。”伊里斯特冷冷地打断了林旸的话，说：“据数据调查表明，在面对黄金丧尸时颜值较高的人感染率和致死率相对于其他人而言较低。”

昨天才和新同事说过这事的林旸：“……”

过了许久，才听见林旸木然地问：“你真的信啊？”

“这是简凌十二年前发表在《病毒》期刊上的文章里说的，你说呢？”伊里斯特反问道。

昨天说过一样话的林旸：“……”

“那怎么办，到时候要是我既没找到疫苗我还被黄金丧尸咬了感染了怎么办？”林旸突然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将一旁勉强算是认真开车的伊里斯特恶心的不轻。

“……那我会给你打120的。”伊里斯特咬牙切齿地说。

此刻伊里斯特的表情和语气几乎是非常值得玩味的，毕竟谁也没想到日常满嘴跑火车还喜欢阴阳怪气人的总指挥官伊里斯特第一次惨败居然是在这位下城区副部长林旸可怜巴巴的语气上。这要是被上城区那帮天天被伊里斯特欺负的人知道了不得立刻反水全数跑到下城区特安部来和林旸拜师学艺。

可惜林旸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刻的林旸还沉浸在伊里斯特居然也赞成简凌这荒谬观点这件事里，浑然不知自己竟错过一大可以克制伊里斯特的把柄。

车内一阵安静。

幸好b区离a区不算远，不到半个小时，两人便看见了那人头攒动的人人街道。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林旸不禁疑惑道。

“都是被‘王水’吸引过来的。”伊里斯特望着窗外的人山人海，皱着眉头继续说：“我们等会儿先伪装成排队的买家，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