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回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真是的......吓死老夫了。”
说完,张回生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乔毅,道:“这个药呢,是在实在没有其它药了的情况下用来治疗风寒的,我就当是送礼物,把它送给你们了。明日你们和我儿子一起出发后就要多加保重了,一路上还要麻烦你们和我的儿子互相照应一程。”
上官熙有些不好意思:“那是自然,我们肯定是会互相照样的。真是多谢张大夫了,此番下来,却是变成我欠了你的人情了。”
张回生笑道:“哎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啊,以后总会有还人情的时候的,不着急,姑娘也不必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那种慢性毒酒入体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老夫可是将传家宝都给拿出来给姑娘救命了,姑娘后续一定要把身子养好才是要事啊,要不然就辜负了老夫的一片苦心了。”
上官熙心中一热:“原来如此,那我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张回生道:“好了,既然没事,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明早就跟着我儿子南下的马车一起走吧。”
乔毅道:“我们会好好休息的,有劳张大夫关心了。”
窗外渐渐安静了。
看样子,今夜的夜市被迫提前收市了。
翌日一大早,上官熙和乔毅便坐上了张回生儿子的马车,前往扬州。
一上车,上官熙便询问了张回生儿子的名字和要去的地方,张回生的儿子说自己叫张仁心,这次要去南方交州收药材。
上官熙道:“交州?你们又要去收铁冬青了吗?”
张仁心道:“除了铁冬青,还有许多别的药材,南方交州的山里有许多北方没有的药材,大概是因为交州的天儿特别热的原因,那里的药用植物也生得特别好。”
上官熙了然:“哦......这么说,你们是经常去南方交州那儿收药材了?”
张仁心道:“也不是经常去,我们也会去别的地方收,不一定每次都是去交州,毕竟哪里都会有不同的药材,我们会去不同的地方收。”
马车大概行了有十几日的样子,上官熙便在马车里打了十几日的瞌睡。
一日下午,上官熙听到车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这纸鸢好看吧?我空闲的时候就试着做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吧?”
上官熙的瞌睡猛地全部消失了,她拉开马车车窗的帘子往外一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弟弟!”
上官熙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人在听到这声呼唤声后,猛然抬头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上官熙从马车的车窗里微微探出了头,看着马车外满脸不可置信的上官泉,笑道:“泉儿!你姐姐我回来了!”
原来马车已经开到扬州的平安县了。
张仁心问道:“那是你弟弟?”
上官熙道:“对,那是我弟弟。”
张仁心有些疑惑:“你弟弟倒是和你生得一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啊。”
上官熙无奈地笑了笑,道:“或许我弟弟不太喜欢和自己的姐姐长得太像吧?”
上官熙和乔毅从马车上下了来,与张仁心道了别后,张仁心便驾着马车继续前往交州了。
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姐姐,上官泉大步走向了上官熙,上前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姐姐,声色带着些许哭腔:“我想死你了,姐姐,我......我想死你了......姐姐,姐姐......姐姐你终于回娘家了呜呜呜呜......”
上官熙回抱了上官泉,道:“姐姐也想你,姐姐一直都有在想着你。”
上官泉哭道:“姐姐......姐姐呜呜呜呜呜呜......姐姐......”
上官熙拍了拍上官泉的背,道:“好啦,姐姐回来了。”
抱了一会儿后,上官泉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乔毅,他松开了上官熙,问道:“你身旁的男的是谁啊?”
上官熙道:“那是你姐姐我认的义子。”
上官泉若有所思:“姐姐的义子?那我岂不是要称呼他为我的外甥?”
乔毅看着眼前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和身量的男孩,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上官熙道突然认识到这是一个有点别扭的称呼,连忙道:“我义子叫乔毅,你平时喊他阿毅就好了。”
上官泉看着乔毅,试探着喊了一声:“阿毅?”
乔毅道:“嗯,那个......上官公子?”
上官泉连忙道:“哎呀不用这样称呼我,我既然喊你阿毅,那你就喊我阿泉吧,我叫上官泉。”
乔毅看着上官泉,小心翼翼地道:“阿......阿泉?”
上官泉笑了笑,回应道:“哎!”
上官熙看着这两人似乎可以和睦相处,心中吊着的水桶终于放了下来。她道:“泉儿,带我和阿毅回家吧。”
上官泉道:“好,带你们回家。”
这时,路边跑来了一个拿着纸鸢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上官熙总是莫名觉得这小女孩有些眼熟。
小女孩抬头望了望上官熙,又望了望乔毅,用稚嫩的声音疑惑道:“你们是谁呀?”
上官泉连忙解释道:“这个女子是我的姐姐,你也可以叫她姐姐。那个男的是我的外甥......额......你叫他阿毅就行。”
小女孩道:“哦,姐姐和......阿毅。”
上官熙道:“这小女孩是谁家的?”
上官泉道:“是那个......之前被灭了门的何家,何家小妾的女儿。”
上官熙不解:“那她的娘呢?”
上官泉小声道:“唉......死了。”
“嗯???”上官熙有些吃惊:“死了?”
上官泉道:“新来的县尉一上任就处理了何家的灭门惨案,最后查出来其实是何家小妾与放火的人里应外合,一起烧了何家大院。放火的人是我们扬州平安县的同行,邓郢。他与何家小妾其实有男女之情,经常从何家大院的狗洞进出,与何家小妾偷情。但邓郢已经被当时我们遇到的文公子给杀了,所以何家小妾就判了纵火犯,直接被斩了首,何家小妾的女儿便没了娘。”
上官熙点了点头,看向了小女孩,道:“所以,你就收留了何家小妾的女儿?”
上官泉道:“对,我之前在一个水缸里发现了她,她说有坏人想要脱她的衣服,坏人还一直在追她,于是她情急之下就躲到了一个水缸里。当时是秋天,我看她的手指都已经被水缸里的水给泡发了,整个人都在发着抖。我实在是不忍心便收留了她,之后还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叫何小小。”
听到这名字时,上官熙差点没笑出声来:“你叫她,何小小?”
上官泉道:“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上官熙看了看拿着纸鸢一脸天真的小女孩,道:“没有没有,挺符合的。”
她俯下身子与何小小对视了片刻,道:“何小小,你喜欢上官泉哥哥吗?”
何小小道:“喜欢!”
上官熙道:“他对你好吗?”
何小小道:“好!”
上官熙看了看何小小手上的纸鸢,道:“这纸鸢是上官泉哥哥给你做的吗?”
何小小道:“是!”
上官熙道:“你喜欢他做给你的纸鸢吗?”
何小小道:“喜欢!”
上官熙摸了摸何小小的头发,道:“我是上官泉的姐姐,你以后也叫我姐姐就行。”
何小小道:“好!姐姐!”
上官熙笑了笑,站起了身来,看了看上官泉,道:“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上官泉点了点头,道:“好,一起回家。”
何小小不知为何也不像往常一样跑到上官泉的身边了,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小心翼翼地牵起了上官熙的手,笑得很开心:“姐姐!”
上官熙微微一愣,低头看向了牵着自己的何小小,笑着回应了一句:“小小。”
何小小“嘿嘿嘿嘿”笑了笑,看着这天真无邪的笑容,上官熙莫名想到了施情。
施情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律嫣儿扔到了井里淹死了,上官熙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懊悔不已。
若是那天带着施情一起去万象阁,施情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保护好何小小。
在踏入家里的院子时,上官熙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房屋,心中感到非常安心。
终于,回到家了。
上官熙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
房间里依旧如故,什么也没有改变,上官熙坐到了自己的榻上,摸了摸柔软的被褥。随后,她又站起了身,走到了窗户前碰了碰自己贴在窗户上自己剪的窗花。
指尖轻轻划过精美的窗花,窗花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灰尘。
上官熙望了望窗外的院子,在窗户前站了许久。她让上官泉带着自己去了后院看了金兰,顾景,云雀的坟。
金兰的坟墓旁还有一个上官行的衣冠冢。上官熙将手上戴着的手镯取了下来,道:“这是爹爹的骨灰做成的镯子,要不是把爹爹的骨灰做成了镯子戴在身上,我都不知道爹爹的骨灰还能不能带回来。”
上官熙说着,把手镯递给了上官泉看。
上官泉接过镯子,不可思议道:“爹爹的骨灰还能做成镯子?”
上官熙道:“赵国邯郸那儿有一个叫万象阁的地方,里面有专门把人的骨灰做成饰品的师傅。”
上官泉有些疑惑:“姐姐你怎么还去了赵国?”
上官熙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到了赵国之后都没有再给上官泉寄过信了,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到过赵国。
但......这其中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
上官熙道:“哦,中间我去过一趟赵国,是去办了一些事情,路上看到有万象阁这么个能将骨灰做成饰品的地方,就让里面的师傅把爹爹的骨灰做成镯子了,要不然一直捧着个骨灰盒到处跑也不方便。”
上官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手镯被葬到了衣冠冢中,姐弟二人在衣冠冢前拜了三拜,上官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颠沛流离了许久,爹爹终于也回到了家。
上官泉有些好奇:“姐姐这次打算回来多久,什么时候再去梁国啊?”
上官熙犹豫了片刻,道:“姐姐......姐姐已经不是王妃了,姐姐被太后的人给害了,是阿毅救我出来的,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上官泉有些不可思议:“死了?阿毅救你出来的?”
上官熙道:“对,王府里来了个太后侄子的女儿,嚣张跋扈,胡作非为,杀了很多人,我也是被杀的人之一,王府已经被那女子变成了杀人地狱。还好,阿毅救我出了那地狱。”
“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上官泉轻轻拍了拍上官熙的肩膀,道:“没事了,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证明我的姐姐命不该绝。”
上官熙看了看身旁的上官泉,浅浅一笑:“是,你姐姐我确实命不该绝。”
上官泉还是有些疑惑:“不过姐姐之前是王妃的话,那姐姐的夫君呢?梁王呢?”
上官熙心中一愣,缓缓道:“他啊......他的话,他还不知道要在太后侄子的女儿手下遭多少罪。他逃不出那个地狱,我也没有救他能力,之前在那个地狱里他也没有救我的能力,只能任那仗势欺人的女子随意摆布,但愿他......唉......”
不知为何,上官熙不敢再想,也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