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雨 第1章 面包店“bread”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喜和爱……”

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声音，顿时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初熹躺在被窝里，翻身摸出手机关闭了闹钟设置，打断了侵袭耳朵的魔音。没了吵闹的声音，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她想要继续睡一会。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熟悉又喜庆的音乐卷土重来，只不过这次不是闹钟，而是电话铃声。

啧，谁啊，不到七点就赶来催命。

初熹心下默默吐槽，直接拿起手机划到播放键，点了免提。

“小熹！要不要出来玩啊！我请你吃火锅，就你家门口特贵的那个！”

电话里的那人嗓音大，初熹关闭免提，拿手机贴在耳朵上，“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吃那么辣的东西，也不怕烧坏胃？”

手机里的人持续输出，“你别提了，想起这个就来气，区区一个渣男，不值得我喝那么多来悼念他！”

“扑哧”

初熹被对方逗笑，困意也渐渐消散，“你看开了就好，不枉费昨晚我陪你喝的那些酒。不过今天不能陪你出去了，面包店里离不开人，你自己去吃火锅吧。”

“哎，好吧，你个大忙人。”手机里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我还是建议你早上不要吃那么辣，喝些清淡的粥，安慰一下昨晚受伤的胃。”初熹又补了一句。

"谢谢你，听了你的话，不止我的胃，就连心，也是暖的。"

初熹忍不住笑骂，“滚，不跟你聊了。”

……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显示六点半。

初熹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后，擦干手上的水渍回屋里换好衣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酸奶，走到门口挂架上取走车钥匙，顺手推门下楼。

当初之所以买这边的房子，就是想离面包店更近一点，虽然不知道她自己在这里能干多长时间，但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不论从事什么工作，打工也好，开店也行，都没有容易一说，有了工作就要尽己所能先干着。

来到面包店的时候，正值清晨，街上只零星几人，马上就要迎来上班族的高峰期。

初熹是第一个赶到店里的，刚入店便着手准备前期工作，洗手反复消毒，换上了工作服和发网。她走到后厨开始忙活，先用高筋面粉混合酵母和纯净水，发酵后揉成松软的面团……

八点，对面的茶餐厅。

这个时间点，上班的或者上学的都有，闻载雪就随着路人一起过红绿灯，走了一条街道，左拐弯才看见餐厅的招牌，他推门，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了预定好的位置。

路上的人多，餐厅里却显得没有那么拥挤，只有几对父母带着孩子过来吃早饭。

隔了一个过道，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家三口，父亲给母亲夹菜，母亲笑着冲丈夫眨眼，迅速吃完饭给幼儿喂粥，几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家庭氛围显得其乐融融。

闻载雪听力不好，两耳戴着助听器，哪怕听不见这个家庭的成员在讨论什么，可眼里看到的却是彼此幸福的模样。他轻轻呼出口气，不再关注其他，默默将目光移向玻璃窗外。

此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嘟嘟的震动声。

黑屏一瞬间亮出光芒，首页弹出几条消息。

闻载雪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是他妈妈发来的短信。

房莉萍：载雪，今天跟你相亲的女孩是你刘婶子介绍的，年龄跟你一般大，你们年轻人聊起来也不会有代沟。

他给自己妈妈的备注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那是他妈妈的名字，给爸爸的备注也是如此。

随后，又传来几条短信，发信人没变。

房莉萍：最重要的是，人家优秀本科毕业，还不嫌弃你是个聋子，是个踏实善良的好姑娘，你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对方留下来，听到没有？

闻载雪没有回消息，反手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

几分钟后，安静的手机又重新震动起来。

可这次的消息，不止出自一个人，他爸爸竟然也来掺和这趟浑水。

闻长河：小雪，你妈妈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也是为了你好。给你安排相亲，你要是看中人家女孩了，就先处着试试，就算不喜欢，交流两天找找共同的爱好，熟悉了就喜欢了。

闻载雪没忍住回了一条：爸，今天被你们骗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闻长河：只是相亲，进一步也就是谈恋爱，又没让你结婚对不，别让你妈和刘婶为难，快去给你妈妈回个消息。

闻载雪不想再多说什么，翻开房莉萍的对话框，随便点了几个字，就彻底熄灭屏幕。

心里忽然就感觉很累，家庭于闻载雪而言不是避风港，反而像是根毒刺，扎得他浑身血窟，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明明应该是关系最近的亲人，可为什么他们的做法，反而让闻载雪觉得为难，若是可以真的像他们口中那般，只是想待他好，那为什么就不能互相换一下角度，彼此理解呢。

绷紧的身体像是一个充气大球，针一戳就泄了气，他靠后躺在椅子上，右手似是疲惫地盖住了眼睛，也许只有这么做，那一条条弹出的对话才能暂时消失在眼前，省得瞧见了心烦。

九点半。

餐厅里一波接着一波，有进有出，出去的给人腾位置，进来的人若是已经预约了还好，可没有提前订座的那只能寻找空位了。

来来往往的人中，一个阿姨怀里抱着嗷嗷大哭的孩子，自打进门后，这位中年妇女便开始四处走动，脸色也很焦急，她一手抱着孩子的屁股，一手拍拍孩子的身体，嘴里哄着，“别哭别哭，马上就找到位置了。”

“哎，小伙子，你这里有人吗?”阿姨转了一圈，发现周围已经满座了，所以闻载雪对面的空位置显得格外显眼，就像是缺了一块，“我孙子想吃他们家甜品，可是忘了提前预约座位了，这下人满了，我抱着孩子找不到地方，就瞧见你这里没人，我们可以坐吗？”

征求别人意见的时候，语气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已经九点多了，房莉萍说女孩八点半就到，如今时间超出一个小时，手机里也没有动静，应该是不会来了。

想到这里，闻载雪难得放松一瞬，喝了口水，便起身拉开椅子，“阿姨您坐就好，我这里没人。”

“哎谢谢谢谢，谢谢。”

闻载雪笑着说没事，将手机放在衣兜里，又看了眼时间，这才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为了确保女孩是真的不想来还是路上有了突发状况给耽搁了，闻载雪拨通了房莉萍的电话，那边好像一直在守着手机，接通的很快。

电话里的女声迅速传出，“载雪，相亲结束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闻载雪淡淡道：“她没有来。”

对面显然不相信闻载雪的话，说话声音猛然拔高，“啥意思？啥叫没有来？你是说跟你相亲的那姑娘没有来？”

“载雪，你是不是在骗我？！你……”

“嘟嘟”，声音戛然而止。

闻载雪按了挂断，他的世界才得以安静。

一阵风卷起散落街道上的枯叶，闻载雪现在不愿意回父母家，他坐在树底下公共长椅的一侧，抬头看了眼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偏头闪躲，这一细小的动作，使得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堪堪擦过他的耳朵。

用手摸了摸耳内的助听器，确保稳固不会掉落，闻载雪走向拐角对面的一家面包店，面包店没有用稀奇古怪的店名，直接英文写了一个单词“bread”。

店铺门口放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的荧光笔写了几行字，总结下来就是在说面包店是新开业，紧急需要面包师以及杂物人员，最下面是联系方式和工资待遇。

“bread”面包店内。

这家面包店规模不大，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很干净舒适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一种很淡很浅的现烤面包的香味，不是面包香薰制造出来的油腻腻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粮食谷物的气息带来的舒适安心。

闻载雪自早上被父母骗来相亲，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水，看见对面有这家面包店就过来了，玻璃橱柜里并没有摆满各式各样的面包，前排也只有欧包和吐司。他看向后厨，问道：“请问店里有人吗？”

问话没有等到答复，面包店进来一名女生。

女生打扮得靓丽，看着也很年轻，像是刚步入社会二十几岁左右，和闻载雪年纪相仿。女生抬手摘下墨镜，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男生，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冲着后厨的方向大喊，“小熹！店里来人了，快点出来！”

“马上！等我把面包送到烤箱里面。”后厨有人说话。

闻载雪只好等待，眼神扫过一圈面包，模样严肃认真，看来是在为买哪个面包而开始深思熟虑。打扮得靓丽的女生瞄了他一样，还以为这人表情是等得不耐烦了。

“初熹，你赶紧收拾收拾从后厨出来，人顾客还等着买东西呢。”

——姑奶奶快出来吧，再不出你的顾客就要走了。

“哎哎哎，哎，朋友，你先别走。”女生刚对着初熹喊完话，一扭头发现这人就要走，她不想强买强卖，可闻载雪刚刚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包，那样子不就是想吃嘛。

她帮着自家姐妹揽生意，拽了下闻载雪的衣角，“你想买什么面包也可以先告诉我，我给你打包，后厨那个马上出来，你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