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城。
山岐便拿出那面镜子在集市中随便照,偶尔有人来问,山岐只说这是传家宝,在等有缘人。
“其实粗略一算,现在上神应该只是个婴孩,神女也才刚出生呢。”
“唔,”山岐挠挠头,“需要等他们长大吗?”
“……”懈心沉思一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
刚一个晌午,人群渐渐散去时,几个彪形大汉便围了上来,领头是个身形削瘦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听说你这镜子是个传家宝,我欲替我主人买来,说吧,多少钱你肯卖?”
看着这几个大汉,俩人也不害怕,反而山岐很开心地问:“我要见过你主人,才能决定卖不卖哦。”
八字胡不太高兴了:“我主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见不着就一定不卖咯。”
“那就对不住了。”八字胡脸色阴沉一下,示意大汉们去抢来,可惜,碰见的不是两个凡人。
山岐装作不会武艺的样子,对付大汉的拳头,只堪堪躲过,而懈心性格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一脚就踢在别人肚子上,吓得其他人不敢上前。
八字胡脸色阴沉:“二位好身手,等在下去禀报主人,再来寻你。”
看着他们的背影,山岐乐道:“他主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下你不用一个一个照了。”懈心伸伸胳膊,“咱们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到了客栈前台,山岐则耳朵通红:“劳烦开一间房吧。”
懈心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台上:“房钱。家里钱都在我这里,难不成你还有私房钱?”
“没有没有没有。”山岐接过号牌,笑得嘴快咧到后耳根,连忙跟上。
进了房门,懈心很自然地脱下外衣挂上,自己则侧卧在榻上:“我有点累,睡一会儿,你想睡哪都可以。”
山岐也脱了外衫,只是看着榻上留出的那么大一个空位,不躺不就不礼貌了嘛。于是小心翼翼地躺在空位上,面朝懈心,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嗅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兰草香味,也慢慢睡着了。
二人醒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门外传来前台的声音:“客官在里面吗?”
于是山岐揉了揉睡眼,赤脚下去开门:“怎么了?”
小二一看这样子,连忙道歉:“对不住,不知道您二位在休息。是这样的,本府通判家的师爷来请,邀二位晚上赴通判的家宴。”说着,还拿出一张请帖。
山岐打开看了看,他飞升几百年,人间的文字也变化许多呀,还有些看不懂呢:“多谢。通判府怎么走?”
“您出了这个门,往左一直走,能看到一片朱门大院,就在其中了。不过既然是通判邀请,应当会有引路来接,二位请早做准备。”
“好,多谢。”山岐一边关上门,一边回头向懈心走去,
“写的啥啊……”
天刚黑下来,前台又来敲门:“二位,通判府派马车来接了!”
“好!”山岐在门内应了,与懈心变化出更富贵一点的装扮出门。
客栈外果然有一辆马车来接。二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等待目的地到达。只是这期间,除了应付仆役的寒暄外,山岐还认真地观看懈心此刻的装扮。
为了配合他说的夫妇身份,懈心自然也作妇人打扮,云鬓螺髻,其间缀有金饰,脸上敷粉,动作间还有些粉末掉落,额间画有花黄,红唇黛眉,好不风情;现在并不冷,因此她身上着一件青底红叶大衫,加一条墨绿披帛,里面则是一件玄色抹胸。
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装扮呢。山岐觉得新鲜得很,借着夫妻名义,他毫不避讳地肆意欣赏,懈心见了,只轻飘飘瞪他一眼。只是与他们同坐的仆役相当的不自在。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在一座恢弘的朱门前停下,三人下车,马车继续向后门走。
仆役做出“请”的手势,将他们引入偏门。
山岐不知道通判是个多大的官,不过他的宅邸是真的大。几人顺着沿边的回廊走了又快一刻钟,才到后院。
过了拱门,是一条石子小路,曲折蜿蜒向湖心,湖心有一座亭阁,湖上有点点烛光,映出湖边的树影斑驳,颇有意境;再说晚上凉风吹来,带来花木的清香气味,实在是旷人心怡。
山岐左右四顾,夸奖道:“大人可真是好雅致。”
还不等仆役搭话,就听见亭中传来一阵笑声:“先生喜欢就好。”
走近了,原来刚才说话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青鬓美髯,仪表不凡:“老夫在这里,替师爷向二位道个不是。”
山岐二人在打量通判,通判其实也在打量他俩。这两人年约二十出头,虽说不是倾国倾城,倒也外表清秀,卓然出尘;看衣着,应当是寻常商贾人家,男的其他场合倒还正常,只对这女子时,便神情都痴了,行为上也处处体贴;这女子则看起来比较寡言,但也时时顾着他,若说是夫妻,倒也令人信服。
“临时备下些酒菜,招待不周。”通判笑着将他们让进座位上,而后向丫鬟,“去看看夫人装扮好没有,赶紧请来,客人都到了。”
“我们得到大人宴饮,已是幸事,怎敢还劳烦夫人呢?”山岐客套起来。
“哎~”通判坐下,挥挥手,“实不相瞒,老夫我有难言之隐。你看我这四十多了,还只是个小小的一府通判,这点俸禄,家里几十口人,根本就不够嘛。所以,老夫想在上峰面前活动活动。”
这种事这么明摆着说真的好吗?山岐心里闪过一个疑问,而后笑道:“既然如此,小人自当尽力为大人分忧。”
“能得到小友这种朋友,也算老夫的幸事啦。”
说着说着,通判夫人到了,但见她婀娜聘婷,虽然与通判同龄,风姿却愈发浓重,一柄金步摇在头上,流苏长长地坠着,随着她的步子轻微晃动,折射着烛光,摄人心魄。
“真是对不住,我来晚了。”夫人轻轻一福,掩口笑道,山岐二人忙起身回礼。
夫人忙移到懈心身边扶起她:“诶呀,真是金童玉女,好相衬的一对儿!你们从哪里来?”
山岐见她虽然亲热地握着懈心的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我们从边城而来。”
“到这江南干什么呢?”
“啊,”山岐与懈心对视一眼,“实话说,小人家里行商,几世下来也有些余财,只有一样,”山岐掏出那面镜子来,“祖父辈无意收来这面宝镜,想要归还时,故人已不在了。因此留下遗言,要求后辈尽力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