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见是死别
王宫灯火通明,有士兵巡逻守门。江淮刚想上前让士兵通报,他要入宫面见父亲母亲。没走几步,停下了脚步。他心想:此时状况不明,贸然请求父亲,若事有意外,便在没有转圜余地。不如先偷偷去找母亲 。他一身黑衣,刚好隐藏在黑夜里。他想起王宫花园处,有一隐蔽角落,少有人去。找到位置趁人不备,翻墙过去。
花园不像花园,阴森森带着寒气,太过异常。江淮眉宇紧促。耳边常有老鼠发出的吱吱声,嗖嗖的黑影在地上乱串。他凭着记忆,向母亲的宫殿走去。王宫外守卫众多,王宫内却是少有人烟。花枝枯败,楼宇廊下黑亮的蜘蛛结网众多。忽有女子的哼唱声传来,哀婉中透着惨惨戚戚,歌声没有词只有调。配上如此夜景,诡异到让人后背发凉。何人敢在王宫,月下吟唱?他寻着歌声走去,来到一间院外,门敞着一条缝 ,透过缝隙 ,江淮看见一女子背影柔弱纤细,正坐在井边,拿着梳子梳理长发。歌声停了,她又发出诡异的笑声,尖锐到刺耳。一阵强大的吸力将江淮拖进院内。江淮猝不及防,勉强站稳。那女子转过身来,她的脸根本不是人脸,整张脸被圆形的嘴牢牢占据。嘴周长满了短小的触角,两侧面颊上分别有跟长有力的触须,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江淮一惊,原来如此,竟是妖人作乱。
那妖怪褪去衣物,漏出真身,一只巨大的蜈蚣站起,向江淮嚎叫,嘴里流出粘稠的液体,味道难闻。江淮不惧,‘’我乃修道之人,斩妖除魔分内之事。区区妖物,也敢耀武扬威‘’ 江淮体内真气翻涌 ,他闭上双眼掐字念诀灵光突现,一张太极八卦图形成虚光,笼罩上空。江淮一越飞起,大声喊道:‘’斩 ‘’ 那蜈蚣精行动神速。沿着四周院墙快速爬行,躲避江淮发出的白光追打,也在寻找时机想要一口吞了江淮。蜈蚣出现在江淮身后一个摆尾打在江淮背上,江淮身上一疼,急忙转身,眼看白光击打不到蜈蚣 ,他掏出暗器,那蜈蚣飞快的朝江淮袭来,站起身将嘴张的巨大。江淮趁机,将暗器打入它的腹部 ,那蜈蚣一痛,落在地上。江淮集中意念,大声喊道:‘’杀‘’ 一道金光从头顶上方八卦阵中降下 ,蜈蚣精被批成了两半。江淮看它已死,喘了口气。斜眼看了一眼井下,下面没有水,是口枯井。里面全是森森白骨。江淮一阵心慌。他起身,继续向母亲的宫殿走去。
朝露殿外,破败不堪。像是好久未有人居住。江淮迟疑,难道母亲搬走了不成。朝露殿是父亲按照母亲的喜好,特意为她建造。母亲珍爱非常。父亲母亲夫妻伉俪,在南诏也是一段佳话。江淮推门走进,门咯吱一响,上面掉下木屑,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江淮忍不住咳嗽几声。借着月光,他看见室内已不似往昔。桌椅倒地 ,满眼狼藉。窗下挂一鸟笼,里面的鸟儿早已变成干尸。那是母亲曾经最爱的鹦鹉。江淮心中预感不好,母亲到底在哪。他刚要离去 ,内室传来响声,‘’谁‘’ 他大声呵斥,急忙过去查看。一只老鼠正在榻上矮桌觅食,弄倒了桌上的烛台。江淮轻舒口气。还未等转身,映入眼帘一具尸体挂在内室中央。江淮震惊。小步上前,忽然,他脑中山崩地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母亲,母亲‘’。
尸体已被虫鼠吃尽,漏出白骨。仅存的皮肉也已风干。脏污的枯发插着母亲最爱的步摇。那步摇他再熟悉不过,幼时哭闹不肯入睡,母亲总是拿着那只步摇哄他入眠。母亲爱那只步摇,那是与父亲的定情之物,他也爱那只步摇。那是母亲对他浓浓的爱意。
江淮痛苦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夺眶而出,他取下母亲的尸骨,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母亲,阿淮回来了,阿淮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等我。你怎么了 ,母亲 ,你告诉孩儿啊 ‘’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母亲早已离世。曾经的母亲,是那样爱美。那样洁净,她忍受不了肮脏。怀里的尸骨,发出淡淡臭味,那些虫鼠啃咬她的尸体,她该有多疼啊。
心好像死了一般,母亲的音容笑貌,从脑海中一一显现,有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母亲正在轻抚他的头顶,笑着对她说没事。没有什么比现在还痛了。他快要不能呼吸。
窗外有声响,一队人马像是把这里围住。不大一会又有了火光。来人好似不少。门被打开。有人走进。侍卫开路,站在两旁。紧跟着,进来两人正是他的父亲,身后还站着一名陌生女子。正挽着父亲的手臂。父亲看见他并无喜悦眼神空洞,语气冷漠:‘’你胆敢违抗王令‘’ 江淮不解,因悲伤过度,起身时有些摇晃,他看着父亲与那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矫揉造作,穿着轻薄 ,媚眼如丝。旁边的侍卫大声说:先王后罪大恶极,忤逆帝王,拒不反思,自缢宫中。大王下旨:不许收尸,任何人不得靠近朝露殿。江淮怒吼道:‘’父亲,你怎会如此对待你的结发妻子,你还是我的父亲吗‘’? 南诏王依旧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带到主殿,鞭笞五十‘’
江淮没有反抗,他不相信父亲会如此对他。他被侍卫带到主殿上,南诏王和那个新王后坐在上方。江淮看着父亲,这个自小崇拜的男人,想起幼时,父亲带着他们,一起种母亲最爱的芍药花。父亲将他放在肩上,牵着兄长。对他们说:以后不要叫父王母后 。因为那样听着关系很远。他愿意听他们喊父亲母亲。如此听着很近,是世上最近的亲人。如今,他带着那陌生女子坐在上位,此时他们就是世上最远的父子。
侍卫将他按在地上,拿起鞭子准备行刑。门外侍从嗓音高亢:“ 太子求见” 南诏王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王后却很兴奋说道:如此深夜求见,想来是有事吧。快请太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