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槐花未开
那两名侍卫并没有答话。纹丝未动。江淮一怒,体内涌起真气,欲强闯出去。‘’江淮,住手‘’江城从后面叫住了他。江淮收手质问江城:‘’兄长这是何意,可是要囚禁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城笑着对他说:‘’你在瞎想什么‘’ 江淮没有言语。江城继续道:‘’近日总有流寇上岛。父亲恐生事端,带着母亲向东巡视,已将主城封禁,不许人出入。昨日聊的开怀,这事忘记与你言语。这次你回来,恐怕是见不到父亲母亲了‘’。’‘这府邸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城外的宅子。就近将你安置在这里。因这是郊外不比城内安全。故不许侍从随意出入‘’ 江淮脸色缓和 :‘’兄长莫怪,我心中总是忐忑,想法多了一些‘’。‘’怎会怪你,你心念我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实在多虑,有我和父亲在,你安心才是‘’。江淮点了点头 ‘‘午饭已经备好了。有你最爱的醉蟹呦‘’。‘’兄长总是拿我当孩子‘’。‘’不然呢?我可只有你一个弟弟‘’。饭后江淮对江城说:’‘既然父亲母亲不在。我也不久留了。下午启程回长陵。兄长万万保重‘’。江城看了一眼江淮:‘’好,回吧‘’ 他预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还记得我昨夜与你说的话吧?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照顾好自己‘’。‘’好,我会的‘’
江淮站在船头,眺望越来越远的哥哥。他们隔海相望,短暂的重逢,本应该是尽兴而归。可此刻却充满无尽的伤感。江城的眼眶也已经红了。他不敢用手触碰眼睛,擦拭摇摇欲坠的眼泪。生怕江淮发现他的异样。此生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唯愿阿淮平安无忧!
此时,虽未入秋,可风却异常萧瑟。吹入心底,都是凉意。江淮一身黑衣,立在南诏城外。并无士兵把守。并无全城封禁。江淮面无表情,剑眉微促。他并没有走,兄长的习惯他在清楚不过。说谎时,拇指总会不自觉的搓着食指。兄长有事瞒他,往前一步就是答案。良久,他向前走去。城内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南诏城。家家门口挂着白布白幡,路上无人,乌鸦立在墙头发出啊~啊~的声音。城中极静,显得乌鸦的叫声越发阴森。他路过西街的点心铺子,牌匾上的灰尘已经挡住了上面的字。没有人在有心思研究点心的样式。巷子深处,一孩童蓬头垢面,衣衫肮脏到冒出油光。正趴在地上与野狗抢食。江淮走近,掏出怀里的白饼,递到孩童面前,那孩子抬起头来,嘴上叼着一根人的手指。他与野狗争抢的竟是人肉。江淮脸色巨变。忙抢过手指递上白饼:‘’吃这个‘’。那孩子一惊,随后又快速的抢过手指和白饼,慌忙逃走。江淮来不及去追,孩童背影就已经消失不见。‘’这到底是怎么了‘’。江淮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他继续向前。逐渐有了车马与人声,‘’快点,快点,没用的东西‘’一声叫骂中气十足。皮鞭声响起,接着一个老者哎呦了一声。一时间,哄堂大笑声、惊恐求救声、鞭打斥责声、痛快哀嚎声。像风一样灌入江淮耳中。也刺痛了他的双眼。一群苦力骨瘦如柴,有年轻者也有年老者。每个人肩上都扛着比自身重一倍的木桩。佝偻前行。一群士兵身穿铠甲,手持长鞭,在苦力们身边游走。他们身材相似,让人厌烦的感觉也相似:他们大腹便便,满脸横肉。他们鄙夷的看着人们,居高临下嘲讽着这群“无用的人”。可自己却从未伸过一手,扛起一块木头。忽然人群开始骚动一士兵让苦力们围成一圈。江淮也跑过去查看,只见一个少年被打倒在地。脸上全是血痕,他用手支起身体,眼神里全是倔强。“小兔崽子,竟然敢还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爷是什么后果”。他一把拖起那个少年,向不远处的深坑走去。人群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不忍在看,低下了头。“这坑下是什么”江淮问向旁边的人。“全是蛇鼠蜈蚣”那人颤抖的答到。江淮脑中一震“这里还是南诏国吗?这群士兵,还是南诏儿郎吗”。世上竟有如此狠毒的刑罚。“住手”。江淮怒气冲冲忽然发声。周围人皆向他看去。“你是什么人”。那士兵大声吼道。人群自动为江淮让出了路。江淮注视着那名士兵,慢慢走到他面前。身上的杀意,让那士兵不禁打了个寒战。“放了他”。那士兵皱起粗粗的眉毛骂道:“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在这撒野,不如你也一起下去陪他,黄泉路也有个伴”。那士兵坏笑拿起皮鞭欲上前抽他,江淮一把拉住皮鞭。脸上一惊,没想到这皮鞭上竟还有灵力。事情越发的迷雾重重。士兵拽过皮鞭要发起第二次进攻,江淮一躲,拉起地上的少年。朝原路跑去。士兵在后大喊:“抓住他们,抓住他们”一路小跑躲避官兵追捕,本就受伤的少年脸色愈发惨白。“你没事吧”。江淮关心的问到:“我没事,多谢恩人相救”。“不必客气” 江淮把他带到城东的老槐树下,月光下那槐树并未开花,树枝干枯,没有生机。他想起年少时,父亲带着他与兄长来看这南诏城最粗壮的老槐树。父亲对他们说:“南诏土地滋养万物,是世上最有灵气的地方,只要槐花常开,南诏国就长在,南诏百姓就会长乐。可如今,槐花未开,槐花落了。江淮一阵心痛。他问少年:“如今国君可曾更改”。少年答:“不曾”。江淮心里稍加安慰,这足以证明父母无性命之忧。可刚才那场景是怎么回事,这城中家家服丧又是为何。“那些官兵让你们扛那些木头做甚”。江淮继续问到。“建造祭神台”。祭神台?江淮疑惑。少年见江淮不解对他说道:“听闻太子殿下舍身为国。要献出己身,召唤真神。为南诏国祈求神明庇护。等祭神台建好,登高祈神”。江淮的心仿佛从高空中坠下,瞪大双眼。他抓着少年的肩膀再次确认,得到了一样的答案。江淮大口喘着粗气,想起哥哥昨夜与今日的反常,想起他的叮嘱。他眼眶微红。他不相信父亲昏庸至此,神?什么神?哪里有神?他一个修道之人都没见过神。他要去王宫,他要面见父亲母亲。即便父亲为了南诏听信谣言。可母亲不会,母亲是天下最慈爱的母亲,她断不会看着儿子走向死路。他看向少年,告诉他出城的方向,让他在城外等着自己,江淮又看了眼王宫的方向,他要出发去找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