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兮燕眉头紧锁,侯行知身上的信息素飘来,让他感到烦躁。
他感受到侯行知的手指在动,别胸针的过程中,对方调笑着说,“怎么这么憔悴。”
段兮燕出发前看过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青黑,眼皮垂下,显得沮丧而萎靡不振。
他心情更糟糕,小幅度压下头,是个极具有压迫感的进攻姿势,“你不知道?”
耳边还有女孩们的讨论。
“这次聚会的四位都好帅!”
“我小爸天天念叨,说我要是能拿下谁,我这辈子就值了!”
“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里哪个是我能高攀的,不过对着他们的脸我都能多吃一盘小蛋糕。”
“还吃,是谁和我哭诉着要控制身材,发誓追到你学姐的?”
“这不是……”
交谈声戛然而止。
段兮燕大脑的弦紧绷起,被发现了?他想看过去,下巴却被侯行知掐住。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侯行知像偷情一样,明明没做什么,还要提心吊胆怕人发现。
他脸沉下,踩到对方皮鞋,碾了碾了,侯行知不但不气,还笑起来,将手放在段兮燕大腿上,刻意缓慢地揉动。
段兮燕皱起眉,手存在感太强,让他忽略不了。
他将手搭在侯行知手上,掰了许久都没用,反而是对方手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在两人拉扯时,远处又响起了女孩的声音,不过这次是颤颤巍巍的,“严少……您要坐这吗?”
“嗯。”
“我们这就走!”
等沙发那没动静了,段兮燕提起的才心落下,他拧着侯行知的手让他松开,准备重新选个清静地。
不想耳边传来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得段兮燕心颤。
他不知道为什么生出种羞耻,说到底还是因为侯行知,他迅速抬头,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来的任逢。
任逢睁大了眼,表情空白地盯住段兮燕与侯行知交握的手。
段兮燕低头一看,因为刚刚的动作,两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他更加沉默。
这算什么,他就不该来。
任逢喊的一声引起沙发上的严途临注意,他脸上是被打扰休憩的不虞,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又带着点好奇。
段兮燕的理智摇摇欲坠,他面无表情看了圈场地,好在众人基本都围在向杉周围,没几个注意到这里。
他将侯行知推开,忍了又忍,还是被气笑,阴沉睨了眼人,不想在宴会上引起更多关注,往天台那走去。
任逢瞧见侯行知被推开,心里堵着的气总算散了,去追段兮燕。
侯行知耸了下肩,坐到严途临旁边的沙发上。
入口处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唐时锦来得较晚,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看到两位爷占着沙发。
他毫不客气挤到侯行知沙发边,“怎么了大少爷,冷着张脸?”
唐时锦扎着小辫,指了指不敢过来的Omega,“我可求你别摆着脸了,把娇美可爱的人儿都吓跑了,万一里面有我未来老婆呢?”
侯行知语气哀怨起来,“没办法,我对象和野男人跑了。”
“哈?!”
唐时锦瞪大眼,谁啊?敢和侯行知抢人,不要命了吗?不对,能拿下侯行知的也非凡人啊!
他八卦地凑上去,“和我说说?”
侯行知半真半假叹气,“我送他宝石,他丢弃不顾,我送他真相,他觉得我别有用心,我亲近他,他只把我推开。”
若不是唐时锦知道侯行知是个混蛋,他都要同情他了。
他想着,被侯行知缠上的是哪个倒霉蛋?
走向天台的段兮燕感到股冷意,他面色不好,脚步没有停下。
到了天台处,夜风吹散混杂的信息素味道,他精神振作些,趴到栏杆那吹风。
从这往下可以看到下面怒放的花朵,花朵是淡淡的蓝白,因为昼夜温差表层凝着露水,如零落的圆润珍珠。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放慢,也不去管。
段兮燕不发声,跟来的任逢无措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夜晚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心。
他与段兮燕分别了如此之久,过往相处画面却依旧清晰,好像他们只是短暂分别了会。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过去的他需要仰视的人,现在伸手就能抱住,只要低下头,就可以嗅到令人心驰神往的气息。
时间是立在过往的刻石,他头一次鲜明感受到了自己的长大。时光洗去那些可笑的幼稚,浅薄的胜负欲,留下的又是什么?
任逢游离的目光逐渐坚定,他看向月光下的段兮燕,因为憔悴和忧郁显得遥远,他害怕自己抓不住他,于是上前握住人的手腕。
“你不要再靠近侯行知了,他是个混蛋,提出了一个糟糕的游戏。”
段兮燕看过去,见灯光映入任逢的眼,仿佛白色的荆棘,“是吗,可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任逢没想到段兮燕知道,加重了力气,一点火星溅来,在他大脑剧烈膨胀,烧得他理智无存。
段兮燕感到有点疼,他甩开任逢,侧头望着月下的花朵,声音很轻。
“我和贺易已经分手了,你没必要死追着我不放了。”
任逢听到分手后下意识欢喜,听到后半句又再次愤怒,他好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皮毛炸了起来。
他胡乱揉自己头发,眼里有不自知的哀求,“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游戏吗?”
“很糟糕吗,那你参加了吗?”
段兮燕转过头,看到任逢瞬间惊措的脸,脑海纷杂的思绪被夜风平息,“看来是参加了。”
任逢垂下眼,这个姿态有点卑微,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自己是为他参加的,只要选择他,游戏就能结束了。
而段兮燕的声音变成一团蒲公英,让风托着它飞到更高更远的天穹上,“我累了。”
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太倒霉了。
就当一纸荒唐,放上仅存的那点自尊为故事画上句号。
之后他或许会离开这个城市,坐在列车上,不断买下一程的票,漫无目的选择下一个栖身之地。活了这么多年,苦吃的不少,结果还能混成一无所有。
段兮燕连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去他把自己困在这座城市,往后得捡起残缺的自己,去带着瑞云旅行,去骑带鲜花蓝的自行车,坐着观光的大巴,乘着颠簸的轮船找新的归处。
人常说落叶归根,倘若落叶早早没了牵连的线,何处不是它的归处。
“段兮燕……”任逢怔怔念出他的名字,好像下定什么决心,向他伸出手,“我们——”
“任逢,你在这啊。”
意外来者打断了他的话。
沐月而来的美丽青年步履从容,走到段兮燕旁边,“学弟也在,真是好久不见了。”
向杉目光划过任逢,语气温和,“你忽然跑出来,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回去做你该做的事。”
在扮演年长时,他从来不是在外人面前好说话的模样,因此任逢尊敬他,也厌烦他。
他不是没反抗过,但向杉同样有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果任逢不想回家过年,他就让任逢的小弟都无法回家过年。如果任逢在国外故意甩开保镖,他就让保镖替任逢受罚。
向杉在任逢成年后就不管人了,但希望任逢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
任逢原地转了会,狂怒又没有办法,只仓促留下一句,“不准屏蔽我。”
走几步,他又悄悄回头看一眼,又走几步,他慢了下来,仿佛在等人追上来,哪怕他明知段兮燕不会。
天台上只剩下段兮燕和向杉了。
向杉似乎喝了点酒,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没控制好,清冷如谪仙的外表下,他的信息素是糜烂的花与潮湿的雨林。
像枝头成熟过头的果实,轻轻刮破表皮就溢出介于腐烂和甜腻的汁水。
“学弟不和我打招呼吗?”他牵起话题,脸上有浅淡的红,衬得他面如冠玉。
“许久不见,学长。”段兮燕淡淡道。
向杉的笑恰到好处,眼眉含情,“学弟怎么这么生分,许久不见到你,再见让我想到了久远的过去。”
他的长发被一枚银叶扣饰束着,风吹,有几缕落到段兮燕的脸边,他将碎发别在耳后,歉意一笑,“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嗯。”
向杉的表情瞬间错愕,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段兮燕对旁人没有感觉,除了他爱过的人,其余再多的美也是一张皮囊。
“学弟真是……”向杉留出段空白,语气更加轻缓,“这反让我好奇了,是我有哪里不好吗?”
段兮燕专注看着向杉,目光平静到冷漠。
“是我的问题。”
他很难和带攻击性信息素的生物相处,来之前打的药剂效果变弱,空气里混杂的信息素让他恶心,“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走到一半,他的手被握住。
向杉叹气,好似眼前人待他是多么薄情,多么过分,“至少加个联系方式吧。”
月色下他眉目出尘,手机挂坠是只小小的白绒狐狸。
见段兮燕的目光停留在吊坠上,他笑着说,“好看吧,是位福利院的孩子送的。”
长大后段兮燕总想弥补过去,在大学就当志愿者,去帮助别人,也对同样心善的人有好感。
他稍稍柔和了脸,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备注时,他输入的是向杉学长。
加完好友,在他要离开时,阳台闯入位少年。
少年如麋鹿般无措,惊慌朝向杉撞去,“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
他跌倒在地上,拉住向杉的裤脚,“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您能救我!”
段兮燕本不想听到,他加快脚步,背后的少年彷徨到失去警惕,说出了后面的话。
“毕竟您是最有期望拿到VT8A7药剂的人。”
段兮燕的脚步顿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相逢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