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雅间不大,却很精致,一套梨花木的桌椅,一把紫砂壶透着紫光,墙上挂的是美人儿临水梳妆,脚下铺的是波斯地毯。
李陵怀疑叫什么朝歌的,应该是把天香楼的经营理念复制到了玲珑阁,而且非常成功。
叶子站在李陵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见一个身着水粉色衣裳的少女过来上茶,便张口打听,
“这位小姐姐,这里既是卖胭脂水粉的,怎么我刚看见来买胭脂水粉的都是男子呢,”
那少女抿嘴一笑:
“你们公子不也是男子吗?”
叶子被怼的脸一红,李陵不高兴了,将手边的茶杯往桌上一顿,
“问话就答话,反驳客人是什么规矩,”
那少女先是一怔,慢慢的也红了脸,嗫嚅着正要赔罪,引路的桃红女子端着胭脂水粉的托盘走进来,听见李陵的话,笑容满面地道:
“哟,这位小哥好大的脾气呢,小红才来,确实不懂规矩,我是她姑姑,我替她给小公子赔礼了,”
说着手托托盘就往下福了福,
说是赔礼,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赔礼的意思,
李陵本来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但听了桃红女子的话,反勾起了几分火气,有心发作又觉不值当的,于是压了压火气,
“算了,把胭脂水粉摆上来吧,阿紫你俩看看,可用不可用,”
李陵就这一句,桃花女子炸庙了,
“哟,小哥,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可用不可用呢,我们玲珑阁的东西,有不可用的吗,若不可用,您来做什么来了。
这些脂粉就是宫里头的娘娘们也擦得的,怎么着,您的丫头们难道比宫里头的娘娘们还尊贵?”
桃红女子一顿疯狂输出,还没等李陵反应,阿紫已经一个侧身,一巴掌打在桃花女子脸上,接着一改平日温婉形象,怒声厉斥,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我们主子——”
桃花女子显然不是善茬,懵了片刻,就将手里的托盘全数砸在地上,然后冲着门外疯狂大喊:
“来人,来人,有人砸场子来了,”
几个彪形大汉冲出,直奔李陵这间雅室,守在门口的燕飞也不说话,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没几下的功夫,七八个彪形大汉就躺了一地,
桃红女子见状,指着李陵等人骂道:
“你们知道你们得罪了谁吗,砸的又是谁的场子,我看你们是真不要命了,现在你们拿一千两银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然,哼哼,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李陵听这女子这么一说,还真好奇了,
“那你说,我们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人?我说出来吓死你,”
“没事儿,我天生胆子大,不怕吓,你说吧,”
李陵说着,突然想到自己的上一世就是被同学整蛊吓死的,不禁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白眼还没翻到位,就听桃花女子得意地说道:
“那你可站稳了,别吓趴下。当今皇上的皇叔,先皇最喜欢的小儿子,鼎鼎大名的八王爷,你们没见过,总听说过吧,你们得罪的就是他,”
“你是说这里不是什么朝歌的地方,是八王爷的地方?”李陵好奇地问,
“这里是我们朝歌的地方,但罩着这里的,是八王爷,听明白了?”
李陵恍然,
“哦,那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朝歌是八王爷的相好呗,是这意思吧?”
桃红女子见李陵始终不紧不慢,语气轻松,心中不禁打鼓,但又不想放过大赚一笔的机会,便继续威吓,
“你既然知道了,还不拿银子赔罪,一会儿衙门的人来了,你们再想走,可就不能够了,”
“妈呀,可吓死我了,”
叶子拍拍胸口,咯咯笑道:
“我还当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呢,原来是得罪了八王爷的相好啊,我虽然在府里头不出门,但也听说八王爷的相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要真的去找八王爷,八王爷会不会得想几天,才能想起朝歌是谁啊,”
“你放屁,”
“呀,好臭,好臭,”
“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桃红女子气急败坏,就要打叶子时,
叫小红的水粉衣裳少女在门口叫道:
“姑姑,家主来了。”
刚刚还像炸毛公鸡似的女子,一听家主到了,身子顿时一软,坐到地上,李陵以为女子要碰瓷儿,下意识把叶子向后拉,
正当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柔媚的笑语声同时响起,
“太子府来人,小妹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接着,一个满身珠翠的女子走进雅室,
李陵隔着面纱打量女子,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细腰丰胸,粉面樱唇,眉如新月,若非一身的风尘气,单就相貌比晴郡主也不差什么,
女子进屋后,看也不看委顿在地上的桃红女子,只向安坐的李陵福了福身,
“小妹朝歌,敢问小公子可是太子府李公子?”
李陵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是李陵的?”
“李公子的名讳,京城无人不知,只不过,能有幸见面,就是小妹独有的福气了,此处狭窄,不宜说话,请李公子移步小妹茶房,小妹亲自给李公子沏茶,”
朝歌说完,也不等李陵答应,便当先引路,
李陵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自起身,临行前还特看了一眼地上的桃红女子,倒被桃红女子的面色吓了一跳,
桃红女子刚刚的嚣张气焰好似都化成了灰,只剩白惨惨一张脸,豆大的汗珠从额间不断浸出,那是害怕极了的表情,
李陵心头诧异,脚步就慢了,
走出门的朝歌回头,见李陵看地上的女子,掩嘴一笑,
“李公子若生气,踢她两脚解解气,若怕踢脏了您的鞋,我让人帮您踢,”说着对已经爬起来的几个大汉一使眼色,
其中一个大汉就要进屋,被燕飞拦住,
朝歌轻巧地往回走了两步,来到燕飞面前,
“这位大哥长得好气派,您放心,我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了李公子的,不过李公子心里有气,总也要出了才好,您说呢,”
燕飞一听,放下拦着的手,转身进屋站到李陵身边,
大汉跟在燕飞身后进屋,把脚高高抬起,就要踢地上的红衣女子,那一脚都带风,要真踢上去,只怕桃花女子的骨头都得踢断,
“住手,”
李陵话到,燕飞的脚到,直接将大汉飞出来的一脚挡了回去,
李陵慢这才悠悠地说道:
“你这一脚上去,不是要把她踢死?”
那大汉退到一边,低头不语,
朝歌斜蔑了大汉一眼,柔声道:
“我知道你们俩是相好,你就这么急着让她解脱?她死了不要紧,李公子的气谁来消?”
大汉一听扑通跪在地上,对着门口连连磕头求饶,
“姑娘饶命,桃姑是为了救她老爹才欠了黑三许多银子,黑三,姑娘是知道的,桃姑一时急了,才做出这等事,求姑娘超生,饶了她这一次,我们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德的,”
大汉说着,又砰砰磕头,
桃姑此时也像惊醒了一般,跪爬到朝歌脚边,涕泪交流,苦苦哀求,
“求姑娘饶了我吧,我家中老爹老娘还等我奉养,我若死了,我老爹也就没命了,老娘也会生活无着,姑娘慈悲,念在我服侍您一场,就饶了我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也是连连磕头,
朝歌笑吟吟地看了两人一眼,对蒙着黑纱的李陵说道:
“李公子,我们这就走吧,小妹茶艺虽然粗劣,却也有可观之处,”说着迈步又要走,
李陵见桃姑脸色苍白时,就已经于心不忍了,现听桃姑是为了还医药费,才要讹自己,更加不忍心,
“喂,你欠什么黑三多少银子?”
见朝歌抬脚走的瞬间,桃姑已经心如死灰,心知必死了,突然听见李陵这么问,一时没反应,只伏在地上抽泣,
那大汉反应的快点,愣了片刻马上答道:
“原只欠了本金八十两,现在利滚利,已经有一千两了,若今日不还,明儿黑三就要剁了桃娘的手指头,桃姑没有办法才不惜得罪公子,请公子向姑娘求求情,饶了桃姑这一回吧,”
大汉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转而给李陵砰砰磕头,
李陵本想替桃姑把钱还了,一听金额,顿时头大,一千两?拜托,昨天跟欧阳羿要两百两被砍到二两,要一千两,那不是天文数字?
另一方面,李陵又暗骂哪里的高利贷都这么离谱,八十滚到一千,他怎么不去抢呢。还叫黑三,他该叫黑心。
李陵寻思半晌,觉得有问欧阳羿要银子的,不如以盗止盗,会会黑三,反正他现在有这么厉害的保镖,不怕黑三不撒口。
李陵这么想着,对磕头不止的大汉说道:
“你也别磕了,我不怪你们,难道你们姑娘还会惩罚你们吗,朝歌姑娘,你说是不是?”
在外面等候的朝歌闻言,嘴角微翘,
“李公子能宽宥他们,是他们的福气,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桃姑犯了我的家规,如果不惩治,我这里这么多人呢,以后可该怎么管呢。
不过,李公子既然已经开口了,我若不给您面子,对太子府未免不敬,这样吧,桃姑,你自尽吧,一是给李公子一个面子,二来也算全了你我主仆之情,”
桃姑先还呆呆地听着,听见赏自尽,身体一抖,
“多谢姑娘大恩,桃姑拜别姑娘——”
“操,等等——”
李陵把纱笠一把甩到地上,
“这位汉子你扶着你相好站到我身后来,我就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儿,朝歌姑娘就能要了你们的命,”
李陵自觉一脸横像,却不知他美的令人心悸,
朝歌看见李陵真面目的一瞬,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接着就是蚀骨的嫉妒,
“李公子真是好面貌,难怪太子殿下只爱李公子,”
“别放屁,我就问你,谁许你随便要人性命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朝歌被骂,一脸坦然,
“小妹早听说李公子出身寒凉,不知道规矩情有可原。桃姑和何尚和我是签了卖身契的,从签卖身契那一刻起,他们的一身一命就都是我的,别说是要他们的命,就是我一节一节把他们剁了,他们也不能有一点怨言,就是官家也管不了。两位妹妹,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朝歌这话是看着阿紫和叶子问的,阿紫叶子避开朝歌的眼神,扭头看向一边。
李陵哼了一声,
“我今天就不让你伤他们,燕飞,你护着他们,咱们走,”
“李公子,你这是何必呢,真闹得对簿公堂,太子殿下脸上也不好看。这样,你也别生气,请先移步茶室,咱们坐下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