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杨实在是饿得睡不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至少不要在这个狼崽子面前表现出过多的窘态,因为同样都是人,他能忍的自己也能忍,他没喊饿,自己也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没记错的话,他消耗的体力远超自己。
可是这不听话的肚子,一直不断的提醒他,饿啊,好饿好饿。
瞿杨坐在离何鹭驰几米远的地方,不想靠他太近,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因为这儿实在是太恐怖了。
远处黑压压的海面总让他坐立难安,海的深邃和神秘令人向往,同样也让人畏惧。海里头冒出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稀奇,瞿杨的认知里就是这样,他娇气,还胆儿小。
不情愿和何鹭驰呆一块儿,又不敢大晚上的跑远了,一是怕生物,二是担心他撇下自己溜了。
扪心自问,自己有撇下他独自回去的念头,他不信何鹭驰没有。下午的时候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已令他看清楚了这个表面什么都好,被人称赞的21岁大男孩背地里是个什么德性。
他绝对不是好人,也不会存什么善心。
瞿杨警惕的盯着毫无动静的那边,心里纳闷,他怎么就睡得着呢,他的胃与常人不同吗?还是他藏了什么吃的喝的,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享用过了?
天啊。瞿杨忽然想起白天一直追逐被海水冲散的大大小小的包裹,他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费劲心思干这事儿?
这岛上明显没有别人,他用不着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知道那些包裹中有水和食物,他一定留了一手,偷偷的储备物资,就算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外界,也能支撑下去。
哎哟,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瞿杨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眼珠子到处瞟,他在看那些包裹被藏到哪里去了。一直不被他看重,被他说成垃圾的东西,现在在他心中一下子就神圣起来。
只要搞到那些包裹,里边肯定有吃的用的,自己就用不着受这些苦了,养精蓄锐等着老爸来接,岂不是更安逸吗。
他猫着腰,轻轻的走在沙滩上。
他猜想那些东西会被何鹭驰藏到树林里,可是那黑黝黝的地带,偶尔还有上蹿下跳的东西,让他心有余悸。的确是不敢一个人贸然走进去的。
正当他抓心挠肺的犹豫之时,赫然发现,不远处的沙上有很多黑点儿,看不清楚是什么,高低大小不一,一队一列的,不太好惹的样子。
他的脚一下子动不了,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心慌,还是因为害怕,那种无力感让他深深地无奈。
对不明生物和黑夜的畏惧已经让他绷直了神经,哪怕这时候一个轻微的咳嗽或者喘息,都足以令他惊叫发狂。
瞿杨定定的看着那些物体,心脏噗通噗通的,仿佛就要从他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想回去,回到何鹭驰身边,因为那里,似乎,安全一点。
但何鹭驰一定会落井下石,极可能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靠不住的,不能倚仗敌人的弟弟。
他内心打鼓,后背拔凉拔凉的,却又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他始终认为,只要掌握了那些包裹,就占据了在这个岛上的主导地位和话语权。
他要让那个目中无人的何家小子,饿死在这岛上。
海岛入夜之后非常安静,耳边几乎听不到一点杂音,只有浪潮此起彼伏和心跳声被无限地放大。
瞿杨试图放松下来,可是根本办不到。拳头都快捏出水了,还没挪动两步,前进与后退都在一念间,却迟缓得像是在播放慢动作。
作为一个常年在都市生活的富家公子,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想经历这种刺激和冒险,可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喝一口清凉甘甜的清水,他必须豁出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爬到他脚背上,就算隔着鞋子也让他惊恐不已,他颤抖的使劲儿踢使劲儿踢,恨不得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踢飞。
明明岛上没有灯火,没有光亮,他却看得那么的清楚,一对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啊啊啊~~~~~你他妈什么玩意儿,滚开,快滚开……”他实在憋不住了,他从小就讨厌苍蝇老鼠蟑螂,但凡恶心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虽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这岛上的生物已经让他厌烦透了,不是吸他的血就是想吃他的肉。
他的叫声惊得那个东西一下子往上窜,从瞿杨的裤脚里没命的往上爬,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平常光秃秃的沙滩上多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还有会动会发出奇异声响的生物。
它也吓惨了。
“啊啊啊,救命,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谁来帮帮我,马叔叔……罗叔叔……赶紧过来啊……”
瞿杨用手挡住双眼,急得直跳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溃了。有恶心的生物爬进了他的身体,正在袭击他、啃噬他。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大晚上不睡觉鬼哭狼嚎什么?”何鹭驰简直想把他的嘴给堵上,刚刚要睡着,他就来这一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救我……快救我……”瞿杨顾不得那么多,哪怕是宿敌,这一刻,他都单方面和解了。
他需要有同伴,哪怕那人什么都不做,似乎都能给他涨一点勇气。他朝何鹭驰发声的方向移动,却不敢大幅度动作,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他一动,裤管里的生物也在动。刚才还在小腿肚那里,如今,都爬到了膝盖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这种情况,他没有遇到过。
他家里的保姆佣人和司机加起来就十几个,几乎都是围着他转,一有困难,自然会有人出面帮他搞定,他不是懦弱的人,但习惯了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就逐渐丧失了很多能力。
独立生活的能力和直面困难的勇气。
其实多大一回事啊,他只要一巴掌拍下去,钻进裤管里的东西不死也被敲晕了,但是他根本不敢,而且他更怕它死在自己裤管里,溅出血水和屎。
所以他宁愿嚎叫,宁愿求敌人来帮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什么。
何鹭驰并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在微弱的月光下瑟瑟发抖。平日里那个趾高气昂的人忽然变成一个软弱又笨拙的家伙,他有点儿意外。
“怎么了你?”
“有东西……有东西咬我……啊啊啊,它又动了。”瞿杨举着双手,像是在投降。
他觉得兴许这样举着,就能让那个东西安生一点,别再吓他了。
何鹭驰蹙眉,白天的时候他检查过这一片儿,没有凶恶的生物出没啊,转进裤管儿里了,难道是蛇?
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的确很棘手。
“别动,我来逮它。把腿闭拢,别让它缠你,你看见它多长多粗,什么花色?”蛇的品种几千几万,还真难断言是不是毒蛇。
“尾巴……很长……身子小小的……啊啊啊,它跑到我的,我的……”瞿杨难以启齿,那东西钻进了他的短裤内。
这时何鹭驰蹲在他旁边,看着正在蠕动的物体,打蛇打七寸,但是隔着布料的盲打,颇为难。而且他明显看到那东西已经往瞿杨的腿根去了,要是打偏了,让瞿家绝了后可怎么交代?
“把皮带松开,我从上头伸手进去抓它。”何鹭驰觉得这样会比较稳妥,见瞿杨无措的睁大双眼,他也懒得跟他墨迹了,直接上手,去解他的皮带。
“你、你干什么你,别碰我,哎,何鹭驰你是聋子吗,别、别脱我裤子啊……”
但是他除了哀嚎,连阻止都不会,双手还举着,样子特别滑稽。
何鹭驰谨慎的观察着凸起的部位,那东西很狡猾,偶尔动一下,实在分辨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就怕惹怒了它,下口开咬。
“能感受它在哪里?”
“裤、裤子里。”瞿杨磕磕巴巴地说:“它有手……毛茸茸的,它抱着我的腿往上爬的。”
何鹭驰忽然释然的大笑起来。拍了拍瞿杨的屁股:“看把你吓的,我还以为是进了蛇呢,有手就好,有手就好。”
“你妈的你竟然笑得出来,我正在被它攻击,它要吃我。”
“嗯哼,那你是少了块肉还是流干了血?”
“我、我……”瞿杨也意识到自己太敏感,但是在这种境遇下,他实在控制不了。
刚才那一对闪亮的眼睛,还有那怪异的尾巴,令他联想到了老鼠。贼眉鼠眼臭烘烘的,还会传播疾病,论谁都不会喜欢,如今竟然钻进了自己贴身内裤里,噫~简直把他恶心坏了。
何鹭驰不管他愿不愿意,将手伸进了进去,隔着布料摸了一圈儿,终于在鼓鼓囊囊的地方摸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气得瞿杨一顿乱骂,他不是害臊,因为两个大男人之间,这种触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不难想象现在自己的不堪,那软弱没用的倒霉样子,真是窝火。
“你他妈的摸什么摸,把手拿开啊……啊啊啊,就在那里,它动了一下,把它弄走,快……”他带着哭腔,眼看就要崩溃了。
何鹭驰为了能快速回去睡觉,只能帮助他把小生命弄出来,要不然,很可能被瞿杨一屁股坐死。
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它跑到你内裤里了,我得伸手进去拿出来。”
“你废话什么,赶紧的啊,莫非你要等它把我宝贝吃了才动手吗?你他妈的太邪恶了。”瞿杨忍不住抱怨着。
于是,何鹭驰的大手就准确的摁住了那个异物,另外一只手拉开了一点布料,把它取了出来。
异物感一旦消除,瞿杨就立马活了过来。他一掌拍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说实话,他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不太敢,但是现在有人高马大的何鹭驰在,仗着自己是个高等生物,还不能呼死它吗。
他的出其不意让何鹭驰大为光火,因为他的这一巴掌,直接把那小家伙拍到了地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它在沙地上抽搐起来。
“哼,敢吓老子,一脚踩扁你。”这一脚却没能落下去,因为何鹭驰一把提着瞿杨的腿,推开了他。
瞿杨本来就饿得无力,直接被他推了个踉跄,他结巴的问:“你、你疯啦?推、推我干啥?”
“你弄伤它了,一边儿去。”何鹭驰小心翼翼的护在那团东西旁,揪心不已。弱小的生物在人类面前不值一提,但是敬畏自然,善待生命,与世间万物和谐共存,才是做人应该有的样子。
“何鹭驰!!!它袭击我……”瞿杨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这个白痴。走着瞧,老子不会让你好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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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