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江枕西意识都还在模糊,就听见一阵铃声欢快,咋咋惊惊。
手自被子下伸出,准确无误抓住振动地手机,又缩回被窝去。
“喂?哪位?”
声音闷在被子下来回荡,一听就听得出是才醒的样子。
“是我啊,宝贝小闺女。”
靠,这个慈祥声音是她的母上大人。
“妈!”
‘噌’的一下江枕西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底下是一身皱巴巴的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眼通话界面,还真是她妈。
“你不是和你的小姐妹出去旅游了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揉了揉脸,扭头往窗外看去,她睡觉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所以此时外面天光大亮,她瞧得正正清楚。
“我早就回来了呀,你看看你,忙糊涂了不是?”
啊?是嘛?
“那妈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拉开门,打着哈欠往客厅走。
“当然是让你过来吃饭啊,都中午了,你不会才起来吧?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打游戏了?”
“我说过很多次啦,少熬夜打游戏,你要是想玩,就睡醒了早点起来玩啊,这样又健康又能愉悦身心。”
“我晓得啦,你在哪边?我去找你。”
江枕西灌了一杯水,喉咙那股小刀剌嗓子的感觉,硌得人有些难受,想吐。
“那当然是在家啊,难道还能在你姐那儿?人家又不像你没人陪,孤家寡人一个。”
额,无差别攻击啊,好痛,心脏被猛猛刺了一刀。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妈你快别念了,我要去洗漱了,等下去找你,就先挂了啊。”
耳边终于清净了,这日子啊,还真是清闲不得。
嘴里哼着小曲儿吐出的泡沫有些红,龇着牙照镜子才发现牙龈出血,有点痛哎。
擦掉脸上水渍又看到下巴上冒了颗小痘痘,努着下巴又仔细瞧了瞧,就这样吧,她也懒得管,拿着钥匙出门。
运气还不错,她刚合上车门就听见滴滴两声,是江又溱和祝秣,抬手打了个招呼,站一边等她们。
“小西。”
“秣姐,好久没见了,最近都还顺利吗?”
祝秣揉了揉她脑袋,带着温润的笑,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儿,是她姐钟情的款式。
“嗯,都挺顺利的。”
“我呢,怎么不见你问问我,小没良心的。”江又溱凑到江枕西身边,拧了一下她的脸,转而又跑去牵上祝秣的手。
揉着有些痛的脸,撇嘴翻了个白眼,应着她的话说:“那姐姐你呢,最近过得还好吗?”
“好啊,过得很开心。”
她目光落在祝秣身上,眉眼弯弯,笑得很快乐。
知道了,知道了,过得真~的很开心。
梁女士家没有电梯,不过好在是住的三楼,不高一会儿就能爬上去。
姐妹俩都有这边的钥匙,是梁女士特地给的,要是她哪天出门玩去了,养在阳台的花还可以让自己的女儿们来帮忙照顾一下。
“哟,来的很巧嘛,最后一道菜刚好做完,来个人帮忙拿下碗筷。”
祝秣脱了外套挽起袖口,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端着洗好的碗筷出来。
“喏,尝尝我妈做的水煮肉片。”
江又溱给祝秣夹了些放碗里,注意到江枕西眼巴巴的目光,也给她添了些。
“喏,你也尝尝。”
“谢谢姐。”江枕西一脸笑嘻嘻。
“阿姨手艺还是这么好。”祝秣鼻尖沁出点点汗水,一看就知道是被辣的,可她就喜欢这种辛辣刺激味蕾的感觉。
“哪有,小祝要是喜欢吃,就和阿姨说,别老是跟着又溱吃外卖。”
“妈,我也是会做饭的,好吧。”江又溱撇撇嘴,吃了一口芹菜。
“也是,手艺是差了点,不过勉强凑合,也不能强求,能吃饱就行。”
大女儿不接话,大女婿也只是看着她爱人不知在笑啥,那只能转移关注点喏。
“小西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连妈妈回来了都不知道,日子过得都是这么昏天黑地吗?”
成功转移江妈妈注意的江又溱抿着嘴偷笑,和祝秣对视一眼,继续吃菜。
江枕西:啊?
“额……日子也没有过的昏天黑地吧,也还很不错,倒是妈妈你,谁叫你每次回来都只发朋友圈都不给我发消息,而且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看朋友圈。”
白米饭在嘴里荡了几个来回,才终于咽下去,江枕西望着她妈妈的目光,有些心虚。
这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掺着说是不一样哈,差点连她自己都给绕进去了。
梁女士:“最好是过得不错,你看你都瘦了,本来身子就差,还过得这么累。”
“没有的事,别听别人瞎说。”
江·别人·又溱哽了一下,身旁人替她顺了顺背,盛了碗汤给她。
吃完饭避免不了要聊天,这个重任自然而然落在祝秣身上,两姐妹靠着阳台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
风来的勤了些,吹在人身上还怪冷的,江枕西拢紧衣裳,听她姐说话。
“准备就这么一直单下去?”
人长大了始终避免不了这个话题,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封心锁爱了呗。”
江又溱眉头一挑,手肘压在护栏上,垂眸望着楼下小花园:“不会吧,被人伤的这么严重吗?要不要姐帮你报仇。”
“什么啊。”江枕西拢了下头发,被风吹的四处飘摇,怪难受的,“你还有这一面啊,秣姐知道吗?”
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江又溱笑着说:“我的每一面她都知道,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是情感调剂的小惊喜,保持新鲜感。”
“可新鲜感也是有限的,那要是有一天满了该怎么办?”
“真到这一天,你就会发现自己的生活和对方的生活都有了彼此的影子,那个时候维系关系的法子就变了。”
“变成什么了?”江枕西问。
“等我到了那个年纪再说吧,现在我也才走了将将三分之一。”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又溱望着江枕西发呆的侧脸,咬了下嘴唇,问道:“万与舟回来了,你知道吗?”
江枕西扭头瞧她,有一瞬间不理解占据了高地,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茫。
为什么她一回来自己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关于她的消息,朋友也好,亲人也好,没有谁落下,就连沉寂好久的同学群都开始活跃。
就因为她回来了?
可是好奇怪啊,她们明明也只是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为什么就会被这么多人关注呢。
可能就因为对方是万与舟吧,那个被所有人围绕的天之骄女。
“知道啊,她来找过我。”
“她怎么想的,居然还有脸跑来找你?我真的会觉得好笑。”
“姐你觉得她不该来找我吗?”江枕西问她。
额,有些不对啊。江又溱狐疑的瞅她两眼,靠近了些问:“你还喜欢她?”
江枕西摇头:“不喜欢了。”
当初万与舟为了另一个人放弃她,从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其实所占分量并不多。
她回来和自己解释,说她这么做都是假的,可谎言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注定它会成为事实。
两年半的时间,她得到的只是一个以谎言为借口的分手理由,连真相都不被允许知道,可笑的很。
“可我怎么感觉你还是有些放不下?”
冬天里的铁护栏很冻手,比水冻成了冰块还要让人觉得冷。
“其实她很适合当一个恋人,她的各种品行都好,可以说堪称完美,可她太执拗了,而我的性子和她不适合。”
“她能坚持很多事,和所有人的关系都维持的特别漂亮,却唯独在我们的事上她选择了放手,这并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只是刚好它落在了这样一件事上。
“我是有些放不下,可那不是对她的放不下,我放不下的,只是那段关系里的自己。”
那个过去小小的、缩在角落里只会独自舔舐伤口的自己。
爱惜的摸了下她的脸,江又溱叹了口气:“你都没和我说过这些事,要不是碰巧遇上了,也不晓得你会受多少委屈。”
江枕西觉得这是她姐姐对自己的偏见,当时的情况其实是有一次聚餐,一些人在背后说她闲话,恰好被路过的江又溱听去。
她姐脾气那叫一个爆,直接怼回去,说的那两个人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江枕西拦着,她姐得冲进去再把两人骂一顿。
其实要不是江又溱出现,这骂人的事还得她自己上,吃不了亏。
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做,爱扯人闲篇儿,他们以为别人不在意,殊不知只是在憋个大招儿。
“不委屈,新时代大女人从不会在这事儿上让自己受委屈,我们有仇都是当场就报。”
“嗯,不愧是姐姐的好妹妹。”
江又溱又开始冒星星眼,盯着江枕西怎么看都觉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哎哟喂,来个人治治她吧。
趴在栏杆上四处望,拨开云层的太阳终于露了脸,暖洋洋的晒的人好舒服。
祝秣来阳台了,手里托盘上放着装满果汁的杯子,正问她们。
“喝果汁吗?”
“谢谢,对了,梁女士呢?”江枕西端了最近的一杯,客厅里不见她妈妈的身影。
祝秣回去放下托盘,端着一杯白开水过来,她说:“阿姨说她要去睡午觉了。”
“哦,是吗?”江枕西十分怀疑。
知妈莫若女的姐妹俩一对眼神,就晓得对方在想什么。
她们的妈妈,也就是梁女士,十级宫斗电视剧爱好者,就没有什么时候不爱看,午睡什么的都是瞎掰扯。
江又溱被夹在中间的位置,左边是江枕西,右边是祝秣,左拥右抱好不舒服。
听着她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慢慢喝着果汁,甜酥酥的很好喝,就是感觉喝多了会牙疼。
结果等她眼神四处晃荡时,又瞅见了不该瞅见的人,顿时一口果汁呛到嗓子眼,被噎了下。
“慢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江又溱伸手拍了拍她后背,看她脸都咳红了。
不止她,就连祝秣也注意到了那个人,牵着一只大黑狗的女人,在楼下来回走了好几圈。
“小西认识那个人吗?”祝秣问江枕西。
“哪个人?”江又溱翘首以望。
“小心点。就楼下那牵了只狗的女人。”祝秣虚虚揽住她的腰,注意她的安全同时又指出那人所在。
正巧她抬起了头,江又溱这才得以看清楚她的全貌。
一双眸子黑沉沉像雾一样,披散着头发垂落双肩,她很白,就像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像一个生了病的人。
她多穿了一件厚外套,衬得罩着内里的薄衫不显得突兀。
时微寒正往上看,对上三双朝自己打量的眼睛,抬手打了个招呼。
现在就算不用听答案了,也知道肯定是认识的人。
“小西你……”
“那个,姐,我有事就先走了,等会儿妈要是问起来,记得帮我打掩护啊。”
不能让她呆在这儿,江枕西匆忙放下被子,留下几句口信,拿起衣服就走了,独留下还有些凌乱的江又溱。
对时微寒的出现十分意外的江枕西气冲冲走到她面前,想拉着人赶紧离开,可想到她姐可能还在看,只是说了两句,先走两步。
江又溱攀着祝秣胳膊看两人慢慢走远,靠近她疑惑这两人的关系。
“不会是女朋友吧?”她十分怀疑。
祝秣笑着摇头,拍了拍她的手:“不见得哦,至于是什么关系,你可以问问小西,她不会瞒你的。”
“是吗?”
她极度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