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完规则,皆是面如土色,庄小颜更是双腿一软,在姜青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脚跟。
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这显然不是一个玩笑这么简单。
短短几分钟内,众人的世界观已经被完全扭曲改写。
宋今野——就是前面那酷哥,还算冷静。他平复一下心情,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清楚,还是遵守规则为好。离九点还有十五分钟,迟则生变,我们早点上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街道那边就呱啦呱啦发出声响,令人生寒的冷风刀子一样刮过来,未知的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几人立刻加快了步伐,朝着对面的楼栋快步走去。
一片昏暗之中沉默耸立的建筑像是张着獠牙的野兽,破旧的大铁门被前面的人拉开,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极其刺耳,楼听雨落在最后一个,视线落在铁门上尘封已久的灰尘和斑斑的锈迹停留片刻,又转头看向街道的尽头,微微眯了眯眼。
最后一辆公交车姗姗来迟。
公交车上跳下的人脸色苍白,畏畏缩缩,像个胆小鬼,平凡的容貌让人看了就立刻忘了——奇怪的是车上的怪人并没有盯着他,反而像是没看见这人似的,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这应该就是陈树了?
楼听雨还来不及多想,栗发青年——林叙在前头大声呼喝,“听雨,你走快点呀!”,他快步跟了上去,进入了黑沉沉的出租屋内。
……
这里面黑黢黢一片,似乎有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仔细一闻又烟消云散了。
前面的人打起了手电筒,已经在第一个门的门口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和对应的新规则用淌水的红墨写在一起,张贴在门旁边,随着风的吹进不断飘起又落下。
第一楼没有张贴纸张,二楼则是庄小颜和姜青的屋子,她们“是”一位舞蹈教师的女儿,上面的规则一如既往地奇怪:比如进入舞蹈室必须保持跳舞的状态,舞蹈室的镜子必须全部用黑布罩住之类的,虽然看起来恐怖诡异,但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有个照应,还算是不错。
三楼是陈树,剩下三人没有浪费时间去看规则,而是继续向上走,楼听雨和林叙走在后面。
林叙贴着他暗戳戳说道:“听雨,你昨晚有没有收到什么弹窗?我跟你说,我也收到了!我瞎写的‘文字’!嘿嘿,毕竟我是中文系学生嘛,哎呦喂,我本来还觉得是开玩笑,现在说不定真的有用!早知道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我就写什么抓鬼之类的了。”
他说的声音算不上很小,估计前面的酷哥也能听见。楼听雨来不及比出”嘘“的手势,有些无奈地扫他一眼:在现在还完全未知的时候暴露出可能是底牌的东西,这年轻人也太单纯了些。
宋今野直白地冷哼一声,“蠢货。”
林叙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一声,没有在意。
楼听雨暗自思索:
那个莫名的弹窗,现在看来众人都曾收到。
当时弹窗上是什么问题?
——你最想要得到什么能力。
既然来到这里的人都收到过弹窗,上面的问题显然有很大概率是真的。毕竟一觉醒来被拉进恐怖副本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超现实的异能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叙输入的文字会是什么样的能力?写作的能力?掌控文字?读取文字?文字转化?这样笼统的概念,全看诡异的弹窗如何理解它。
那他写下的TD呢,又被怎么理解?如果真的有异能,又该怎么使用?
还没等他想好,宋今野已经一把拉开了四楼的门:他“是”一个屠夫的朋友。屠夫家的规则更多更诡异,宋今野一看到就开始背,楼听雨只瞥见点只言片语,大概是不允许把猪肉放在红色筐子里之类。
林叙已经跑到了五楼,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规则,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记忆,而是转头对楼听雨小声说:
“我是一对夫妇的儿子,他们太变态啦!不能用烧水壶烧水,不能让电子屏幕出现温度,父亲是权威的存在不能有任何忤逆……”
楼听雨若有所思,“你看一眼就记住了?”
林叙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靠!还真是这样!我过目不忘了!靠!那我辛辛苦苦背的古代文学现代文学文学概论算什么?!”
“叮叮!”
话音刚落,手机响起九点临近的警报音,时间紧急,楼听雨匆匆往第六层爬去。然而他站在门前的一瞬,只感觉天旋地转,遍体生寒。
门上贴了他的名字,可是没有规则。楼听雨疑心是被风吹掉了,可在门边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依然没有半点纸张的痕迹。
“叮叮叮!九点到啦!请租客们回到房间,早点休息,享受美好的夜晚!”
稚嫩的童声从手机里响起,隔着一层衣服声音有些失真,直叫人毛骨悚然。
最底下一层仿佛有脚步声传来,“哒哒哒,哒哒哒,”似乎正在往上走,时间不允许楼听雨再找了,他只能进入六楼的屋子,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这里面与外面一样,灰扑扑暗沉沉的,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厕所,餐厅和客厅分开,布置简洁,大多是浅系配色,很有个人风格。
楼听雨没有在外面找到规则,只能在里面翻找。先翻第一个卧室:这里似乎没有住人,堆放着一些杂物,他简单地翻了一下,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有另外一个怪异的发现:
这个出租屋并不高级,只是普通人租住的地方。六楼的杂物里却有很多极为昂贵的奢侈品,甚至一个摆件都可以买下这一栋楼。
除此之外,这里的杂物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杂乱无序,并不像主人自己的翻找,更像是强盗小偷之类的。
但没有关于入住规则的东西。
楼听雨的心越发沉入谷底,他想要立刻进入另外一间卧室翻找,却猛地听见大门处传来的有节奏的敲击。
“咚。”“咚”“咚。”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更大,一下一下几乎是敲在楼听雨的心尖上,他将被翻乱的卧室门合拢,扫视了一眼室内,只有另一间卧室的衣柜勉强能够藏人,于是立刻藏了进去,屏气敛声,只听得敲门声一下一下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衣柜里霉味和樟脑丸的气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放久了的铁锈水,他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起来,
规则里有说过,不能吵闹邻居。这样的敲门声算是吵闹邻居吗?其他人都是扮演屋子主人的儿女朋友,他和屋子主人什么关系?朋友?儿子?还是其他什么?
然而下一刻,楼听雨只觉脊骨发凉,血液倒流——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脊椎往上爬,像是冰冷的手指在轻轻敲击,他猛地转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柜子深处。
那敲门声依然“咚!”“咚!”咚!“地响,但已经不在门那处了。
“它”在敲衣柜门!
即将死亡的生理性恐惧使他瞳孔微收,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完蛋。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视线变得明亮,楼听雨只来得及睁眼看了“它”一眼,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应该是“他”。
苍白,瘦削,俊美,一双灰眼睛了无生气,带着冰冷的非人感,整个人就像是一幅黑白遗像。
一片黑暗中,红色的字体晃入脑海:
【由于TD时间不足一小时,自动为您回溯十五分钟!】
【本副本剩余TD次数:2】
……
“听雨,听雨?”
楼听雨猛地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正对上林旭关心的眼神。
“听雨,你怎么突然不说话?”
楼听雨没有回答,死亡的阴影尚在眼前,他像是没睡醒一样,先看了一圈四周。
是出租屋三楼到四楼的楼道间,昏暗,阴沉,宋今野走在前面,回头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是十五分钟以前?
所以TD被理解为了退档?
让死亡成为强大的武器,死而复生,在这个步步危险的恐怖副本里,有多少人梦寐以求。
楼听雨来不及庆幸,快速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举起来给林叙看:你去记一下大家的规则。
林叙挠了挠头,听话地过去看了几眼,边看边说:“哎呀,我又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神童哪里记得到?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楼听雨写:背一遍。
“嗯?敲门必须应答不能把猪肉放在红色筐子内不能用黑色的刀切肉……哇!好清晰欸!”
二楼的规则同样有敲门必须应答,三楼也有,四楼也有,他刚才没有应答敲门而是躲进了衣柜,应该也违反了房屋主人的入住规则。
楼听雨从小本子上背后写起:1.敲门需要应答
那他到底是房屋主人的谁?看年纪,总不会是父母,是兄弟?还是朋友?或者室友?
楼听雨来不及跟林叙再交谈,三步作一步飞快地爬上了六楼,门前依然是没有张贴规则,这次他没有浪费时间再找,直接拉开门直直进入方才没找过的那间卧室。
最好能找到规则,就算找不到,至少也要知晓主人的身份,就像二楼的舞蹈教师,三楼的屠夫,四楼的父母,规则都与主人的身份息息相关。
卧室很整洁,衣架上挂了浅咖色的大衣,虽然不懂品牌,但也看得出极为昂贵,楼听雨往大衣包里摸了摸,倒是真的摸出一个身份证。
身份证的主人叫薛叹,就是刚才敲门的“人”,年龄与他相仿。
楼听雨翻了一页,草草记下这个名字,又拉开卧室桌子的抽屉,里面一堆文件,很多都是英文,还有个毕业证书,好像是外国的一个学校,附上一张照片,照片里青年笑的阳光灿烂,根本看不出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拉开另一个抽屉,是一个全家福,上面标注了父母和自己——看来这位“薛叹”没有兄弟。
所以他不是兄弟,那是室友还是朋友?旁边的卧室看着不像能住人的样子,应该没有室友……
还不等楼听雨想清楚,敲门声又“咚!”“咚!”“咚!”地响起,一下更比一下更重,像是在催命一样急迫。
耳尖的他能听见楼下已经陆陆续续开了门,接着传来林叙一声惊呼:“靠!对不起啊我忘记我的手机了别弄死我啊啊啊啊啊啊!”
再然后悄然无声。
楼听雨的心一紧,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打开了门。
敲门声戛然而止,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像是鬼火漂浮在空中,死死地盯着他:“你是谁?”
楼听雨缓缓开口,“我是你……的朋友?”
音节压得不准,鬼的唇角勾成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男朋友?”
他下意识纠正,“是朋友。”
话音刚落,尖锐鲜辣的红色再次弥漫进脑海,孩童嘻嘻的笑声冰冷地传来:
【由于TD时间不足一小时,自动为您回溯十五分钟!】
【本副本剩余TD次数:1!】
……
”听雨,听雨?
楼听雨迅速睁开眼。
“听雨,你怎么不说话?”林叙关心地看过来。
楼听雨暂时没理他,在纸上刷刷刷先把刚才的要点全部记录下来,反过来又写道:去记每一间屋子的规则,等会进了屋子记得把手机藏好。
林叙摸了摸脑袋,听话地照做,楼听雨则快速地跑上六楼。现在只剩下大厅的电视柜和茶几下面的抽屉还没有看过了,如果能找到规则自然是最好,要是没有,他该怎么办?
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他究竟要扮演屋子主人的谁?
屋子里空荡荡的,有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带进一股难闻的灼烧的味道。电视柜正好在窗户旁边,他随手关上了窗户。
窗台上有极厚的一层灰,是尘土吗?尘土应该更细碎些。
楼听雨习惯了将心里一闪而过的思绪作为灵感记录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电视柜里依旧没有规则,但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一个仍然在运作的电子表,上面的时间显示是2000年4月1日9:00,跟手机所显示的日期不同但时间一致,以及一个雕刻精巧的漂亮打火机。
规则里说不能点燃明火,火应该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打火机?
楼听雨把两个东西揣进包里,继续翻找。
靠近窗户的位置能清楚地听见楼下的对话,先是一个阴沉沉的女声:“今天在家有好好背书?”
林叙乖乖回答:“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诡异的出租屋,竟然有种怪异的温馨感,似乎真是个普通的家庭在抽背小孩。
文字异能还挺适合这个情况的,看来林叙这次把手机藏好了没有被发现,才能触发接下来的对话。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楼听雨的心漏跳了一拍,加快了翻找的动作。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在第十四次敲门几秒的停顿之后,“鬼”会直接破门而入。
“咚!”“咚!”“咚!”五、六、七,柜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八、九、十,茶几下面也空空如也;十一、十二、十三——
楼下有人在愤怒地喊叫:“谁他妈大晚上敲门?”接着是些无意义的谩骂,又臭又长,难听的很。
可他又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瞬间带上了一丝恐惧,猛地停下了话语。
楼听雨敏锐地捕捉到这丝恐惧。
是在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他没空再想了,第十四下终于来到,在“鬼”暴力推门以前,门已经被稳稳打开,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叹叹,你终于回来啦!”
腔调生涩,莫名带上一点色气的味道。
“鬼”歪了歪头,头像是要咕噜咕噜掉下来一样,“你是谁?”
温柔无害的美人学他似的歪了歪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诱人深陷的蜜糖浓浆,弯成月牙的弧度,举起了一个白皮小本子,本子上赫然写着:
“我是你的爱人啊!”
开新文咯!有存稿日更中欢迎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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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兴远出租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