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睁开眼!
这道声音在江音希的脑海中疯狂回响,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神经。
不要睁开眼!
他在看着你,他在看着你!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猛地在她脑海中炸开,音调被无限拉长,化作一把把尖锐的钢针,直直刺向她的耳膜,疼得她脑袋仿佛要被生生撕裂。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像潮水一般顺着鼻腔疯狂涌入,那是一种混杂着腐肉与铁锈的味道,瞬间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江音希雪白纤细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在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交织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一双蒙着层灰白雾气的眼球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线,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眼球上散发的彻骨寒意。
她的面前,正吊着一颗头颅。
头颅的眼睛毫无生气,却又好似带着某种诡异的意志,一眨不眨地静静凝视着她。
极近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看到头颅因惊恐而扩散的瞳孔,浑浊且阴森,仿佛藏着无尽的冤屈与痛苦。
而江音希与头颅之间,仅仅只隔着一拳头的距离。
远远望去,就好似她正与密友亲密交谈,只可惜这位 “密友” 没有身体,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头。
一根粗糙的麻绳紧紧拴在头颅头顶杂乱的头发上,将其吊在门口中央。
尸体的脸上布满了青黑色的尸斑,肆意地大面积蔓延,像是一条条丑陋的爬虫,看起来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那股腐臭的味道虽然不算浓烈刺鼻,但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让人心里直发毛,想来应该是被人刻意处理过,却又留下这若有若无的气息,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江音希维持着刚睁开眼的姿势,呼吸声努力保持平缓有力,一动也不敢动,好似未受到丝毫影响。
可实际上,她的心跳如雷,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胸腔发疼,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后背。
不为别的,只因她的左手边,站着一个散发着浓烈恶意的 “人”,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冷冷地看着她。
就在三分钟前。
江音希刚被迫加完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用尽仅有的力气急速奔跑,终于赶上了最晚一班的公交车。
她投完币,气喘吁吁地靠坐在座椅上,望着窗外不断晃动的画面。
正在心里暗暗感慨明天要不要暗杀那个该死的老板的时候,脑海忽然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钻进去,疼得她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指甲都嵌进了头皮里。
紧接着,耳畔边传来一阵阵嘶哑欢乐的机械音,那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像冰冷的蛇在皮肤上缓缓爬过:
[欢迎进入狂欢游戏!]
[现在是北京时间 23:45 分,恭喜您成为我们选中的玩家,接下来请愉快的玩耍吧!]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奇怪的机械音,面前死得凄惨的脑袋,以及左手边拿着刀、随时准备杀了她的怪物。
是的,怪物。
竹林下站着一个体型超越正常人五倍的怪物,它穿着一件破旧的夹克背心,挺着硕大的肚子,那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
江音希虽只能看得模模糊糊,但哪怕是个傻子也能一眼猜出这是个怪物。
她眼角的余光能够依稀瞥见它庞大的整体轮廓,视线往上,是从它嘴里倾巢而出的尖嘴獠牙,每一颗都尖锐得好似能轻易撕裂皮肉,上面还挂着丝丝黏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脑海中那嘶哑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如同恶魔的低语:
[单人生存副本开启,玩家正在载入角色........]
[叮咚,恭喜玩家成功载入角色 “向香花”]
[角色信息:你是一个刚劳作完从山坡上下来,疲惫不堪准备回家给亲爱的一家人做饭的妇人,不料却在拉开门的一刹那看见了悬挂在门口内丈夫王俊男的头颅,而凶手就站在你的身边,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
[副本规则,请在限时十天内逃过追杀。]
狂欢游戏,单人生存副本........
江音希在仅有的视线范围内,看到落满灰尘的土墙,那土墙上似乎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惊悚。门内是狭小的客厅,以及横七竖八的残破肢体,血腥且诡异。
她瞬间得出结论:逃跑空间极小。
天色昏黄,残阳如血,微风中掺杂着土腥味和隐隐约约的腐臭味,拂过脸颊,让人一阵作呕。
银白色的发丝被风肆意吹起,绕在脖颈上,像一双双冰冷的手抚摸而过。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那声音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敲打出死亡的倒计时。
风势渐大,竹叶的响动愈发明显,“簌簌” 之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发出的窃窃私语。
左手边的身影提着刀,开始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哒哒哒。
十米。
五米。
三米。
“俊男,是你吗?”
江音希稳住嗓音。
脚步声戛然而止,周边只余下风吹竹叶的飒飒声,那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仿佛是某种危险来临的前奏。
江音希眼角的余光看见凶手的动作一顿,停在了原地。
“俊男,是你回来了吗?”
江音希又问了一遍,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一些。
江音希趁此转过头。
银色的瞳孔无神地望着,面前是一张面部狰狞、瞪着血红双眼的猪头,嘴里还咬着一只森白人脚,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san 值-3]
江音希歪着头,略微有些紧张:“俊男,你为什么不说话?”
猪头人诡异地望着她,一动不动,那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打量着一件有趣的玩物。
倏然,它扯开嘴里的人脚,毫无征兆地猛然靠近。近在咫尺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浸染着血液的嘴角缓缓上扬,扯出一个诡异扭曲、人类无法做到的弧度,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寒毛直竖。
江音希听见猪头人说:“这次是个瞎子?”
她假装没有听见,眼角的余光粗略地扫了一下周围。
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除了风声,寂静得可怕,那寂静仿佛是一种实质的压迫,让人喘不过气来。估计没有邻居,就算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是人还是怪物。而且天将黑未黑,现在什么都看不清,逃跑的障碍大大增加。
此时她有些感谢自己天生的银发银瞳,装起瞎子来信手拈来。
江音希紧了紧手:“俊男,我才从山上回来,有些累。我看不见,你能带我进屋吗?”
猪头人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正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瞎子。
猪头人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紧接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好啊,我带你进屋。”
“不过,” 猪头人话一顿,又说,“我想起来我不见了东西,得找一找,你就先进去吧。”
江音希看着它捡起地上的人脚,掰碎了丢进嘴里大快朵颐,鲜血顺着它的嘴角不断流淌,滴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它丝毫未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期待着一场好戏。
她站立在原地,任由冷风吹起大衣的衣摆,那冷风像冰刀一样割着皮肤。
她知道,这个怪物想要看她跟被挂起来的好丈夫 “耳语厮磨”。
江音希说:“你怎么总是丢三落四,好吧,那我先进屋了,风大,你也早些进屋哦。”
她在猪头人的注视下转过身,伸出手模仿着盲人摸着门框。
好丈夫的头被挂在斜上方的位置,近在咫尺,却不是正面的位置。
江音希抬起脚,扶着门框直直越过头颅,做到了擦头而过,那一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头颅上散发的寒意。
猪头人想要看到她摸着好丈夫脑袋问它这是什么的场面,注定是不可能了。
她站在一堆肢体的面前,开始疯狂扫视屋内构造。
山村破屋的陈设,结合外围目测,地址应该是在某个荒野山村里。地面混乱不堪,有桌椅板凳,吃了一半已经发霉的剩菜剩饭,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没有武器,反抗的可能性为 0。
最右边的角落有一扇破烂窗户,那扇窗户是目前唯一的生门。
江音希视线移动,屋内有三间关着门的房间,一扇铁门,两扇木门。
三扇门,不出意外便是厨房和卧室,十秒内简单扫视后。
她踩着肢体,模仿着盲人晃着手向窗户边走去,若是猪头人拆穿她,她在窗户边也有逃跑的一线生机。
江音希手摸到窗户口,身后传来阴森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她动作微停,猪头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猪头人从一开始就未离开过。
方才她便感觉到一股若有如无的视线,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身上游走。
猪头人一直躲在暗处,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观察着她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一整段下来,江音希的演技没有丝毫的破绽。
江音希自然地拉开窗户,将窗户开得最大,装傻道:“俊男,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开窗户呀。”
猪头人:“我知道你在开窗户,我问你开窗户干什么?”
江音希转过身故作疑惑:“因为屋子有点闷,所以我才开窗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猪头人:“.....”
猪头人忽而勾勒出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恐怖:“你刚刚有感觉踩到了什么吗?”
江音希盯着它。
刀尖反射出寒光,而猪头人正用刀尖剔着塞在牙缝里的碎肉,那动作让人毛骨悚然。
江音希说道:“有。”
猪头人兴奋了起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变态的期待:“哦?你踩到了什么?”
触感柔软怪异,类似的替代物有很多,比如.....
“当然是踩到你之前上山打猎的野猪咯。”
江音希迎着背后的冷风,那冷风像冰针一样刺进骨头里,嗓音带着冷意:“俊男,食物可不能乱放,都害我踩到了。我看不见,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 猪头人拉下嘴角说,“你可以自己爬起来。”
“你可真无情,” 江音希笑说,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好啦,时间应该也不早了,你快去做饭吧,我头有些昏,想要多吹吹风。”
猪头人又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脊背发凉:“不是应该你做饭吗?”
江音希手指微颤,猪头人兴奋的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猪头人提着刀,一步一步靠近,目光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你应该去做饭,难道,你忘记了吗?”
她想起副本前言:[你是一个刚劳作完从山坡上下来,疲惫不堪准备回家给亲爱的一家人做饭的妇人......]
她按照仅有的信息判断,她的人物设定是传统山村妇人,家里的一切劳作都由她负责。
猪头人还没有直接杀她,或许就是在遵循副本的人物设定,冒充死去丈夫的杀人凶手。
只要她不直接挑明猪头人的身份,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猪头人暂时是不会杀她。
她想要活下去,就得继续装下去,必须遵循人物设定。
江音希低声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互相帮忙,我劳累了一天想要试试俊男的手艺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猪头人举起刀的肥手停在了半空中,显然这个回答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它不满地收回手。
“当然不行,饭当然得由你来做,现在,去厨房吧?”
猪头人歪着头看着江音希毫无波澜的银色瞳孔,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伪装。
女人洁白漂亮宛若森野精灵般的面孔让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它裂开嘴角,尖锐的獠牙上沾满唾液,“不过,你知道哪间房间是厨房吧?”
“虽然你看不见,但做了这么多年的饭,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
狡诈的怪物。
猪头人喉咙里溢出压抑的怪笑,尖锐的刀闪烁着寒光。如果江音希找错了房间,她敢肯定,这把刀下一秒就会穿透她的脖子。
“你说的对。”
江音希离开窗户口,装模作样磨磨蹭蹭地摸索着门,判断着这三扇门哪一间才是厨房。
木门,铁门。
在山村里,普通人家的家里大多装木门,使用铁门的房间大概率是卧室,所以江音希停在两扇木门中间。
猪头人:“怎么了,你在犹豫什么?不会是不知道厨房在哪吧?”
江音希垂下目光,脸色有些白。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可微微用余光扫去,看到的只有被拉长的、扭曲的自己的影子。
它在哪?它在哪?
等不及了!
左边一扇干净整洁,右边一扇沾染着油渍。她毫不犹豫地推开右边的门。
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和被绑了一屋子的人来了个 “美好” 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