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程橙早早起来,给了简棠做了一顿早餐,随后才陪着她一起前往医院。
路上她收到霏霏的短信,“姐,钟导这边表示问题不大,他会先排其他人的戏份。”
手指微动,程橙回了一条语音给她,“好,记得帮我跟钟导道个歉。”
说完,她放下手机,专心开车。
简棠坐在副驾驶坐上,问她,“你跟剧组请假了?”
“对。”程橙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回答她。
简棠只是随口一问,获得了答案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很快到了医院,钱铎和修文一夜没睡,都累得精神憔悴,见她们到来,起身迎上来,钱铎道:“昨晚没什么事情,医生也一直守着,说应该算是度过危险期了。”
“谢谢你,钱哥。”简棠由衷地感谢他。
钱铎摇了摇头,“我跟修文先回去,下午再过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程橙,欲言又止,程橙知道他是替她担心拍戏的事,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如果今天他没什么事的话,我明天就赶回琅市。”
钱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修文一起走了。
程橙陪着简棠守在病房外面,走廊里很安静,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简棠见她时不时就要看一看手机,轻笑一声,问她,“纠结什么呢,一直心神不宁的。”
程橙本想否认,但对上她洞察敏锐的眼神,她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不说话。
简棠突然靠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昨晚不是说过了吗,看开一点,别纠结太多,顾虑太多,想做就去啊。”
程橙笑了笑,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
……
另外一边,路凌收到了孙涛的消息,正打算去医院,路文凡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开口就是命令他,“马上到丽景酒店一趟。”
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那边立刻又打过来,他拒接,如此反复三次,直到曾明芬给他打过来,他才忍无可忍地接了起来,“你们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跟你妈有关的,够重要吗?”曾明芬冷傲的声音响起。
路凌微微蹙眉,直接挂了电话。
他下楼出门,老太太在后面喊他,“怎么回事,快吃午饭了,这是要上哪儿啊?”
“我出去一趟。”他的话远远地在风里传来。
老太太跟张妈对视了一眼,“这……”
张妈道:“您何不给少夫人打个电话?”
老太太眼睛一亮。
此时,丽景酒店。
施琳身穿玫瑰色的礼服,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乌黑浓密的秀发全部拨到一边,垂在肩膀上,耳坠在乌发间若隐若现,非常的闪耀迷人。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端庄优雅地坐在餐桌前,羞涩又得体地同对面的曾明芬和路文凡聊天,时不时露出浅淡的笑容。
曾明芬不住地向路文凡夸赞施琳,“施小姐人品真是没得说,她救过路凌,却从未挟恩求报,若不是我有一次参加宴会,发现了她身上戴了孙倩姐的项链,把她叫过来一问,恐怕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其实所谓的项链,是当年孙倩上门致谢的时候,施琳主动索要的,后来她又拿着这条项链找上了路家,接待她的人恰好就是曾明芬,二人这才达成同盟。
施琳想要的是嫁入豪门,而曾明芬则希望路凌的妻子是她的自己人,给她做个内应,以防将来路文凡死了,她和路翎一分钱都争不到,全给路凌得了去。
“嗯。”路文凡点了点头,“是个好姑娘。”
施琳羞涩地笑了笑,垂下脑袋,“当年孙伯母说过,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拿着这条项链来找路家,我没什么需要路家帮忙的,只是来归还路夫人的旧物。”
曾明芬轻笑一声,凑到路文凡耳边嘀咕,“你看,这姑娘配路凌怎么样?”
路文凡眼底露出惊讶,“这……”
曾明芬瞪了他一眼,轻声道:“路凌年纪不小了,早该定下来了,而且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名声那么差,你再不管管他,外头的人该说你教子无方了。”
她见路文凡皱眉,知道说动了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路文凡叹了口气,“你的主意是好,但是也得他愿意才行啊。”
曾明芬啧了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是他的父亲,你的话,他就算再叛逆,也要听一听的吧,除非你是个老古板,这个年代了还有门第之见,看不上这姑娘。”
“你胡说什么?”路文凡对她这话很不满。
曾明芬赶忙安抚他,“是是是,你没有,要不然你当年也不会娶我。”
她说完,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就试试嘛。”曾明芬又去磨路文凡。
路文凡被她一顿吹捧,哄得极舒服,拗她不过,只好答应下来,“行行行,我待会试着跟他说一声,让他们相处看看。”
“这就对了。”曾明芬笑了起来,趾高气昂地瞥了一眼施琳。
施琳对她回以浅淡的微笑,心下却不以为然,一个从未真正帮过她的废物,也好意思嚣张狂傲。
孙倩当年给她项链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说什么让她拿着来找路家的意思,只是私下的赠予,因为她一眼就瞧上了这位有钱人家太太的项链。
当孙倩在她家那个简陋的客厅里,对她鞠躬表示感谢的时候,她的黑眸闪着贪婪的光,很是不屑道:“只是口头上的感谢,有什么用?”
孙倩先是怔了一怔,随后笑道:“我们也可以付给你一笔报酬。”
施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向她索要,“嗯,还有你脖子上的那串项链,我很喜欢。”
孙倩已经很是不悦,但鉴于对方是自己的儿子的救命恩人,她忍了下来,将项链摘下来递给了她,不久后又送来一笔巨额报酬。
施琳这才知道,自己当时在路边“救”的那个人,竟然是路氏集团的少爷。
可惜孙倩的这笔报酬,并没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她父亲是个赌鬼,把钱抢走挥霍一光了。
当施琳中专毕业,在社会上磕磕碰碰,到处忍讥挨饿时,她忽然想起了那条项链。
于是心里便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然而此时她才发现,孙倩竟然已经去世了。
曾明芬知道她的来意,不但没有将她赶出去,还蛊惑她,利诱她,把她安排进了路凌的公司。
曾明芬告诉她,“眼界这么浅干什么?等你成为了路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有的是钱给你花。”
施琳诧异,“我怎么可能成为路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曾明芬笑道:“你傻呀姑娘,你对路凌有救命之恩,他多少都会对你有好感的,你先去接近他,刷刷存在感,待时机合适了,告诉他你们之间的往事,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冥冥之中注定相遇的人了,哪个男人不心动啊?”
施琳照着去做了,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她在路凌那里没刷出什么存在感,反倒是程橙这个半路跳出来的程咬金,把人给抢走了。
施琳不甘心,前日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她决定直接走第二步,亮出她的底牌。
所以,才有今天的这场会面。
路凌一路驱车,直奔丽景酒店。
经理早就得到吩咐,亲自将他引去了包间,他一进去,里头的谈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路凌冷笑一声,走过去坐下,冷声甩出一句话,“说吧,什么事跟我妈有关。”
路文凡很是不满,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路凌毫不示弱,“我什么态度你不是看到了吗?”
路文凡指着他,“你!”
曾明芬赶忙劝和,拍了拍路文凡的胸脯安抚他,“好了文凡,跟孩子置什么气,别忘了正事。”
路文凡情绪这才稳定了些。
施琳也不自量力地想来劝说路凌,“路……”
“你是什么东西?!”路凌淡淡地一个眼神过去,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施琳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噎住,眼眶立刻委屈地红了。
“逆子!”路文凡的怒火又冲了上来,抬手就想扇上来,被曾明芬一把抓住胳膊,才止住。
曾明芬不住地劝他,又给他倒水,拍他后背,又给他拿降压药,“你干什么啊你,路凌你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气你爸爸呢,你爸爸有高血压的你知不知道?”
路凌才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惺惺作态,“说吧,到底什么事,不说我立刻就走。”
他是一刻也不想留。
路文凡此时已经吞下了药片,脸色看着好了许多,指着他的鼻头臭骂,“畜生!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救命恩人?”路凌吐出几个字,眼底全是冷嘲和戏谑。
施琳赶忙解释,“不是,伯父,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不怪他……”
“你是指她当年在泛舟湖边,看见我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以为我死了,吓得尖叫一声,引来附近的保安,把我送去医院的事吗?”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语气平淡,表情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施琳却因为他这几句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眼底尽是慌乱和无措,“你……”
“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这事是吗?”路凌轻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倒是你,胆子很大。”
当年程橙把他从湖里捞上来离开以后,他因为身体虚弱,又呛了太多水,一时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母亲很快赶到了医院,知道他是落水被一个女孩救了,便想着要去感谢对方。
然而路凌并不知道那女孩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孙倩便去请执勤的保安调查。
估计就是保安那边给错了信息,孙倩才认错人,误以为是施琳救了他。
而施琳……
“居然敢冒充!”路凌补充了一句。
施琳此时已经胆都吓破了,她当时看见路凌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以为他意识昏迷了过去。
后来孙倩又来找她,言谈之间,她已经听明白对方是认错了人,因为她并没有从湖里捞人,但她并没有否认。
他以为路凌也……没想到他竟然清楚!
曾明芬看二人言谈举止,猜出来事情有异,不过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想到了要撇清关系,她故意愤怒地朝施琳吼,“你竟敢骗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没有救过路凌?”路文凡在一旁也听得糊涂了,出声责问。
“我……”施琳支支吾吾的,不肯正面回答。
路凌一直没有动施琳,就是想知道,曾明芬到底想干什么,施琳找上她,又是凭借的什么倚仗,现在看来是他自己犯蠢,高估了他们。
不管曾明芬想做什么,这个倚仗不成立,她的任何手段都将毫无意义。
他看向曾明芬,“你不是说,有跟我妈有关的事情找我吗?”
同路凌想的一样,曾明芬的计划倚仗的是施琳救过路凌这事,但既然这事是假,那么不管过去她想做什么,都注定失败。
她本来是想撇清关系,把责任全都推给施琳的,但想到自己白忙活一场,愤怒也有了三分真实,“都是她骗我!”
紧接着,她把施琳拿孙倩的项链找上她的事情叙述了一通,当然,她中间隐去了自己蛊惑利诱施琳,要把她安插在路凌身边,成为自己人的事情。
而施琳,原本还沉浸在谎言被戳破的震惊和惶恐里,回不过神,找不到解释的理由,此时被曾明芬这么一指控,顿时找到突破口,同曾明芬狗咬狗了起来,把曾明芬隐藏起来的部分全都说了一遍。
曾明芬当然不肯承认,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
路文凡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头晕脑胀,几次欲要插嘴都找不到机会。
路凌只觉得可笑又荒谬,曾明芬居然做得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母亲……竟然被她和路文凡这两个蠢人弄得心力交瘁,早早死去。
心底涌上一股悲哀,他无意再听他们撕扯,那条项链对他也毫无意义,他起身离开,驱车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