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养夜莺 第8章 豌豆公主

“……江悯，你终于原形毕露了！”奚元很惊恐。因为在她看来，这问题和“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没区别。不是吗？再结合当下情景，两人共处一室，她真害怕江悯现原形后会做出什么……

他有些好笑：“你好像总想让我现出什么原形？所以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你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具体指什么？”

“比如你现在这么慢条斯理地和我说话，就是装好人。”奚元一本正经说，“之前类似的行为还有好多。但你暗地里和我暧昧不清，尤其是背着你未婚妻，就是坏人。”

“我和你暧昧不清？”

“嗯。”

这个词有些熟悉，她好像说过不只一遍，当时就被江悯给无情嘲笑了，并且那样的嘲笑对她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发现话语完全被他给带偏，她闭上眼。

听他戏谑地笑一声：“你还是这么想。”

“或许我不该收留你？”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奚元下意识要怼：你应该先把衣服穿上，真不守男德。但她反应很快，没有让这句话出口，不然岂不是显得心虚，好像他不穿衣服对她有多大诱惑似的，她已经在“暧昧不清”上被他将过好几军。

她学聪明了。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他人：“反正你好好反省一下吧，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我觉得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让我待在这里很没有安全感，当然我现在无处可去。”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准备终止这场无意义辩论。江悯充电中的手机在她眼前亮起屏幕。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不知道自己所背对的江悯在做什么。

大概是吹完头了，反正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她又很耐心地等了大概半分钟，才悄咪咪从被子里伸出手，将他手机拿进被窝。做了个向上拢被子的假动作，让蓬松的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包裹，然后在被子里按亮他手机屏幕，看到如之前差不多的消息提示——微信图标：【贺婉词：在忙么？】

她皱眉头。

心里又有个小人跳出来蛊惑她：快解锁他手机看看。上次已经试过四次，你分明知道就那么几个数字，这回肯定能猜出密码。而且你一直纠结他是否在装好人，根本原因不就是他有个未婚妻么，总感觉他背后藏了很多事，不能信他的一面之词，那利用眼下这机会戳破他再合适不过，看看他和他未婚妻的聊天记录，一切都水落石出。

整个心理活动，加上纠结时间大概有十几秒。她并未真解锁江悯手机，因为真要行动时，她心里又很矛盾地蹦出个声音说：随便看别人手机不好。倒是屏幕上弹出了更新的微信图标：【贺婉词：我直接和你说吧，下周我想去你那边玩玩，我已经订好了机票。】

“我靠。”

奚元无意中脱口而出这两字，话音落，才发现这两字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有多突兀。

还是被闷在被子里的，更奇怪。

她火速把江悯的手机推回去，又一个翻身的假动作，把完全包裹住自己的被子扯回原位。身后依旧没什么动静，她闭上眼，酝酿着要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江悯走过来的脚步：“我手机好像在床头充电？”

奚元眼都不睁：“你直接拿就行。”

她对天发誓，她说这话时真没想太多。例如她没有想到，这床的里侧贴墙，所以江悯拿走他手机的姿势非常暧昧，胳膊得撑在她身后，还几乎贴到她后背上。被隔着被子碰到的瞬间，她呼吸停滞一秒。

她也反应过来，刚才江悯那句“我手机好像在床头充电”并不是废话，他这话有深层含义的，这个老狗，他应该是想让她把手机递过去一下……那他直说不行么？他是不是故意要这样碰她一下啊。

“你是豌豆公主吗？”

江悯拿到手机后直回身子，奚元听到他嘲讽的声音。

“……昂？”

“我就是拿手机不小心碰了你一下，还隔着被子，你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冒昧问一句，我会让你很痛苦吗？”

“……哈哈。”奚元干巴巴笑两声，卷着被子将自己裹更紧些，“不好意思哈，我个人体质是有些敏感，不是很习惯在睡觉时被男人乱碰呢。”

江悯也跟着笑一声，大概是看到了手机消息，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后来江悯在她床边的地铺上睡了。这天晚上，她做了一连串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自己总会和实际中自己心境不同。在梦里，她好像也穿了书，但并不是书里的女主人公，可江悯还是他高高在上的男主人公角色，也还是他该有的样子，腰缠万贯，有礼貌有教养，外形无可挑剔，且与书里的女主人公谈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

她则变成一个旁观者角色，并不清楚那位女主人公是谁，但自己好像对他们之间的事无比清楚。比如她有江悯的联系方式，知道圣诞节时，某家高奢店售卖一款独一无二的水晶彩灯，他本想买来送给女主，但女主比他提早一步自己买下来，他以打趣的口吻将这事发在朋友圈。

在梦里没什么时间概念。收起回忆，她独自走在一条夜色茫茫的路上，时间已经晚到看不见任何行人。她的处境像是被家里逼着嫁了人，过去好像也和江悯存在什么瓜葛，但两人不是很熟，她可能真是一个一直疯狂暗恋他的女配角色……总之一切都朦朦胧胧，她终于受不了当下的生活，竟然给江悯发消息，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和他交往的机会。在他和女主持续热恋的状况下。

简直是痴人说梦。

无可救药。

可那样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她想和他在一起，和世界上独一无二、似乎处处都对她散发着致命吸引的他在一起。哪怕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也想卑微地做出尝试，所以一切都显得无比无助和哀凉……

对于这样的微信消息，江悯的回复非常客气，保持住了在一个女疯子前最大限度的礼貌。

……天啊，她在做什么。

奚元在冷汗中惊醒，摘了眼罩，看着江悯房间的天花板。

这个梦莫不是这本书里某位女配的怨念，她想。但梦境的代入感太强，她满心喜欢江悯却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仍闷在胸腔，以致她坐起在床上，怔怔地看了旁边的江悯很久。

他还是那样的睡颜，上半张脸被黑色的眼罩所覆盖。

意识似乎慢慢回了笼，她重新躺回去，将自己眼罩盖好。虽然整个人仍处于这个梦的强大后劲中。

*

第二天睡醒，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越来越怀疑，这是不是小说里某种特殊磁场作祟，她和江悯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魔怔。

洗漱清醒了一下，公寓里一众人一起过完这圣诞节。如果其中两位姓林的不作妖的话，这么一群留学生在一起吃吃喝喝还挺快乐的。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上午，他们在一家华人开的剧本杀店玩。只有一部分人玩剧本，还有一部分不怎么感兴趣的在厅里玩桌游，比如奚元。她翘着二郎腿，喝着杯鲜榨橙汁，和几名女生玩飞行棋。手机突然响，看着那陌生号码，她下意识要挂，手指在要接触屏幕时顿住——这可是在小说里，这是李维霖给她的、陌生人绝不知道的手机号，谁会给她打电话？

这么一琢磨，有点毛骨悚然。

……或许正是李维霖本人。

她说了声“抱歉，急事”，拿起手机到店外，意料之中的一声：“喂？”

“哇！奚元，你怎么知道是我？”

奚元抱起手：“实不相瞒，我也是几秒钟前刚刚想出这可能。”

“那太好了！现在来奥黑尔机场接我吧。”

“什么？”

奚元皱起眉头，李维霖在电话那头兀自嗨着：“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不过你先别急，刚才和你说来接我只是开玩笑，因为本少爷有车。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

奚元被李维霖杀了个措手不及。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你现在在哪儿？”而不是：我现在去江悯那儿找你。

她当即反应过来，完美切换成沮丧的声音：“实话实说，我被江悯赶出来了，现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哦……好遗憾。”

“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奚元挠了挠头，“我是路痴，我一会儿再把位置用短信发你吧。我和江悯借钱租的公寓。”

“哦。”

李维霖显然早猜到这情况，他不可能不了解江悯为人，只是奚元可怜巴巴顺着他说出来，他才觉得不好意思：“噢，行吧，反正这次我可是抛弃了国内所有来陪你跨年的，大小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孤独。你一会儿把地址发我就行，我还给你带了点礼物。”

“什么礼物？”奚元两眼放光。

她以为李维霖是真感到抱歉了，这不得给她买个包？卡包也行。她现在真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

“嗯……就一些国内的零食，这边的华人超市有些不全，我带的这些都买不到的。”

“……”

李维霖说完后语气得意，奚元能想象出他嘴角上挑的自信德性……反正她的期待是一点儿都没了，她为什么要对李维霖有期待？“好吧，就这样吧，拜。”

回到剧本杀店，她急匆匆叫了名女生顶上自己位置，到吧台前，从一堆和老板聊天的男人里揪出江悯，和他说了眼下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江悯问她，“我送你回之前的公寓？”

“什么啊。”奚元第一次觉得他木，“我和李维霖回之前的公寓干什么？一男一女，暧昧不清，你以为我是你？”

江悯眯了眯眼，奚元才觉得求他办事不能这么毒舌，拍拍他手臂：“好了，我逗你玩的，我们现在租住的这个公寓地址是什么？我发给他，让他来找我们就可以，你觉得呢？”

我回来了……（吐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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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豌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