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朝一百四十三年,亦是新皇封允登基的第三年。
整个丰朝还未从以前朝太子封元为首的内斗损耗中彻底恢复过来,正是百废待兴之际。
曾经的江南城第一世家——晏家,也在多年前的那场内斗中,家道中落。
而晏家这一代唯一的大小姐晏希,此时也不过是个刚过十七岁生日的少女。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的她,不得不承担起了兴盛整个家族的重任。
奈何她年轻气盛,行事果敢张扬,难免惹得族中叔伯对她多有不服,进而虎视眈眈。
晏家,毕竟是曾经兴盛多年的大家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渐有衰微之势,却依然是江南众多大家族中的翘楚。
这样丰厚的家业,凡是沾点亲缘的,都想过来分一杯羹。谁也不愿意将这偌大的家业拱手相让给一个尚未婚配的黄毛丫头。
毕竟,对付一个十七岁的女娃娃,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件轻而易举之事。
只要将晏希踩下,便能坐拥晏家的金银财宝。试问,有谁会不动心呢?
于是乎,在晏希十七岁生辰的那天……
“小亭子,今年你悸云姐姐还不回来吗?都在外头浪荡三年了。”晏希此时正坐在院中乘凉,口中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笔杆子。
今日她穷极无聊,突然心血来潮,想把这院里种着的一棵柿子树给画在纸上。
“悸云姐姐她恐怕是……”接亭面露难色。
晏希见接亭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分。
“还不回来……”晏希喃喃道。
她手中的笔在画纸上顿了顿,原本应该纤细的柿子树枝条便画得与树干一般粗了:“人不回来,礼物总得到吧,今年你悸云姐姐又给我寄了什么礼物?”
“有的有的,礼物自然是有的。你的生日,悸云姐姐自然是每年都很上心的。”
接亭的声量逐渐减弱,并将一个打开的小匣子摆在晏希的面前。
“只是……小姐你也知道,悸云姐姐和封临公子近日都身处北寒境内。那种鸟不拉屎的怕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晏希闻言,便朝着那打开的匣子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便叫她花费了足够长的时间去做心理建设,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像个受惊的猴子似的,当场蹦到凳子上面。
“什么破玩意儿……”
晏希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扭曲。
这悸云,年年都不回来也就算了,还年年都送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吓唬她。
实在可恶。
下次见着她,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晏希心中默念。
可惜悸云现下已经是大丰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手,晏希不禁又苦恼起自己根本打不过她。
不过这悸云送的东西,真是一年比一年诡异,晏希不禁开始怀疑悸云是不是有意在整蛊她。
十四岁生日那年,悸云送来的是襄夷特产的娟珊牛,说是奶质鲜美,产量极高。
结果呢,那牛刚到晏府没几天,就水土不服,嗝屁了。
晏希甚至连一星半点的奶渣滓都没尝到。
十五岁生日那年,悸云送的则是一只金蝉□□,说是治蚊子能有奇效。养了这只金蝉□□后,便不必再收蚊蝇之苦。
好嘛,谁知这金蝉□□不知怎的,竟一路跳到了东侧的院子里,把晏希精心培育了两年的剧毒紫尾蝶给吃光了。
这也就算了,谁知那紫尾蝶竟还以毒攻毒,把那金蝉□□给克死了。
按接亭的话说,悸云的这些礼物,送了还不如不送。
送了,反而给人添堵。
于是,十六岁那年,在晏希再三的强烈要求之下,悸云总算是对活物高抬贵手,给她弄了一瓶从雪域带回来的无极圣水。
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也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用。
横竖就是在家里放着嘛,用上好的琉璃鱼缸细心供着嘛。
反正,除了没啥作用之外,至少这水无论放置多久也丝毫不会腐坏,更加不会作妖,勉强也算是有些优点的。
可是今年!
晏希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没把眼前那只触角比身子还大的冰蓝色虫子给扔出去。
“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晏希将一张俊脸皱作一团,满脸的嫌恶之色。
她心中很是恨铁不成钢。
悸云这家伙,外出云游这些年,竟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带回来。
“这是北寒的冰蝉,信上说可以……”接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晏希却骤然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对这玩意儿一点都不感兴趣,管它是冰呀火的。你去把这恶心虫子给我收起来。记住,一定要好生保管,放在隐秘的地方,越隐秘越好。最好呢,这辈子也别让我瞧见。”
“那这信……”
“信上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写了些冰蝉的使用方法……”接亭挠了挠头。
“别给我,千万别给我。跟这匣子一起,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的小姐,我马上去办。”接亭见晏希是真的害怕,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把匣子合上了。
晏希为此,还特地走远了两步。
那样貌丑陋的冰蓝虫子,她实在是一刻也不想瞧见。
“小姐,你该梳洗了。”
接亭方才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小婢女朝着悸云走了过来。
自从悸云不再做晏希的书童之后,婢女京晁便成了晏希身边最得力之人。
“这不是才辰时吗,这么早梳洗做什么?”晏希有些无奈地望了望天。
方才被那冰蝉一吓,晏希苦心作的画也算是毁了。
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将这柿子树画好。
“可族里的那些讨厌鬼们,都来了。”京晁默默凑过来,贴着晏希的耳朵说着些咬耳根子的话。
“讨厌鬼”也算是二人之间的暗语,专指晏家家族里那几个欺负人的叔伯们。
在晏希的父亲晏雄尚且在世之时,因权势、声望,都压他的兄弟们一筹,所以族中之人对晏雄可谓是心服口服,从来没有人胆敢说三道四。
可晏雄死后不过一年,这些叔伯们便逐渐暴露出了各自丑恶的嘴脸。
不但对族长之位虎视眈眈,甚至连晏雄一手打下的家业,也有所觊觎。
晏家曾有祖训,凡能练成破天剑者,便可继承族长之位。
然而这破天剑却是门传男不传女的家族绝学。
倒不是族人有意而为之。
一切皆因练成这破天剑需要耗费极强的烈阳之气,女子之身几乎不可能练成。
至少,在剑谱问世至今,从无女子练成。
久而久之,剑谱传男不传女,便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虽说如今破天剑剑谱一直攥在晏希手里,可她一介女子,无论如何苦心孤诣,三年来仍旧无法将其练成。
此事却也成了叔伯们的把柄,每每碰面,总要对晏希奚落一番。
表面上是叔伯们关爱晚辈之言辞,实则却暗藏了他们对族长之位及晏家家业的狼子野心。
叔伯们巴不得赶紧将晏希嫁出去,好侵吞晏家的财产。
晏希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每每总是对着叔伯们冷嘲热讽一番,亦每每闹得不欢而散。
因此,叔伯们背地里自然是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晏希却也不示弱,便和常在身旁伺候的京晁,一同给叔伯们取了个讨厌鬼的称号。
“他们来做什么?我请他们了吗。”晏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姐生日这么大的事,他们哪回不是不请自来?”京晁在一旁叹了口气。
自晏雄死后,家族中的叔伯们眼见晏希年纪小,总是百般刁难欺负,连带着他们的子女也从心底看不起晏希。
对此,京晁都一一看在眼里。
她心知晏希虽然身为大小姐,却也有许多说不得的心酸苦楚。
只是晏希总是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真是无聊,懒得应付他们。叫小亭子带他们去西院喝茶吧。”晏希颇有些不耐烦。
在晏雄死前,这些叔伯们一年到头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家族中有人出了事,也都是晏雄带头,在祠堂里商议解决了。
晏希与这些人,甚至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不多。
谁知晏雄死后,这些叔伯竟变着法子地要到晏府里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垂涎晏家家产似的。
“是。”京晁应了一句,就要离开。
“慢着,我昨日收拾屋子,翻出了好些废纸,让接亭拿去烧来着。你跟他说,就拿到西院去烧,烧得越旺越好。最好,把那几个讨厌鬼给呛走。”晏希灵机一动,脸上总算出现了些欣喜之色。
若不是在晏雄死前曾答应过他,誓要把整个家族做大做强,晏希早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哪里还会耐着性子,让那些人踩在她的头上。
“这主意好。”京晁听了,也欢快地打了个响指。
晏希狡黠一笑:“快去吧。”
“小姐,那咱们今儿个还出去吗?你不是还打算晚些时候,到李记去买些糕点?”
“去呀,当然得去,等我将这柿子树画好了,就一起出门去,我知道你老早就嘴馋了。”晏希说着,捏了捏京晁的鼻子。
“好咧,还是小姐对我最好了!”京晁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快去吧,记得提醒小亭子,一定要把火烧得旺一点!”
晏希望着京晁远去的背影,原本吊儿郎当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她的这些叔伯们,岂是用火盆烧些黑烟就能赶走的。
只怕,更大的风浪,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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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主》写的是《欢宴》的时间线前三年的故事,勉强算是前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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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辰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