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仪小时候学画,老师说画出自己的风格前,可以多看多临摹名家的作品。
手机摆在瓷壁前靠着,调出来今日刷的那位点赞量最高的送福利博主,顶置的视频点赞最多,最圈粉。
霍仪打算摹仿这张。
他换了身白衬衫,西裤,花洒喷头淋出了水。霍仪朝着镜头前下跪,仰着脖颈拉长颈部线条,动作很慢,尽可能地挺胸,让晶亮的水从胸膛淌过,将胸口部位的衬衫打湿,贴在他白皙肌肤上。衬衫如剔透的塑料纸般,透明可见。
霍仪拍了一张,拿起手机检查,臊红了脸。
刻意,过火,火上浇油。
水珠还挂在粉色的衬衫上,淋湿得大片,他直白露出两大块胸肌,延伸到线条没起来的腹肌,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想引诱李尤的渴望。看这张照片的人足以明摆他恨不得抓住屏幕另一端的手按上自己的胸,qia肿,然后歪着舌头躺下,像狗,哈着舌头凑上前去舔主人的手臂。主人肯定温柔,温柔地弄他。
照片浪得他自己都羞耻到要钻进地洞。
霍仪脸红心跳地将照片删了。
他还是换一张拍吧,拍得自然含蓄些。
他在浴室内撑着手臂做了几个夹臂俯卧撑,又用家里的哑铃,硬拉了胸肌,再一分钟迅速完成七十个仰卧起坐,这下衬衫被他高热的体温烘干得差不多,剔薄布料下的肌肉线条也更加明朗。
霍仪用手伸入衬衫,揉了两下紧张的肌肉,又把衬衫揉皱,故作生活风的随意轻松。
可浅色带粉的肌肤像夹竹桃花瓣被捣烂成浆水。堕落到糜烂。
霍仪也这么觉得,觉得自己烂透了,烂到泥潭里。
延时拍了好几张,在镜头前做作了十余分钟,检查照片,他通通不满意,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无法自拔。
为什么拍不出博主那种纯/欲风?
镜头一聚焦到他身上,他便是一副恨不得给李尤跪下当狗那种骚/浪/贱的风格,即便没有露脸,可是用手抓住衬衫领带往下那个动作,也表达出了他想把领带交到李尤手上的渴耐。
李尤会怎么想他?人尽可欺?他是不是对任何女人都这样放浪?而不是不谙世事不经意露出的纯洁懵懂模样?这么骚,肯定对她别有所图吧。
好烦。好烦。
霍仪厌恶什么事都做不好的自己。
他只是想李尤劳累后适当放松下神经。
霍仪开始难受,鼻梁发酸,想到高中那些说他胖,侮辱他性特征的言论。
长这么大,还是会为青春走不过去的桥而流泪。
霍仪揉了揉眼睛,也不想李尤认为他懦弱,庸人自扰,拖拖拉拉。
他咬咬牙,狠下心,一股脑把照片发了出去。
不管了,死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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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意说要发照片给她,但没后续了。
再看了几分钟电影,李尤无聊到打哈欠。
李尤没有捧着男生的习惯,哪怕对方身材再极品,再合口味,也不喜欢依着对方性子来。
她不喜欢被束缚,哪怕是欲/望也不行。
李尤关了灯,把手机放下,把被子一裹,遮上眼罩。
身体的疲惫很快带着她进入睡眠。
手机振动了几下。
李尤幽幽睁开眼,面无表情打开手机看消息。
一点进消息栏,便是一个男人在浴室湿着衬衫袒露,肌肤光洁,顶光将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勾勒出粗粝的线条,腰身曲线向内凹入,到这里就没了。
李尤沉着眉,抿着唇角,弧度微微下降,满脸被吵醒的不耐烦。
但秀丽修长的手指触上屏幕,滑动,看下一张,放大,眼神晦暗莫测。
第一次有人给她发凰片。
有一张是扯着领带,纽扣解到最底部,衣襟呈V字,可V得也太深了,露到肚脐去了。两片衣襟合拢的位置,正好卡在男人收紧肌块的竖形肚脐,紧致,摸上去应该很有弹性。衬衫扎进光滑面料的西裤,腰盈手可握,男人是叉开腿跪的,反手挺着腰跪下去,胸膛高高地向镜头正前方挺起。
还有一张裸露肩背,衬衫褪到手腕,成了绳索,绕了几圈将他的手腕绑缚。
李尤滚动喉头,很艰难地把唾沫咽下去。
按住照片,全部下载了。
手机放下。
李尤没有回复,将被子蒙上头,闭着眼,把床头柜打开,动作窸窸窣窣,长舒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入睡。
挺要命的。
霍意这样一个**。
李尤还没和他开始,就有沉溺的沦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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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仪等了好久,没等来李尤的回信。
是褒奖,还是贬低,总要给他判个终局。
可是没有。
霍仪等了三十分钟,惴惴不安坐着,握紧手机到指骨发白,发呆失神。
他拍得很谨慎,没有露出浴室一点光景,瓷砖,镜柜,都没露,照片里面只有他的肉/体。
李尤不可能猜出是他。
所以,是对他没兴趣么?
霍仪失落了很久,那些大动干戈思来想去的纠结,像是哗众取宠的小丑般。
还想给李尤送福利?可能李尤只觉得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感到恶心。
霍仪将膝盖撑上床,手腕待在膝盖骨上,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牙印很深,有疼痛才能缓解他的自厌。
好丢脸。
霍仪苦笑了一下,切回微信,把那些照片删除。
霍仪发出:
【对不起。】
【打扰到你了。】
【下次不会了。】
霍仪又发了一个乖乖认错的表情包过去,这次是一只小兔子,磨蹭着脑袋在主人手下面顶着脑袋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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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起的很早,早上客户约了清洗空调。老客户,客户把钥匙放在物业,人不在家,让她们上门。
最近单子越来越多。
排在她们手上的单子应接不暇,但是工资数目有点对不上,之前上门费站点会抽个二十走,只给她们留十元的交通补贴,而单独的单子还要抽20%-30%的单费。
错发工资了,工作群里没有怨声载道。
说明是针对她们个人的。
做完早上的私活,老师打算叫李尤跟着,和她去站点问问。
到了站点,好多男人在门面档口蹲着抽烟,看见李尤老师杨睿娟,都笑着招了手。
有个年龄大的男师傅咧嘴笑问:“杨师,今天怎么舍得过来了?最近发财了哟。”
杨睿娟呵呵干笑了两声,“是啊,发财了。但是比起你蒋老板发的财,我们还是少了点。”
“哎哟,都发财发财。”
杨睿娟十六岁就没读书了,跑南跑北,出海十年,还黑去济州岛打过几年工,应付人像洒水一样简单。
话里话外的刺耳也听得出来。
李尤站在杨睿娟身后,插着个兜,没怎么开口。
男师傅给徒弟递了个眼色,徒弟就给杨睿娟递烟。
杨睿娟不抽烟,给了李尤。
李尤乖乖地低头接过,她不抽,把烟捏着,藏在她的烟盒,下次递给别人。
一烟多用,回收利用,转几道手。
杨睿娟总觉得徒弟有种莫名的可爱,一本正经地敷衍别人。
杨睿娟好久没来站点,进了站点,好些人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杨师。
杨师是个好人,搞不定的可以问她,甭管是什么货色,杨师一视同仁,一一解答,还会打视频帮助他们修修不好的家电。
进了经理办公室,两人像找茬,把门关了。
经理是个中年秃头男人,喜欢在站点穿廉价西服,和统一工作制服的她们拉开差距。
经理一见她们俩,头大。
不好惹。
比男员工还不好惹,男员工温顺些,被扣工资,压工资,最多跟亲近的兄弟胡乱骂骂咧咧,抽几根烟就过去了。女人不一样,她们是唯一每次工资出了问题,关上门要来问仔细的两个人。
每一次问钱的事,经理心理压力就上来了。
经理给她们俩倒了杯茶,做好了“谈心”的准备。
经理给的理由是:她们俩单子太集中,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之前是没有过,之前不会有很多女性客户,指名要求同性别的维修工上门。所以站点把她们的抽成加到了40%。女维修工现在太吃香了。
经理捧着茶杯安抚:“平台抽成加高很正常了,毕竟接待那么多顾客的单子,我们这边的客服财务都有压力。你们要谅解公司。”
客服是个刚毕业的小妹在做。
李尤站在门口当门神,双手插着兜出神,经理一直觉得这姑娘愣,愣成一把钝刀。钝刀刚硬的脊背就是她的反骨。
果然,李尤忽地抬眼,刀子似的捅来,嗤声:“也没见公司给客服加工资。”
经理干笑两声:“都是规定。都是规定。”
杨睿娟冷笑。
扯了一阵,要到了单时明细,站点自然不会将吞掉的钱吐给她们,磨蹭,浪费时间这么久,只是需要告诉欺负她们的人,她们不是好欺负。打不赢胜仗,但是让对家赢得不漂亮,也行。
很多事需要慢慢来。
杨睿娟把制服褂子捞手上,从椅子上起身,她起身那一下,经理觉得松口气。
杨睿娟说:“那行吧。经理,我们下午有客户,今天先走了。”
老师带了工具坐在李尤电瓶车上,去下一单的路上,她忽然说:
站点搞小动作的操作也不是一次了,之前也发生过,针对他们这边技术不错的刘师傅。
扣多了,扣到50%的都有,这样平台拿走大部分,只给做事下苦力的人留一半,手上拿的少,师傅便做得不踏实,摸鱼,偷工减料。指名的顾客也不满意。师傅要是按原来的精细程度做,配合站点,抽成又多,两头难做,受苦的只有师傅自己。
“我想再带两个徒弟。我们分开干,你也去带一个,先把女的招进来看看,反正都是我们熟人,以后也是跟着我们走。”
李尤点头。
她也是这个想法,现在出去单干,还是少一部分钱,翅膀不够硬,扑腾不起来,和老师出去单干,还需要一段时间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