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儿和来安儿将四尺宽的大木桶抬进房里,又来回跑了不下十趟,才将热水盛满半桶。
“应二叔您将就擦擦,我进去伺候爹。”平安儿将一盆热水置于架上,里头浸着条白棉布手巾。
隔着道一人高的四折绢画屏风,徐应悟听见里头水声作响,蒸汽弥漫。他除了上衣,将热手巾绞得半干擦拭上身。水温不低,将将能下手。
此时屏风里平安儿问道:“爹,水温如何,加瓢凉的?”
“不必了,再去挑两担来,我蒸蒸……”西门庆话音未落,徐应悟竟冲了进来。
男人的万千子孙对温度特别敏感,37度以上就活不成了,这么热的水泡澡,杀精啊!
徐应悟看旁边地上放着桶不冒热气的水,手一探果然是凉的,于是不由分说拎起水瓢舀了一瓢,“哗啦”一声倒进西门庆的澡桶里。
“应二哥?你……这是何意?”西门庆侧身双手扒住桶沿,生怕被凉水浇到。
徐应悟一瓢瓢往里兑冷水,最后干脆端起桶来,把舀不起来的桶底儿也一并倒入大木桶里。
桶口可比水瓢大多了,最后这下当真淋了不少到西门庆胳膊上,把他激得“嗷”的一声窜了起来,翻身跳出桶去。
“应二哥!”西门庆来了火,瞪眼冲他道,“你这是作甚?!”
平安儿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拍着腿连声“哎呀”:“爹呀!可冻着!”
徐应悟是去北方上的大学,曾在大澡堂子里阅丁无数,还常跟直男室友互相搓背,他丝毫没觉得与好兄弟赤诚相见有什么不妥。徐应悟把手伸进大木桶搅了几圈,抽出来甩甩,拍两下桶沿道:“好了,哥进来吧!”
这早春二月的,募地从热水里出来,的确冻得慌,西门庆脖子底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只得抬腿又迈回桶里。
他光溜溜地一番动作,那蠢物就在徐应悟眼前晃荡。徐应悟一眼瞧见他那根肉坠子根部、卵蛋上方,竟套着个青玉色的环状物件儿。
悬玉环!书里写西门庆有个淫器包,里头有各种行房助兴的用品,悬玉环就是其中一件,有锁精延时的功效。西门庆一向贪淫好色,走到哪里兴之所至就随时办事,悬玉环还不算最夸张的,书中提到他有时甚至会把那银托子系在身上,一整天不取下来。
这玩意儿对蛋蛋能好吗?徐应悟直摇头,双手叉腰皱眉道:“哥,你平白戴着这劳什子作甚,不嫌硌得慌?”
西门庆一时语塞,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徐应悟猛然回过神来,这是在封建社会!人家摆个屏风,就是为了避免让旁人看见光屁股的模样,他却直眉愣眼地绕过屏风,把人家看了个精光!还动手撩瑟人家的洗澡水!还评论人家那个上的装饰!
他懊恼得攥拳闭上双眼,狠狠咬住后槽牙,老半天才从社死中缓过气来。“不是,哥……我琢磨着,这东西它……想来不大舒服……”徐应悟心虚找补道。
平安儿不知何时已逮空儿溜了。西门庆坐在木桶里,双手大张着搭在桶沿上,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神情。听他吭哧了半天,却冒了这么句话,西门庆终于勾起嘴角笑了:“舒不舒服的,与应二哥有何干系?”
徐应悟尴尬无比,情急之下都有些口吃:“自是……与我,与我无关!这不……不是,跛……跛脚道人指点吗?他告诫我不可用过热的水沐浴,也不可一味延时贪欢,都……都不利于……子嗣绵延……”
西门庆含笑点点头:“是了,应二哥诸般打算,全是为我。”
都到这份儿上了,徐应悟也不在乎再逾越一点,便硬着头皮劝道:“哥除了这玩意儿吧。待到要用之时,再套上不迟。”
“也行。”西门庆竟爽快答应,却又飞眼儿笑道,“应二哥光看着?不搭把手?叫我快些了事罢,只怕人来看见。”
徐应悟被他叫醒似的,倒抽一口气,惊觉自己也起了反应。幸而有木桶挡住视线,西门庆看不见他这窘状。他定了定神,嘴上不能输:“我的儿,你叫声达达,我便替你训训这龟儿。”
西门庆美目一虚斜他一眼:“应二哥非叫我取这劳什子,倒把我卡在此处,勒得生疼,这可怎的是好?”言罢竟冲他努努嘴,眼巴巴瞅着他。
徐应悟竟鬼使神差般听了他的鬼话,伸手进去好一番掇弄,终于将青玉环褪下来,用力掰成两半抛在桶里,转身扬长而去。
两个小奴颇有眼色,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徐应悟暗自庆幸没人瞧见他这档丑事,等他走出西门府东角门时,已恢复了体面。
张松已拾掇出三菜一汤,摆好碗筷等他。徐应悟心不在焉地同他闲谈应答,脑子里全是西门庆飞红的眼角和那声骚得要死的“应二哥”。
好好的泡着澡怎会突然起反应?这缺德玩意儿分明是存心耍他!徐应悟这才想到,西门庆最初在水里取悬玉环那几下,八成根本不是在取环,就是故意露给他看!好你个骚浪入骨的臭直男,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这是要干什么?!
全球高考直男卷命题组成员、国家级gay德培训导师徐老师没在怕的,对付这种精虫上脑、想把别人当免费飞机杯的龌龊直男,他颇有心得。
说起来这还得益于他的深柜演技,那些年在集体宿舍和那么多直男朝夕相处,他一次也没露出过马脚,傻直男们都把他当同类,干什么坏事都不避着他。
他上研一那年,因受到百年不遇的疫情冲击,大学封校了,所有学生被关在学校里整整一个学期,不许出不许进。原本有女朋友、有稳定性生活的直男室友们一个个憋得眼都红了,火气越来越大,宿舍里常有人发飙吵架,气氛越来越诡异。
有一天,某个臭直男突然兴高采烈地宣布他要去学校体育馆后面的“情人沟”约会,可他女朋友明明还关在湖对岸另一所大学里。徐应悟骂了一句“劈腿渣男”,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我又没找女的,不算出轨。”
原来,这傻逼憋疯了,居然下载了蓝色小软件,约了同校一个gay。徐应悟阴阳怪气了一下午,各种“梅事的”、“艾情来了”、“尖了再说吧”,也没拦住,他到底还是去了。回来之后那人一脸的神清气爽、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向哥几个介绍经验,说“比女的会,活儿好又不啰嗦,上赶着叫爸爸,完事儿还感恩戴德地请我吃饭,说等我想‘通’了随时找他。”
徐应悟恨得牙痒痒,我辈的名声都被这些爱倒贴的搞臭了!他正要开骂,宿舍里另外两个蠢直男竟然动了心,也下载了蓝色软件,说要“看看热闹”。
看个狗屁的热闹!这是打算干什么还用说嘛!徐应悟气得一宿没睡着,从此不再把这群脏了心的大猪蹄子当人。
你们不是物化gay吗?那老子也物化你们!徐应悟在心里把他们YY成自己的后宫,还给他们排了个“侍寝”时间表,周一周二老大,周三周四老二,周五周六老三,周日单休……哦不,周日三个人一起!他还暗自编排了一大出三个直男为他吃醋争宠、甚至大打出手的剧情,无比解恨。
没想到穿来万恶的旧社会,又他妈遇到这种人?徐应悟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张松,他也是西门大猪蹄子的受害者!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放下碗,拍拍张松肩道:“我有些乏了,先去躺会儿,你把碗泡上,等哥起来洗。”张松笑道:“泡它作甚,顺带手儿就洗了。哥你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