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身着男装,带上帷帽,整好可以遮住面部,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厅中,开始表演用盐炼制雪花的戏法,厅内暖融融的,却大雪纷飞,顿时赢得一片喝彩,个个拍手叫绝。
他记不清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又加入一些药物成分,雪花的眼色开始变蓝变紫,再加入另一种粉末,蓝紫色的雪花又变成透明,凝固一起,逐渐成了像银子一样的色彩,她用手一捏,一个硕大的元宝出来了,乍然一看,和真的一样。
顿时,掌声四起,喝彩也连绵不绝。
原本空落的座位上,封阳早已落座,不过是变幻了容貌,他可不想以龙炎军的首领参与宴会。封阳不动声色地看着精彩表演,实际上观察在坐的每一位宾客,这些人中,都与胡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军饷的藏身也与之有着密切联系。
封阳更注意公子璋,他就坐在他对面,一身玄衣,静默地看着三戒的表演,来人敬酒就喝,无人敬酒,自斟自酌。
璋看的很认真,尤其注意三戒的表演的手势,让他想自己的那位青梅,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浮玉很会变戏法,她把一个苹果藏在碗下,再打开便是一朵蒲公英,风一吹,蒲公英变成无数美丽的气泡,她再一挥手,那些七彩泡泡齐齐落在桌上,变成一只只扣过来的碗,用木棒敲击每只碗,就能演奏出美妙的音乐。
三戒变雪花的手势,来回反转间,已将璋带回到小时候浮玉给他变碗的回忆中,那时候他们欢歌笑语,浮玉擅长音律,不管用瓦片还是水波,都能凑出动人的音乐。
雪花簌簌飘落,那是盐和水的结晶物,璋伸出手,雪片落于掌心,用手轻轻一撵,变成了水滴,水顺着掌心滚落在地。
那一刻,璋突然很想念浮玉,但同时,又很狠她,这些年,他一直派人四处寻找,有人说她死了,他不信,他一定要找到她,问一个答案!
璋轻轻抬手,略施灵力,三戒惟帽垂下的面纱轻轻朝后掀起,他想看看惟帽下隐藏的真实面容,好确定他的疑惑。
遗憾的是,封阳看出端倪,用灵力又将面纱抚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风来,风又走,不留任何痕迹,璋什么也没看到。
表演结束后,三戒准备退场,璋忽然站起身道,“请阁下留步!”
三戒如雷击般,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璋诚恳地说,“请阁下拿下帷帽,一示真容。”
三戒站着未动,不知如何是好。
璋解释道,“我与阁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想请阁下取下帷帽,交个朋友!”
三戒的手抖了抖,仍未开口,封阳替他接下话头,“这位阁下可真会交朋友,随便一个打杂技的都能交朋友,我们可否也认识一下?”
璋彬彬有礼回道,“再下璋,在朝阳镇做商舶生意,如果大家有这方面需要,可以找我!”
封阳举起一杯酒,说:“敬公子璋一杯,先干为敬!……璋公子想交个朋友,也不用放在今日,不瞒你说,我正好有事找你切磋一下,若你有空,明日晚上我在忘忧酒肆等你。”
“好!”璋半恭敬地答应。
三戒趁机道,“各位大人,小人先行告退!”说完,迈开步子就想溜,腿没拔开,又被一个声音叫住,“站住!”
逢蒙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刚才看你表演,应该是炼金术师的技艺,我曾听说,炼金术属于三大秘术之一,高深莫测,可以把几种金属炼制成合金,再把合金用灵力和药水炼制成黄金手杖?此传说是否属实?”
三戒回答,“大人,小人是人族,没有灵力,实在不知您所说的炼金术是怎么一回事,我所表演的就是一个普通戏法,跟道法高深的炼金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嗯,量你一个人族也没这本事,你走吧!” 逢蒙轻蔑地摆了摆手。
孟涂将军咯咯嘲笑起来,“大司命啊,你就这么想得到那柄黄金手杖?这世上,只有极乐城城主罗伽王拥有一把,象征了无限主权,这上千年,多少高等神族和国家想灭了他破了城,都没能如愿,你若想要他的手杖,不妨多下下功夫,如何破城!”
逢蒙不甘示弱,无形中,震碎对方的酒杯,“你不也一样,当了多少年海盗,在极乐城啥好处也没捞着,还被罗伽王赶了出去,要不是东极帝君看上你那点破本事,也不会把这支军队交与你,怎么样了?都三百年过去了,也没啥建树。反倒是罗伽王与你们那龙炎叛军越走越近,在你们眼皮底下,敢借给他们二十万军饷,你也不管管,万一龙炎军壮大,反戈起来,哼哼,谁是霸主还不一定呢!”
孟涂气急败坏,见他损害自己名誉,“啪”地将逢蒙桌子一掌劈开,瓜果点心滚落一地,两个人乒乒乓乓地打起架来,其他宾客不敢拉,逃的逃躲的躲,乱成一锅粥。
一个矮凳飞向三戒,眼看正中他的面门,璋上前想帮他挡一挡,慢了封阳半拍,被封阳挡开,封阳拉着他趁乱溜走,璋追了出去,却没有找到人。
封阳带着三戒藏到醉仙楼的一个空房间,他让三戒在此休息,他不知去了何处,临走前,为了他的安全,还设置了一道屏障。
好好的一场宴会,闹的不欢而散。
以胡商的个人能力,完全没法把三方拥有军事重权的领袖请来,东极跟北齐不过是看了他背后的主人——有凤氏族,有凤氏族卖给他们的军事器械,粮草,灵药,船舶,衣料等,以及先进武器,都是有凤氏提供的。
更重要的是,有凤氏占据了盐矿,垄断了天下的盐业,要是他们给哪个军队,或者国家断了盐,后果不言而喻,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那么惧怕有凤氏,不敢得罪。
据说,有凤氏盘踞在极乐城,极有势力,与罗伽王世代交好,深受罗伽王的保护,怪不得这些年,东极和北齐处处被动,都想干掉罗伽王,端了他的老巢,因为那座城浑身是宝,城的地底下是盐矿,垄断市场很容易。
胡商只是他们的一个下属,或者说是代理,每年交给有凤氏一些钱,他帮他们经销商品,胡商做生意时间比较久,也从未见过有凤氏的当家人,他每次的交涉,都是跟有凤氏的一个家仆荣打交道。这次宴会请帖,就是胡商请荣帮忙以有凤氏名义分发的。
第二日,晌午。
封阳把三戒送回忘忧酒肆,宝山看到他回来,慌忙上前迎接,看到封阳,有些不悦,小兰跟般若本想上前跟三戒打招呼,看到封阳,也逼退到一边,不敢近前。
三戒高兴地说,“我回来啦!大家都别担心了!”然后转头对封阳说,“谢谢大人相送,我刚和家人团聚,就不留您用饭了!”
封阳没急着离开,只是淡淡地说,“你也看到了,这朝阳镇是个什么地方?三军屯兵,还有各方氏族势力在此深扎,你的酒铺想要开的长久,没有保护伞,很难生存。”
三戒挑挑眉头,“按照大人您的说法,我的酒铺想要长久,应当依靠哪方势力?”
封阳看着他道:“你不都说了,你是我的人。”
宝山不悦地撇了封阳一眼,又看了看三戒,见三戒没有太大反应,低着头擦酒柜,酒柜已经很干净了,他仍旧拿着抹布蹭来蹭去,表达心中的不满。
三戒笑呵呵地说,“谢谢大人好意!我呢!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罢了,又不是搞什么阴谋间谍,谁会为难我一个小酒铺,您说是吧!再说,我这酒肆不都开了三五年了!”
封阳说:“随便吧!那个假赵路身份暴露,他肯定回去把你的事告诉他主人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你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三戒心里清楚的很,他告诉那帮人炼制假盐银的方法,又挑破他们内线的身份,那帮人能饶了他吗?显然不能,可也不能一直躲在大恶鸟的后面被他利用!
“谢谢提醒!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军饷的藏地了吧!”
“经过这一试探,公子璋的确跟那个胡商在做一批木材生意,璋付款用的定金,就是那批丢失的军饷,我从胡商那里验查过定银,银子底部都有罗伽王的印玺,是他劫了军饷错不了,我的人也已混入他的内线,很快就会查清军饷的藏地,等追回银子,这笔帐,我跟他得好好算一算!”
听到公子璋三个字,三戒心头一颤,声音微弱地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他心慌意乱地呷了口茶,补充道,“你们军饷丢失,跟我有关,我也帮你找回了,现在,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了!”
“这么着急划清界限吗?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封阳笑了笑,扬长而去!
宝山生气地白了封阳一眼,来到三戒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关心地说,“你瘦了好多!在他军营,他有欺负你吗?”
三戒摇了摇头,“那只鸟凶了点,脾气也不好,还有些口是心非,总压榨我,但也没有对我不好!放心吧,我这不是完好的回来了?我饿了,想好好吃一顿。”
“我这就去弄。”宝山高兴地奔向后厨,片刻功夫,上了满满一桌菜,有三戒最爱吃的烧鱼块,还有小鸡炖蘑菇。
三戒是真饿坏了,把店门一关,跟小兰、般若、宝山一起吃了起来,吃完开始讲述他在白头山军营的生活。
那个地方,简直不是人能呆下去的,龙炎军很厉害,能吃雪水、马尿、干饼子,没有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即便如此,他们还一直在那个地方坚持着什么,守护着什么,如此想来,三戒反而对龙炎军和封阳多了几分敬重与佩服。
听完了故事,宝山收拾桌子,般若拉着小兰在后院树下嘀咕了一阵子,不知在说些什么,三戒以为这是小情人们在谈情说爱,也不去打扰,找了一处阳光充沛的地方坐下来伸个懒腰琢磨事情。
过了会儿,般若走过来,低着头,神情有些古怪,“三哥,我,想跟你说点事。”
“有事就说嘛,怎么吞吞吐吐的。”三戒温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