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清光,茅舍篱笆墙外,青松树荫下,俊逸清朗的道长抱着委屈的少女狐,轻轻怕她的后背,一身正气。
随风而来一声惊呼:“长风师兄!”
欢宁立刻扭头朝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远处林间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朝他们这边来,待相距不远时,欢宁才看清来人。
长风早已看清来人,笑道:“师兄,十六师妹。”
欢宁不再抱着长风,抹抹眼角的余泪,站好等着长风的师兄和师妹来。
长风上前迎接二人,一道走到欢宁面前,幸而今夜碧空澄清,月光皎洁,那二人的面目尚能看清,欢宁瞧那长风的师兄略比长风高了两寸左右,身形清逸,品貌不凡,同长风说话时,声音温柔,那位师妹略比欢宁高了两寸左右,生的唇红齿白,花容月貌的,直勾勾盯着欢宁看,看的欢宁心里有点害怕,低下了头。
三人走到欢宁面前,那女子银铃般的声音惊呼:“这是只小妖。”
长风点头:“不错,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上山再说。”
长风拉住欢宁的手腕,带师兄和师妹来到先前他和欢宁落脚的地方,重新燃起火堆,火光之下,欢宁将二人看得更清楚了:俊!美!
“欢宁,这是我长谨大师兄,长凌师妹。”
“大师兄,十六师妹,这是欢宁,一只小狐妖。”
师妹盯着欢宁瞧,瞧见欢宁模样好看,微一撇嘴,似乎不快,问长风:“师兄,她是妖,你方才怎的、怎的还抱着她?”
师兄没有问话,看着长风,等待长风解释。
长风将遇见欢宁之事一一细说,尤其说到那些来路不明的方士时不忘询问二人可有遇见这样的方士。
长凌师妹摇头:“我这一路来都没有遇见。”
大师兄长谨道:“这样的方士,我倒是遇见了一个,只是匆匆一面,虽然心中有疑但因当时背着一病危的孩童,没有及时去追那人,就此错过了。”
长风道:“自在李家遇见那方士后,这几日我也没有再遇见那些方士了,线索中断不知从何查起,一时没有头绪,本想用修道书传音同大师兄商量此事,不想今晚在这里遇见了大师兄,遂了我的心意。”
长凌还在时不时的看向欢宁,欢宁因她是长风的师妹,虽不再害怕,但不明白她为何一直看自己。
长凌等长风说完方士之事后,问长风:“这几天你一直带着这小狐狸。”
长风点头:“这小狐狸乖巧听话,一点就通,有慧根,聪明。”
这时,大师兄才细细打量欢宁,问长风:“那方才是怎么回事?”
长风笑:“口腹之欲扰乱心性,想要吃农户家中的鸡但又克制着自己,便哭了。”
大师兄轻笑:“原是如此。”
长凌师妹笑出声来,问欢宁:“为了这,你就哭了?”
欢宁也觉自己丢人,怪难为情的:“是。”
长风道:“从前她是见到那禽类就要吃的,如今一下子不让她吃了,口腹已形成习惯,自然难受得紧。”
大师兄长谨点头:“懂得克制自己,已是极好了,小狐狸,做得好。”
欢宁听到夸奖,略微有点害羞,道:“再坚持几日,就更好了。”
长凌师妹看着欢宁,心里似乎在想别的事,没有说话,长风和长谨商讨方士的事时,欢宁又变回狐狸身,钻到原先她铺好的林叶下,长凌坐在她身边,问:“你晚上就是这样休息的?”
小沙狐点头。
长凌笑:“睡吧。”
忽明忽暗的火堆对面,长风和长谨商讨了一夜,面色沉重,都觉那些方士背后定有一位能人,长风道:“狐王几千年的修行,也曾面临生死一瞬间的局面,也觉此事不简单,而且,师兄,那些方士即使合力也无法打开青丘的结界,能悄无声息的将青丘的结界打开一道缺口,那人的修为或在掌门和长老们之上啊!那天晚上,在李家,那片柳叶插入那方士的喉中速度奇快,我反应过来时,那方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师兄道:“那晚,你抓住方士后定也是大意了一些,放下心来,没防备到还会出现别的人,再者,夜间的目力较之白日弱了些,你反应稍慢了些也属自然。”
长风又道:“我追出去的时候,四周悄无声息,那里除了十多家农户外别无一物,可我却没看见那人的身影,屏气凝神探寻气息也未找到那人。”
大师兄长谨道:“依你现在的修为,若是一些妖怪藏匿在农户间,你的修道书也能探出······此事不简单啊,一定要尽快禀报掌门。”
长风道:“是,我本想再寻些线索的,可是这几日一丝线索也寻不着。”
长谨道:“无妨,你我立刻用修道书将此事禀告掌门。”
二人点头,此时朝霞已挂在天边,长凌也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树旁睡着了,二人伸出右手,忽修道书浮在掌心,二人的右手微微一扬,两卷修道书立刻并立在一块,发出靛青色的光芒,二人默念口诀,不一会儿,靛青色的光芒中出现了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姿。
二人恭敬喊道:“掌门。”
掌门询问二人的近况之后,二人将方士之事详细禀告掌门,掌门心有担忧,劝二人小心谨慎些,此事他会同长老们商量,叮嘱二人不可冒险。
待二人收好修道书之后,长凌已站在对面,冲二人笑。
长谨偏头对长风道:“十六师妹好似有话要对你说,是那个小狐狸的。”
长风看向长凌,长凌知二人已说完正事,跑到二人跟前,笑盈盈看向长风:“说完正事了?”
长风轻轻应了声。
长凌问:“那这只小狐狸你要怎么办?她可没法进入上灵清墟。我们终是要回上灵清墟的。”
长风略有些犹豫:“这只小狐狸有仙缘,有慧根,若是好好引导,定能得道,如今她什么都不知,什么都需要别人指引,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做错了事,只怕她自己无法救赎自己,或是入了邪道,或是,死。”
长凌又道:“可若是你一直在这小狐狸身边,只怕这小狐狸越来越依赖你,离开你之后不知该怎么办。且,她是女子身,在你身边多有不便。”
长风道:“是啊,入市肆她也只能穿着男子的衣服跟着我,有几次被几位妇人指指点点盯着看,她都有点害怕了。”
大师兄长谨道:“好了,遇见长凌后,你要忧心的就少了些了。”
长风笑,看向长凌:“师兄想请师妹帮个忙。”
长凌笑:“好啊。”
欢宁醒来时,看到对面只有大师兄长谨,身边的长凌师妹和长风都不见了。
欢宁看到大师兄长谨,有些拘谨,心里虽然知道这是长风的师兄,是好人,但毕竟初次遇见,有所拘束也是自然。
散发、黄裳,林叶遮住了半身,可却更清秀有灵气。
长谨温柔问她:“找长风吗?”
欢宁点点头:“还有那位师妹姐姐。”
长谨对这称呼有点好奇,问:“师妹姐姐?”
欢宁点头:“长风道长哥哥,师妹姐姐,师兄道长哥哥。”
长谨笑问:“可是长风不让你喊他弟弟的?”
欢宁惊讶:“师兄道长哥哥怎么知道的?”
长谨笑:“他就是这性子。”
欢宁道:“师兄道长哥哥很了解长风道长哥哥呢,我三百五十岁,长风道长哥哥只有十九岁,我要喊他道长弟弟,可他说他做人的时间比我长,所以我便喊他长风道长哥哥。”
长谨道:“他从前同我打赌,想让我喊他一声师兄,他啊,喜欢比别人大。”
欢宁笑问:“那师兄道长哥哥喊长风道长哥哥师兄了吗?”
长谨笑:“没有,他输了。”
欢宁笑,长谨看着她,问:“可觉自在些了?”
欢宁忽一怔,才明白刚才她的拘谨他都看在眼里了,笑道:“之前,长风道长哥哥对我说,他有一位敬重的大师兄,温玉君子,品貌不凡,霁月清风,谁同他说话都觉得自在,那时我不懂他说的意思,现在我懂了,师兄道长哥哥,欢宁喜欢你。”
长谨笑:“长风说你是个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的孩子,坦率随心,招人喜欢,此刻我也明白了。”
欢宁立刻起身,抖落身上的林叶,想跑到长谨身边,想同长谨说话,可忽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没有梳洗,刚走到长谨跟前又转身说道:“师兄道长哥哥,我去山涧边梳洗后又来同你说话,说好多的话。”
话音落下,人影也消失在林间了。
长谨微微一笑,也觉这小狐狸招人喜爱。
这时,长风和长凌从另一边的树林中出现,见只有长谨一人,长风问:“大师兄,欢宁呢?”
长谨道:“去山涧梳洗了。”
长风问:“你可同她说上几句话?”
长谨道:“说了,她说‘欢宁喜欢你’,还说待会儿要同我说好多的话。”
长凌惊讶这小狐狸居然如此直率。
长风笑:“她向来坦率,想什么说什么的。”
长谨笑:“她还说,你同她说过有一位敬重的大师兄······”
长风忽惊慌:“她不会什么都同你说了?”
长谨笑:“她也不是什么都同我说的,只是将你曾告诉过她的关于我的几句话说了而已,长风,师兄原来在你心中有这般好呢。”
长风偏头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