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到麻木,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悲剧,可当了解到,这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经历的比他还痛苦,还要绝望。而这个人刚好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爷,旁边有间刑房,里面的东西还没有人碰过。”一个下属举着火把,把这一发现告诉他。
“去看看。”
明日跟着下属,一同来到刑房。石室里面的油灯照已干涸,紧紧靠着几只火把照明。
所有的刑具都已锈迹斑斑长满蛛网,不过依稀能辨认是用来做什么的。整个幽灵宫里,凡是能用的东西早已被人洗劫一空,而这些可能是因为不吉利,并没有人来动过。
借着微弱的光,可以想象到,当时这个刑房里面有多么残酷。野史上记载,幽灵宫主白镜被毁容了以后性格扭曲,喜欢折磨下属。高高的刑台上挂着一节皮鞭,年代久远,上面的皮已经龟裂。
明日鬼使神差般触了上去,还没用力,皮鞭便断裂成几节。飞扬的灰尘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
就在对面的这座墙壁上,两手被手环高高吊起,一头如云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头上的绿叶装饰青翠欲滴。背后站着一个狰狞的妇人,她手执长鞭,鞭笞着跪在地的绿衣女子。
明日的心忽然钻心般疼痛,他下意识的皱眉,眼前突然一黑,手里拿着的灵位掉落在地。
身后的人赶紧接住他,见明日一脸难受,连忙搀着他往外走。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很快就点燃了那截断鞭,接着是灵位。
明日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只剩下落日余晖。
“我这是怎么了?”他看向守候在床边的下属。
“那地宫久不居人,或许有瘴气,大夫说主上吸入瘴气过多,才引发昏厥。”
“你先下去,我想静一静。”明日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心头的酸楚却并未退却。
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他何其有幸,能够遇见她。可是她呢,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这样消散在历史的尘埃里。
也许这就是命吧,可是,老天分明是眷顾他的。只是既然把她带到他的身边,又为什么又残忍的将她收回去?
如今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江南小镇上,一家名叫忘忧的小酒馆,灯火通明,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二楼的房间里,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怅然若失。
“掌柜的,再来两壶好酒。”
“小二,小二,这里再上几个下酒菜。”
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深夜。
待宾客散去,门口竖起打烊的牌子,店门也被关上。
穿着粉红衣裙的女子,身姿婀娜,端着烛台拾级而上。
“爹,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飞飞把烛台放下,上前把披风给白发老人披上。
“爹睡不着啊。丫头,我怕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苍老的声音里有些颤,水伯是真的舍不得他这个女儿。
“爹您净胡说,您还没看我嫁人呢?怎么能……”飞飞抬头看着这个老人,眼圈突然就红了。
当初为了救她,水伯耗费了所有的功力,透支了自己的身体。要不是因为诸葛神候医术了得,及时出手,那会儿,水伯可能就已经去了。
能够拖这么久,已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飞飞知道,就算是赛华佗出手,也未必能治得好他。更何况四方城离此处不远万里,她这一去,恐怕与她爹就天人两隔了。
“丫头,你还放不下铁手吗?”水伯浑浊的眼里透着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自私,可是,当捕快真的太危险了。这一次,他豁出了命才能救女儿一命,下一次呢?谁又能救他女儿?
“爹,我放下了。我会听您的话,找一个好夫婿,从此过着平凡的日子,不再回六扇门。”飞飞说着,蹲下身来,把头靠在水伯的腿上,十分亲昵。
铁手是水芙蓉的爱人,虽说她现在拥有着水芙蓉的身体,有着水芙蓉的记忆,可是她终究不是水芙蓉。
所以当初水伯逼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铁手。
“那你乖乖的听爹的话,你若是不喜欢那些斯文的,那我们办个比武招亲,找些你喜欢的。最近我愈发感到力不从心,恐怕时日无多,到时候留你孤身一人,我怎么放心?”说到此处,水伯声音已然哽咽。
“爹,我听您的,都听您的。”飞飞连忙答应,她枕着父亲的手掌,脸庞感受着苍老粗砺的茧子,往日那些苍白的记忆,一幕幕变得鲜活起来。
芙蓉自小没有母亲,由父亲一手带大。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父亲带着她给大户人家赶马车,最后才成了,诸葛神侯的专用车夫。
一个小小的车夫,会经常把她驾在自己的脖子上,会带她走街串巷,会给她梳头。
一幕幕,都是父亲爱她的痕迹,属于芙蓉,也属于飞飞。
飞飞的眼角划过清泪,顺着脸庞滴在水伯的腿上,留下一圈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