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单薄的少年,已长成了翩翩公子。唯一不变的,就是眉间的那点朱砂,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灼灼生辉。
四方城里的大街小巷,繁荣昌盛,人声鼎沸。再没有人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
一群百姓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凑近了,能看到那是一张告示。
有人不识字,问旁边的人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嗨,就是城西的钱庄老板生了重病,找了数名大夫,久治不愈。这不,张榜招名医呢?”一名布衣大汉指着告示跟旁边的人说。
“为何不去城外百花谷里请那位赛华佗出手呢?”一人疑问出声?
“你当神医赛华佗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且不说他一出手就要诊金十金(十两金子),听说他治人救病,还有规矩。”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眉飞色舞,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说来听听,快说来听听。”一群人围过去,神情激动。这年头,百姓安居乐业,也没什么新鲜事,出了这么个名人,肯定是要了解一番。
“听说那赛华佗,风光霁月,公子如玉。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只要他出手,保管药到病除。不过这等神医大都性情桀骜,诊金昂贵不说,他治病还有三条规矩: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看不顺眼不救。”
这话一出,犹如油锅里溅了一滴水,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前两条,还能说他医术高明,恃才傲物。那最后一条看不顺眼岂不就是性情古怪,谁能懂他的喜好呢?说白了就是高兴就治,不高兴就不治。”
“那可不是,但凡有几分能力的人,一般都有点脾气。那这钱庄老板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为什么不去请他呢?”
“谁说没去?去了那神医就让人递出话来,看不顺眼者不救。他家养了恶仆无数,全部集结冲进去,想要强迫神医,不料神医手下有一大汉,一人就把那些家丁打得落花流水。”瘦高男人边说边比划,一脸余有荣焉。
“嘿,瘦猴,怎么说的像你亲眼所见一般?”一人看不下去,直接问出声。
“那可不,前段时间我家八旬老母,久病不愈,我为了救治母亲倾家荡产。后来遇到神医,他说念我一片孝心,出手治好了我母亲却分文不取。我记着他的恩情,那日看见钱庄的家丁浩浩荡荡向百花谷奔去,我担心神医的安危尾随其后,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你瘦猴虽然平时混了些,可从不说假话。我们信你。”不消半日,神医赛华佗的名号响彻整个四方城。
四方城里面的哗然久久不散,城外的大明寺,香烟缭绕,静谧幽深。
寺院的禅房里,边疆和慧明正在对弈。院外的凉亭里,明日正在抄写佛经,一个身穿黄衣,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立在旁边,一动不动。
“这次可有收获?”慧明和尚手执白子,望向对面的人。
“徒劳无功。”啪嗒一声,黑子落下。
“试过了?”白子紧随其上,原本已落下风的棋子,瞬间成为平局。
“许久不曾与你对弈,技艺都有些生疏了。”边疆怅然道。
“哪里是技艺生疏?分明是你心头有事。不如说出来,让老衲帮你参详参详。”说着两人分拣棋盘上的棋子,又继续对弈一局。
“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方子,药材一味不差,让明日受尽苦楚,却还是没能站起来。是我学艺不精啊,耽误了他。”边疆的头发隐隐泛着白丝,面如冠玉的脸庞也有了细纹。
“尽人事听天命。我看他如今已然不受腿疾影响,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强求?”
“话虽如此,可我总想让他与常人无异,盼着他更好些。”边疆执着黑子,久久不下。
“我这许多年与他聚少离多,不知他性情却变得如此这般内敛。你说我闲云野鹤一生,心思纯然,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徒弟呢?”边疆是真的不解,他教明日君子之道,侠肝义胆。看看他这徒弟,给人治病要收诊金十金,市脍得让人无语。
“确实是七窍玲珑,你不如他多矣。他与人治病,收人诊金,天经地义。你且看他,诊金不低,名声显赫。得来的钱财大半皆作善事,城郊外善堂,每年都收来许多无家可归的孩童。百花谷里栽种药材的老农,多是无儿无女之辈。你说你之前那么多年,每到除夕,赠医施药,你救的人,又能有几何?如今,他用这些所得之物,每两月请大夫义诊,他虽不曾亲至,受他恩惠之人,比之你却几倍有余。你固然慈悲心肠,他亦不惶多让。论起慈悲,心怀天下,你我皆不如他。”慧明和尚中肯的说道,明日的所作所为记在他心里,所以对这个晚辈,他多有爱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