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听到动静,睁开眼睛。
清灵灵的月光照射进来,屋外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屋子里并无半点异响。
难道他听错了?他凝神听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接着睡。
飞飞刚才一着急,心念一动,眼前又是一片碧绿。她这是又回到了玉佩里。
自嘲般笑了笑,那么着急干什么?现在她到底算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明日的生活简单又充实,他的确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别的孩子这般年纪,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他呢,四书五经已烂读于心,现在都开始学着切脉问诊了。
即便患有残疾,身坐轮椅,该学的武功也从没落下。
他心里始终有个念想,待他学成归去,定能和父母共享天伦。
边疆外出寻药已一月有余……
明日每天汤药从不间断,可他喝再苦的药,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现在他已经七岁了,可他还是站不起来。师父说他天生软骨,从这时候起就要开始泡药浴,洗经伐髓,增强根骨。
今晚是第一次,烟雾缭绕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气味,七岁的男孩,被仆人抱到药桶里。
痛,钻心的痛,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明日忍着疼痛,将仆人驱逐在外,想要保留他那可怜的体面。
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身体越来越痛,现在是全身都痛,分筋错骨一般。
“ 呵”桌上的玉佩绿光闪过,一个女子狼狈地滚落在地。
“你是谁?”明日咬着唇,声音破碎。
飞飞抬眸,不高的浴桶里烟雾缭绕,她”看不清此时明日的表情,只余那点朱砂鲜艳欲滴。
“那么痛,别说话。”飞飞撑着手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坐在矮凳上。
明日看着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头上的树叶却生机盎然,很熟悉。
“来人。”明日抓起浴桶边的铃铛,使劲摇。他虽然很痛,却也十分清醒,那么大个人就在他面前,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飞飞也恍忽,那么疼,他怎么就忍受得了?这小孩……
王伯推门而入,迅速靠近明日。
明日看着眼前的女子,并无半分着急,就这么神神在在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少爷,怎么了?”
明日看着王伯急匆匆过来,好像没看见这么大个活人在那里,直接跨过矮凳,来到浴桶边,做势要把他抱起来。
明日看得心里一寒,他看见王伯直直穿过了那个绿色的身影。
那个绿衣女子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药浴的时间还不到,明日阻止了王伯。
“王伯,你没看到吗?”明日抬起脸,眼神里面充满疑惑。
“少爷,你看到了什么?”说着,王伯抬头扫过屋子,什么也没看到。
“呵呵,他们看不见我的,除了你。”女子这会站起身来,直接来到他浴桶边。
明日一惊,直接往下沉去,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见吗?”明日再次询问,声音有些急切。
“少爷,老奴是真的没看到,也没听见。莫不是少爷药浴泡久了,头晕之故?”王伯正色道。
他虽是下人,却眼不花,耳不背,他四处留心,没有一点异常。
“你别过来。”明日盯着飞飞,他是个男子,哪怕她不是人,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啊。
“少爷,老奴这就退下。”王伯以为是说他,是了,少爷平常很少让他们近身服侍。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然有了避嫌之心。
明日也不解释,身体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一点点涣散。
既然她不是人,那么……
他疼,她也疼。那束光,让她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飞飞很好奇,一个孩子怎么有那么强的忍耐力?
“你果然有几分能耐。”飞飞看着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一声不吭。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影。
明日看着那缕青烟消散的一瞬间,玉佩好像更绿了些,心头有些猜测。
在联想到那日异光出现时,眼前那一闪而过的脸庞,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
师父说药浴泡完之后会有些后遗症,明日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得上他双腿站不起来的痛苦。
可是半夜子时,抽筋扒皮般的疼痛又开始,他开始觉得,活着也好艰难啊。
他双腿无力,连翻滚都做不到,只能直直的躺在床上,任由痛苦将他淹没。
“啊。”绿光再次出现,飞飞直接倒在他旁边,趴在床上如他一般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治病?还是凌迟?”她的声音也有几分虚弱。
“我痛我的,与你何干?”明日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去。
“臭小子,我也不知道,你痛我就痛”。飞飞费力撑起身体,直直的盯着明日。
明日转过头,看见月光穿过了她的身体,被子上一片明亮,她连影子都没有。
“你不是人,莫非是鬼?”
“你瞎说什么?这个世上哪来的鬼?我乃是玉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