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灵师的劫 第19章 修好

“怎么了？”韩明昱此刻身上只剩下亵衣亵裤了。

“那个我想起来了，我的蓝田玉忘记浇水了，我得回去一趟。”

“来都来了，也不着急这么一时。”

“这不行，我得走了，你一个人慢慢泡吧。”说罢，天香又跳出池外，连衣服都不曾烘干，一个飞行术就消失在了原处。

徒留韩明昱一个人在地上气闷，是她强要着过来，现在又三言两语遁了去，耍人玩呢，真是个一点都不为他人考虑的小妖仙。

韩明昱便想着一个人泡澡也快活，她就摒弃了这方大池子，朝里走去。记得是有很多专供单人泡汤的小池子的，洞内七拐八拐，构造复杂，韩明昱在晕头转向前随意进入一个入口，看到一方小汤池。

韩明昱想都没想，彻底脱了所有衣物，走到池中。一瞬间，温暖如春的泉水褪去了她半身疲乏。

韩明昱泡了一刻后，才看到池壁上趴着一只白毛如玉的兔子，她游过去，把兔子举起来打量，“咦，小兔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韩明昱对毛茸茸的生物没有抵抗力，把它抱在怀里撸了撸毛，兔子很乖，安静靠在她身上。

“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不会游泳会被淹死的。”韩明昱温柔极了，“幸亏你遇上我了，姐姐可是瑶山的弼兽官，向来会对你们小兽负责到底，乖乖的，待会送你回家。”

韩明昱不敢让兔子碰水，兔子的耳朵也很烫，撸了一会，就将它放在附近的石壁上。泡了一会儿，韩明昱眼皮子打架，闭着眼睡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兔子突然化成一个银发绝世美男，身材颀长，轮廓分明，只穿了条裤子，原来是韩明昱突然闯了进来，他迫不得已变成一只兔子，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还叹了口气，“还担心我，还不如想想自己，睡着了滑到池底该如何？”

东方落意想起被韩明昱抱在怀里的触感，耳根更红了，他小心翼翼下了水，坐到韩明昱身旁，呆呆地望着她的睡颜，也丝毫不敢看水下她的曼妙身姿，怕亵渎了她。

过了半个时辰，韩明昱仍未醒，东方落意用衣服裹住她，将她抱了回去。

一夜好眠。

韩明昱刷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便懵住了，她不是在泡灵泉么，怎么在自己房间，还睡了一夜。

正当她以为自己是梦游摸回来的，才发现床侧的躺椅上睡着一个人，光脚踏在地板上走了过去，看到的是东方落意。

算起来确有七个月不见他，韩明昱恍若隔世。

心鸢测试中的黑暗历历在目，韩明昱早知道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却因为过度真实而心有余悸。

就连镜中棋局所牵引的前端记忆都是虚妄荒诞的。

只不过是被心鸢利用了藏在最深处的不甘与彷徨，演化成邪性的循环迷局。

韩明昱再看那一眼沉睡人，他竟已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时，韩明昱呼吸急促，下意识撇过脸去。

东方落意以为韩明昱不开心了，忙从椅子上起身，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呆愣着不知所措。自那一遭强吻，逼的眼前人负气下山，他无法自处。

韩明昱两手交握在一起，先开口了，“落意，同从前一样，我们还是最好的伙伴。”

东方落意抬起清亮的双眸，“你原谅我了？”

“就好比一本书，这事就翻页过去了，日后不许再提。”

“好。”他顿了下，又道，“明昱，我们还是情缘关系么？”

“我以为那日我说的很清楚了。”

“是……是吗？”

韩明昱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姿，口中竟泛起点点苦涩，她也不希望自小的玩伴过得痛苦。可是在情爱这件事上，她不甚其解，只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没感觉拒绝了才是硬道理。

韩明昱宽慰他，“落意，你会遇到真正属于你的缘分的。”

东方落意厌恶这种说法，他反而问道：“韩明昱，你对我何曾公平过？”

“我……”

“你以为我稀罕用强迫的手段，我对这样的自己都感到厌恶，何曾这样卑劣过？明昱，不要这样践踏我。我不管你心里念着想着谁，麻烦你也回头看看我，给我一个同等追求你的机会。”

想起是东方落意将她从邪祟手里救了回来，又是他日夜相守于病榻，韩明昱无法再将冷硬持续到底，不得已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就给你三个月时间吧，三个月后若还是不行，也该放弃了吧。”

韩明昱的松口，让东方落意燃起了一些希望，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感到欣喜，“好，就让这三个月，我来追你。”

韩明昱笑了下，“别这么沉重，开心点。”

正说着，窗外站着一个面露急色的侍者，眼巴巴瞅着屋内，想要进来禀报。东方落意虽不满他的打断，但还是往门外走去。

韩明昱也想跟上，东方落意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脸微红，“快把鞋袜穿上，莫着凉。”

韩明昱赶紧把鞋子穿好，走到了廊檐下，东方落意与侍者已经交流了起来。

原来是上清云氏一族的云浮襄来瑶山作客，本来湘夫人好好作了接待，不知怎的，两人起了争执。云浮襄更是要翻遍整个瑶山，这会子已经闹到云华宫了。

“大人，云华宫是瑶山中心所在，小的觉得应该调遣一些兵卫，以防万一。”

东方落意摆了摆手，“不急。云浮襄身外上仙，知道分寸，吾等不必大动干戈，失了瑶山的待客之道。”

东方落意不肯调兵，侍者只得噤声抹了把汗。

韩明昱有些着急，她害怕韩凝湘应付不过来，扯了扯东方落意的袖子，“落意，我们还是去趟云华宫吧，有你在，也能镇得住人心惶惶。”

东方落意点了头，“好，我带你去。”

东方落意是讹兽，便在韩明昱面前化成了巨大的兽形。

讹兽与兔子外形相似，却又与之大不相同，主要是看其尾巴，尾巴一般长巨繁如伞状。东方落意这只腿上还有亮如朱砂的海棠花纹，非常漂亮。

原先仙兽中最厉害的三者，当属乘黄百里氏、毕方云氏与讹兽东方氏，皆为上清天庭的战将，而每一族的家主又都有战神之称。后来东方氏族因大错被天帝玄元赶回下界，从此没落，自然而然也没了战将的荣耀。

战将三族变成两族，百里氏与云氏仍意气风发，更胜当年。

又据说，东方一族窝在尧光山后的老家，从此一蹶不振。只有东方落意走了出来，得云华圣君不计前嫌看重，为自身博了些前程。

此刻东方落意示意韩明昱上来，韩明昱跟以前一样安心地坐到背上去，然后两人腾空而起，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云华宫正殿。

大殿的情况是韩明昱未曾料想的，意外的糟糕，就连东方落意也错判了。

一只火红的毕方鸟在双龙重檐殿顶上盘旋激鸣，所到之处，草木皆毁。

毕方之火无比霸道，六界无所克之物，只能将一切烧尽才可熄灭。

众仙眼睁睁看着千年奎木万年奇殊，尽成渣沫儿。这座鲁班师亲手建造的云华大殿不多时将倾塌。

韩凝湘悲愤地瘫坐在焦土中，刚才已与云浮襄交过手，然而败下阵来，还被火气燎了头发。韩凝湘只是个文仙，哪里是云浮襄的对手，简直是被她单方压着打。

那厢东方落意调兵遣将，已是来不及。

韩明昱从地上随意捡了个破烂来挡火星子，艰难移到韩凝湘身边，“娘，怎么会这样？”

韩凝湘紧紧握住韩明昱的手，一股脑倾倒心中不悦，“云浮襄她就是个胡蛮子，跑来瑶山说我私藏奉陵仙君，让我把他给交出来。我与奉陵是交好，可我也多年未见他。这疯婆子硬说她感知得到奉陵的气息，哼，我看气息是有，就都是过了几十年的陈年老气。”

韩明昱不知晓韩凝湘的交友范畴，也根本不认识奉陵仙君这号人，多说一句，“娘可有奉陵的一点线索，先将云浮襄打发了去。”

“别说这个，真的不知道！”

一旁的小仙娥突然发声：“好像听说云上仙喜欢奉陵仙君，痴心一片……”在韩凝湘的回头注视下，小仙娥惶恐地噤了声。

韩明昱也想着先试劝云浮襄，便朝天阙高声道：“云上仙，请收手，奉陵仙君根本不在瑶山。倘若他真在，你弄得这样严重他还不肯现身，这样的男人也太没有担当了，为了他根本就不值得。”

“我说奉陵在他就在，呵，你也配说他坏话，我的奉陵是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韩明昱也不恼，继续说：“行，我们谈眼下。上仙为客，却火烧云华宫，届时该如何收拾残局，回上界等候帝君发落，还是孤身逃罪？若为前者，按上清法度，最轻也要禁闭思过，你失了自由，还能去哪里找奉陵？若为后者，你此番潜逃，丢得是毕方全族的脸面，你父兄姊妹又是重臣干将，离不得天界，由他们承担你的错误，你能忍心？”

这确实是替云浮襄想过的肺腑之言。

云浮襄沉默了片刻，终于收了真火，且在云间变回人形。

“如此先回去向帝君认错……”正要说下去，空中又出现个清风道骨的中年男人。

看清来人面目，韩明昱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