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入冬后的雨更甚,早上沈恬醒来去倒水,发现窗户上附着了一层水珠,推开窗户,一股冷气直窜领口,本想睡回笼觉的她,直接被吹清醒了。
回屋看见谭宗明已经起床洗漱好了,正在打电话。
她就乖乖地坐在床边等着,直到电话挂了,才兴致勃勃地问:“老公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吧。”
谭宗明正拿衣服的手,空中顿了下,两个字伴着那柔媚软甜的声音,仿佛羽毛轻扫心尖,苏甜入心。这小女人除了那事以外还是头次这么叫他。
他慢条斯理地换下短袖,丢到一旁的脏衣框里,坐过来揽她腰的手紧了紧,附在她耳畔,声线磁性撩拨:“再叫几遍,我爱听。”
沈恬也是下意识叫出来的,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个坏笑的男人,小脸渐渐泛红:“不吃拉倒!”说完推开他,自顾自起身往卫生间走。
“腿还疼吗,蒋聿之喊我们去他家吃早茶。”谭宗明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
沈恬眼睛一亮,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你今天不上班啊?”
“赚钱也得歇会吧。”谭宗明打开一个红色的包装盒,朝她招招手。
沈恬瞄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上次给他买的袖扣,心情愉悦地凑过去,接过来给他别好,看着面前完美又好看的脸,笑的十分愉悦,“我说你今天怎么不着急。”
谭宗明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客厅,沈恬突然想到自己就请了两天假,今天还得上班,沮丧地打开冰箱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双眼无神的望着远处发呆。
没一会,身后就传来“叮”地一声。
她看了一眼坐在吧台上看电脑的谭宗明,把牛奶推到他面前,“你自己去吧,我去不了了。”
“怎么?”谭宗明敲着键盘头也不抬。
沈恬托着腮,含糊不清地说:“我上班啊。”
“腿摔成这样还上班。”谭宗明神态惫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来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
放下杯子前又说了句,“真够敬业,早就说过来我这吧,还不用发工资,给我省钱。”
沈恬笑着,不跟他计较,回房间收拾好随他一块出门,谭宗明把她送到后,临下车还不忘叮嘱她没事就多摸鱼,少给人家当黑奴,往死里卖命。
“你们资本家不都喜欢员工二十四小时兢兢业业地为你们赚钱吗,恨不得我们把上班的地方当家吗。”沈恬重新对着镜子补了一下裸色唇釉,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
谭宗明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所以让你来给我上班。”
合着绕了好几年她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下车后特意用力地关车门,顺便发泄一下上班日的怒气。
还好是冬天,自己腿上的两处伤被西裤遮的严严实实,就是弯腿坐下时,还是止不住的疼。
sally两天没见到沈恬,忍不住好奇她干嘛去了,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两天都在考试。”
sally追问着,“什么考试啊?”
听到她报名的考试后,sally“嘶”地一声摇摇头,坐着椅子滑回自己的工位,然后瘫在那儿仰头叹气,“我爸之前也想让我考,可惜了,我不是那儿块料。”
沈恬却在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惋惜,倒觉得像是松了口气。
没什么重大活动会议或额外工作任务的话,他们的工作压力不算太大,基本一天都是在撰写各种文件,沈恬给自己办公室的seniorofficers写完相关文件里需要的政策分析,又帮忙联系了下个月初会议相关的stakeholders后,把所有东西汇集完用邮箱发送出去,工作算是完成,可以下班了。
沈恬关上电脑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中加班了一个多小时。
…
后来十二月的会议特别多,直到圣诞节前几天,沈恬一直忙得跟陀螺似的,不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就是脚不沾地奔赴在各种活动现场,她本想着圣诞节有假期可以松口气,没成想,国内只有外籍人员可以放假,他们这帮中国人不行。
沈恬下班回家窝在沙发上刚追剧没多久,谭宗明就难得抽空又早回来了,换了衣服就坐在沙发上跟大爷似的报菜名,一样一样的问她会不会做。
“清蒸鳕鱼。”
“不会。”
“虾仁豆腐蒸蛋。”
“不会。”
“……”
每样儿都是符合他口味的清淡菜系,但她累的不行,朝他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敷衍,继续看电视。
其实在她腿受伤那段日子家里有个阿姨的,但是在她好了之后就被谭宗明辞了,原因是他现在经常住这里,不喜欢有外人在。
听到这个回答的沈恬,当时就气愤,故意翻旧账,说他当初根本就是一时兴起,还质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当金丝雀在养,可也是实话,他那时真的没想太多,一次次的好感叠加让他越来越喜欢,想把她留在身边,哪怕能陪他几年也好,她以后要是觉得累了想走了他也绝不拦着。
他没什么好反驳的干脆放弃解释这些事,扯开话题,雇了一个不住家的阿姨负责卫生,又不知道上哪弄来一个每天负责晚餐的厨师。
沈恬正听他说着,门铃响了,她光着小脚跑过去开了门,是谭宗明找的那位专门做粤菜的厨师,拎着大包小包的新鲜食材掐点来了。
想着一会就能吃到饭了,沈恬也不理会他斥责自己不穿鞋的话,美滋滋盘腿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见她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在追剧,谭宗明瞟了一眼电视忍不住嘲笑,“怎么净喜欢这些爱情剧,演的跟傅怀琛投的那些网剧一样差。”
“他还搞影视投资啊?”沈恬裹紧了毛毯,把粉嫩的脚趾往里缩了缩,好奇地看向他。
听着沈恬天真的提问,谭宗明笑的不行,塞了瓣橘子在她嘴里,直到慢悠悠地喂完一整个才说:“那不能叫投资,那叫投进洗衣机。”
“不过裴淙那是真投,被小姑娘忽悠的扔了不少票子进去,下次你朋友有喜欢的明星,想问问有什么乐子的话,找他保准问得出来。”
沈恬眨眨眼,认真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明白过来。
谭宗明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端起来茶杯吹拂掉热气,悠哉地品着,半杯下去见一旁的小姑娘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无奈了,“你说洗衣机是干嘛的?”
“洗脏的衣服的啊。”
“那不就得了。”谭宗明轻弹了一下她脑门,旋即清清淡淡地一笑,“再问下去就是你蠢了九月。”
沈恬被他那句话触及了智商盲区,没太听明白,胡乱说了句,“难怪这些年,电视剧的质量这么差。”
说完就扭回头继续看剧,谭宗明也不主动再解释下去,安静地坐在一旁批复正在加班的属下发来的邮件。
换集的片刻功夫,沈恬往电脑上瞄了一眼,看见他又在写邮件,忍不住撇了撇嘴,“都下班时间了,谭老板还给员工安排工作呢?”
谭宗明继续不紧不慢地往邮件里添加附件,接着群发出去,“你以为他们工资为什么这么高。”
沈恬拧眉“啧”了一下,“不怕猝死吗。”
“又没人逼他们,怕死就别做这行。”
刻薄又现实,所以沈恬只能悄悄地在心里骂了一遍,万恶的资本家!
半个小时不到,谭宗明要求的菜都上齐了,厨师收拾干净厨房后就拎包跟他们道别了。
沈恬看着饭桌上色泽明亮鲜艳的炒菜,胃口大开,反倒是坐在对面的这个人,每样菜夹几筷子就不再碰了,十分讲究的只吃七分饱,以前她还好奇吃这些半夜不会饿吗,显然她的疑问多余了,这人从不点外卖更不吃夜宵。
吃到一半,谭宗明就开始闲懒地靠着椅背喝茶,手腕搭在桌沿处,指节轻弯着点在屏幕上,不时滑动着平板上的新闻。
沈恬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一边嚼笋一边思索怎么开口,咽下后,试探性地问,“一定得去香港吗?”
他上个月刚给她过完生日,花旗那块屏幕上滚动了九分钟她的名字,黄浦江上空的无人机漫天星河,他兑现了那年的承诺。沈恬觉得够了,圣诞没必要再折腾一次。
“怎么?”谭宗明抬头睨了她一眼。
沈恬放下筷子,悠然叹气,“我们这里不放假。”
“本来就不放假。”他顿了顿,继续垂眸看向屏幕,“我是让你请假。”
想到是要去玩,她就有点难以开口,磨磨唧唧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不好吧。”
“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帮你请怎么——”
沈恬连忙制止了他的想法,屏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自己请!”
…
在临去香港的前一天,沈恬靠加班提前完成了工作任务,请了三天假。
十二月底上海,阴冷潮湿,外滩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渐少,只剩下隔岸的高楼林立,江面上空雾蒙蒙的阴冷天气,感觉随时都能飘起雪花。
平安夜当天下午,沈恬跟随谭宗明上了飞机,看见机舱内的几张桌子上均摆了一颗巴掌大的圣诞果树,随行空姐送上来的甜品也是麋鹿和圣诞老人形象的蛋糕。
四处都渲染着浓烈的过节气氛。
谭宗明看着坐在自己一旁的沈恬,正一勺接一勺的往嘴里送香草冰淇凌,直接伸手拿走了那个玻璃杯,皱眉道:“你少吃点凉的。”
“你干嘛?”沈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挥手示意空姐再拿来一份。
只听见空姐刚说了个“好的”,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备餐室,谭宗明直接开口,“不用给她拿。”
“你以后要是有小孩,管这么严,一定会叛逆的!”沈恬不满地用力挖下一大块蛋糕。
他斜睨了她一眼,眉梢轻挑,心情却是十分好,嗓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的挑逗,“你要是生个女儿随她怎么玩,我都乐意,儿子的话——”
他顿了一下,“还是得好好管一下的。”
“怕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吗。”沈恬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姜饼掰成两半,小口咬下细细地嚼着,可惜味道太甜,吃了两口就腻了。
“哦?”谭宗明从容地抬起胳膊穿过她背后,拉下一旁的遮光板,姿势暧昧似将她整个人揽锢至怀中。
她口中甜丝丝的味道还未消逝,便被突如其来的揽住腰,贴着身子抵在沙发上,温热的手掌桎梏住她的后脑,熟悉的檀木香贴面袭来。
下一秒,炙热的吻落下,滑嫩的舌尖卷入口腔,她被他吻的呼吸急促了些,脑袋发昏,她矫吟着伸手去推阻他,每一寸声音却都像是在隐秘挑动着谭宗明的神经。
直接一手握住了她的双手贴在她胸前。
良久他缓缓地停下了缠绵在唇边的吻,猝不及防地重新拉开遮光板,她不适地微眯下双眼,胸口上下浮动地喘息着攫取氧气,模样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谭宗明懒懒地靠回沙发,用凉薄地指尖替她轻轻蹭唇角花掉的唇釉,意犹未尽似地勾唇一笑,“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沈恬看着他悠然自得的神情,不禁有些气恼,愤愤不平地拿起一个抱枕隔在两人中间,以示保持距离。
“是吗。”谭宗明侧瞥了一眼,随手拿起丢在一旁的沙发上,继续看平板。
沈恬也不想跟他继续计较,径直抢走他手里的平板,关掉了文件页面,连上无线网络,在谭宗明的注视下,找出她最近正在追的热播剧,横摆在桌子上。
声音调的不大不小,刚好机舱内都听得见。
明显故意的,不想让他好好工作。
谭宗明倒也不气,拿过电脑重新打开邮件,任凭小姑娘怎么把电视声开的再闹,他也能心无旁骛的看文件。
没一会,他再看过去时,就见沈恬安静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光线透过舷窗打在她挺翘的鼻梁,皮肤细腻光滑,粉雕玉琢,微波的长发散乱地铺在肩头,浑身散着淡香,他俯下身在小女人脸颊上轻轻一吻。
稍后,动作轻缓地再次拉下遮光板,拿起毛毯盖在她身上,只见她细密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呼吸安稳舒缓。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工作这么多年,他一直将私生活与工作分的清,感情更是被单独剥离出来,与二者皆不混为一谈,现在却只因不想让小姑娘一个人留在上海,便带她一同来了香港,陪她过圣诞,也想让她真正的了解他的工作是做什么。
上海直飞香港的航程不远不近,近三个小时,谭宗明看着她的熟睡侧脸,朦胧中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脑海中全是今后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景象。
她就继续做她喜欢的工作,而他可以满足她一切想要的需求,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每年抽时间带她去全世界看看,就这么彼此陪伴互相救赎。
陷进烟火气息中的人,既想抽身又靡念那一丝缱绻的温暖,也是,人活到最后,总期盼能过上恬淡寡欲,有温度的日子。
他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