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地面上雾气弥漫,因为速度带来的模糊让身体越发不受控,在失重感再次袭遍全身之前,棕色的眼眸紧紧的闭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更不易受伤的姿势,认命的等待疼痛的到来。
那种近乎撕裂般的疼痛比起走路跌倒时要更加深入骨髓,在冰冷的地面上爬了几下,元凤雉感受着脚踝处更加明显的抗议,努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一般平躺在冰面上。
这毫无疑问是个危险的举动,毕竟此刻在这硕大的冰面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几十名大大小小的孩童和少年在进行赛前的准备,摇摇晃晃的行径中,不时能够听到人与人相撞发出的闷响,还有冰刀划过冰面所带来的高速滑行的声音。
别妄想得到保护,在这里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短短几个呼吸间,那些原本还是孩童模样的参赛选手懵懵懂懂的长成了一致的少年模样,迈开步子的同时也失衡摇晃起来,有人像打不倒的不倒翁一样顽强的战力,也有人溃败如初。
元凤雉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那些人突如其来的主意,随即投入到比赛进行使用,观众另有其人,他们这些被迫自愿的选手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从站起到倒下的几次尝试之中,大片大片的孩童穿着冰鞋落到冰面上,冰刀滑动冰面的声音越发繁琐,很快,孩童的声音变得清澈,从懵懵懂懂变得充满惊恐,有人很快没了声息,有人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投放似乎结束,起码倒在地上的元凤雉没有再听到有新的冰刀声音,加入这片混乱的战场,那些还能站立的少年尽力避开他这一片区域,但场上还有不少同他一样倒下之后无法再站起的选手,观众们的嬉笑声,叫骂声,吆喝声不知从何而来。
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整个包围起来,很快声音失去,他垂着头点在冰面上,一动不动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机。
再次醒来,没有感受到属于冰面的寒冷触感元凤雉从床上爬起来,忍受着自醒来便从全身蔓延至大脑的疼痛,看着被捆成一团的右脚有些不解,但总归是赌赢了。
把一群三到五岁的孩童强行提至十四五岁的模样,在选手刚刚到齐的冰面上,主持人和主办方不会让选手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死去。
现在又应该怎么办?
元凤雉惊奇的看着自己这双修长,却因为白日在冰面上的碰撞导致泛白青紫的双手,动了动,握成拳又张开,几次过后这才确认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属于孩童的兴奋好奇感缓慢减退了下去,疼痛带来的难受逐渐往前排位,元凤雉张了张嘴想要哭嚎,思考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里可没有那些因为他一举一动紧张到不行的大人,只有一群可恶的恶魔。
熟悉的食物香气从远处飘进了房间,元凤雉听着肚子发出如擂鼓般的声音,了摸肚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掀开被子,将一只白色的一只细细的角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从白色的那端袭来,疼的元凤雉跌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法再次站起,正当他无措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
元凤雉警觉的抬头看去,看到那张与自己哥哥般大的面板上流露出如出一辙的警惕,这才放下心来,这应该是角落里另外一张床的主人了,一名很幸运的没有在冰面上受到影响行动伤害的选手。
两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在门口,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这么说话,直到元凤雉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门口站着的那人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馒头,看看坐在地上狠狠瞪着他的元凤雉,把拿着馒头的手藏在身后,面带警惕,一步一挪的坐回了自己的床铺。
今夜又是一夜未眠,元凤雉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舍友认认真真的刷了三分钟的牙,然后拿毛巾擦干净脸,脱了鞋子躺在另一张床上,安分的用一整张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铛——”
不知几点的钟声响起,困意席卷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元凤雉坐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靠着双手和另外一只踩着不会痛的脚,把自己送回了床上,饥饿感在钟声响起之后不再那么明显,他眨着眼睛看着星空顶的天花板,很快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身边的声音吵醒,元凤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穿着白衣服的叔叔,他正抓着素不相识的舍友一脸严肃的把手上的药盒一日几次,一次几粒饭前服用还是饭后服用说了个清楚。
舍友大约记住了一部分,却也没有全部记住,只是他的家教如此,安静的端着站满了双手的彩色药盒,听着医生的话语,眼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你这孩子,昨天叮嘱了你这三天你的舍友下不了床,要帮他打饭,叫他记得吃药,怎么今天过来一查,这伤害更重了,唉。”
叔叔摸着锃光瓦亮的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注意到两个孩子听着这声音下意识挺直了腰摆看他,在两人的注目礼中,医生愁容满面的拿着病历本离开了这间宿舍,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宿舍门关上。
“舍友你好,我叫元凤雉,今年三岁三个月了。”
舍友手上依旧抱着那堆药盒,听到他的声音,大发慈悲的把落在门上的目光转向他,随后再次站着发起呆来。
“祝绪。”
大约是又过了许久,在元凤雉看着那瓶透明色的液体滴到末端,认认真真的按照许久以前母亲的讲解把针头拔下来之后,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元凤雉拿着细细的针头,慢半拍的,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舍友,终于把听到的声音和他的脸对上了。
原来新朋友叫祝叙啊,真好听的名字。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元凤雉很高兴的伸出手拍拍祝叙的肩膀,很讲义气的说道:“以后我罩着你。”
在这边宿舍区感情升温的时候,外一边的主办方在和主持人沟通赛场的细节,专业的营养师和训练师整齐有序的在身后垂手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不管是为了观众老爷的观感,还是为了本场比赛的评分,主办方都不可能把这一群毫无经验,甚至差点在集合冰面上闹出人命的选手直接端到观众面前。
最起码也要做到最基础的滑行,再不济也要会几个滑行动作。
于是一场持续五年的冰上教学活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拉开了序幕。
“诶,祝绪你看,今天天气很好耶!不知道食堂会不会准备河虾。”
起床铃响测宿舍楼的五分钟后,在床边给自己套着训练服的元凤雉哈出一口热气,给玻璃抹开一小块儿,单眼看着外面下雪的露天训练场,兴奋的说道。
“不会,我们昨天的表现不好,很多人都没达到主办方的要求,我听到他生气的要扣我们今天的伙食了。”祝绪此刻已经收拾完毕,站在了宿舍门口,手里不光拎着自己的冰鞋,另一只手向鞋柜勾来了另外一双红色的冰鞋,提在手里。
“哦,好可惜,我们可是参赛选手诶,不吃点好的上场比赛,怎么可能拿得到好成绩嘛?”元凤雉嘀嘀咕咕的说道,祝绪这几年受他话痨性子的影响,说话也不是五年前刚见面那般惜字如金,只是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笑什么?我和你说啊……”
正值起床吃饭的时间,宿舍楼的走廊热闹的很,到处都是或者和舍友一起聊天,又或者先行离开宿舍独自前往餐厅吃早饭的选手。
祝绪灵活的躲过几个靠近的身影,在气急败坏的元凤雉就像他之前挤入了电梯,朝他wink了一个,坏笑着向下行去。
“祝绪!你给我在餐厅等着。”元凤雉的声音还在电梯厢内外回响,一旁一同下梯的选手们注意到他们分别是谁之后对于这日常的戏嘛也没再关注,只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今天的早饭。
等元凤雉来到餐厅的时候,熟悉的角落,祝绪已经拿了两人的早饭,在那里占了座,一口一口的吃着。
“你说,那群人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家呀?我们离家都已经五年了,我爸妈肯定要急死了。”
“在我们的训练成果达到他们满意,可以进行大型比赛决出最后胜负之前,我们也只能想着。”
“别说这些丧气话嘛,万一呢,万一哪天主办方的人被国家发现,哎呦,拐了这么多的孩子,给他判进监狱,我们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想得倒是挺美,周围耳尖的一些选手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看是怎样的愣头青,祝绪看着自家兄弟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默默把训练服的帽子拉上,假装自己和面前这个傻狍子不认识。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如想想你的文化考试,再过两天就要出补考名单了,你不要告诉我,我给你补习了一周,你还是在那张单子上。”
祝绪警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