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么快?
沈清没想到老夫人的动作这么迅速,也是,关心夫君病弱之躯,早日留下血脉,比他科考还要看重几分。
明明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是心头有两分不适。
“索性多个人,多一双筷子。”沈清翻动了几页,数字密密麻麻钻过她脑海,却留不下半点水花。
佩云心疼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你就歇歇气,自从福寿居回来,你就没好好吃饭,小厨房都备好饭菜了。”
“不用,我实在没胃口。”
佩云一反常态,“那可不行,大夫给你把脉,身子要想调理,吃食可不能怠慢,日后奴婢还要帮你照看小主子呢。”
“小妮子,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么一逗趣,沈清反倒没再深究方才与洛裘钰的对话。
佩云有句话说的对,身子是第一,健康的活下来,才有博取输赢的资格。
“你去上菜,我多少得吃点。”沈清打起精神。
“好勒!”
八仙桌面呈上来的四菜一汤,俱用青花瓷,精致的装点,一道清蒸鲫鱼汤,整个房内都飘逸着浓郁醇厚的鱼肉香味。
瞧着乳白的汤汁,飘洒着青翠的葱花,白嫩的鱼肉微焦,泛着金黄的光泽。
沈清喝了几口,入肚后,一股微热的暖意流淌全身,好像毛孔都在舒展吐气。
正喝的开心,就见门扉被人强势推开。
“我是老夫人请来的,想见夫人一面,你们凭什么拦我?”
佩云冷下脸,轻手放下布让的银筷,走到门口,“放肆,夫人在用饭,你胡搅蛮缠的打搅,是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劝得小姐用些饭食,这些个心思不正的家伙,成天想方设法的谋取一己之私。
门外喧闹的人,身穿桃花色对襟衬衣下着花间裙,头上高高挽起,戴了艳丽的珠翠,脸腮粉红,身姿丰腴,前凸后翘。
佩云敛眉,匆匆滑过对方格外挺翘的大臀。
“妾名阮云,老夫人唤我来的,妾是来给夫人敬茶的。”
说这话时,嗓音袅袅婷婷,像是要唱起曲儿来。
“你来敬茶?”佩云不屑。
阮云手绢缠绕指尖,抵在下巴,风情之中又显魅惑,显然是经过调教而生的气质。
看到这,佩云更是对她提起警惕。
“正室喝了妾室茶,自然就是公子的人。”阮云眸底闪过丝精光。
能当未来举人的姨娘,这重身份远远比当一个奴婢来得强,再若诞下一子半女,她后半生都有指望。
只是,她余光悄悄瞥向书房,洛裘钰体弱多病,她得多点接近的机会。
沈清早就听闻声音,走到门口,见阮元的妖娆姿态,眉心拧起,“今日就免了,你先回房休息。”
“夫人,只是一杯茶。”
在她身后的丫鬟,手中举着托盘,赫然是一杯早已准备的热茶。
阮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你想长久留在夫君身边?”沈清轻声一笑,声线清丽,“但夫君……”
话到这边,她余光瞥见书房的大门敞开。
洛裘钰面容冷肃,朝这边走来,俊美的容颜越来越清晰。
“何事在此吵扰。”
话落,他却盯着沈清的杏眸,并不看旁边对他虎视眈眈的阮云。
自持魅力不错的阮云,本以为会得到洛裘钰的青睐,可谁知,他像是冷心冷情的和尚,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不甘心,被送回去只是继续做奴婢的命!
“公子~妾名唤阮云……”
阮云微微仰头,努力展示她最好看的面庞,相信这活色生香的画面,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的掉。
的确如她所想,洛裘钰转动墨瞳。
阮云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要论俊美,俞府乃至京城翻过来,都找不到比他更相貌出众的人。
这个人,她必须得到。
洛裘钰淡淡收回视线,甚至没有兴趣多看她一眼,这样的俗物,上辈子和这辈子都见多了。
“你可以回去了。”
“诶。”
阮云痴痴的娇应一声。
旋即,她反应过来,“公子,是要我回……哪里?”
沈清别过头,眼神却有丝诧异,就听洛裘钰语气凉薄又坚决:“从哪来,回哪去。”
这话落下,阮云的脸色霎时惨白。
“公子,我可是做了什么不讨您喜欢的事,我可以改,我会改,还请公子不要赶走我……”
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凄惨的哀求。
可洛裘钰墨瞳清明,显然不是意气用事,也没有看见半分怜惜。
“安青,送人。”
有时,沈清都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女人能够拨动他的心弦了吧?
“老夫人那边,你该怎么办。”沈清问。
“我不想耽误人。”
洛裘钰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定定看着她,眸底跃动的烛光,让沈清仓皇避开视线。
如此一说,阮云几乎没有留下来的可能。
她凄惨着脸,被安青带走,像是黄粱美梦醒来的落差破碎感。
“小姐,饭菜快凉了。”佩云低声提醒。
“好……”
沈清低声应道,正转身想进去,就见洛裘钰磁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还有多的么?”
不等沈清回答,佩云抢先道,“小厨房都备着菜,姑爷快些进屋,奴婢等会就呈上来。”
沈清嗫嚅了红唇,欲言又止。
还是放任佩云跑去小厨房,她僵硬着身子,往里走。
余光瞧瞧打量洛裘钰,却见不到他有半分不适,像是逛自己寝室一般熟稔。
沈清叹了口气,认命的坐在绣墩,刚一抬头,就不可避免与洛裘钰隔桌相遇。
触及到他的灼灼视线,沈清抬筷,夹在哪里都觉不妥,索性搁下,“饭菜快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就好……”
“坐下,食不言。”
一句话堵了她几句话。
沈清心头莫名升起几分不爽来,她怎么就要听他的话,但见他神色如常,又觉自己是不是太忧思敏感了?
“食不言,你却说起来话。”沈清正视他。
洛裘钰见她终于肯正面对话,唇角不自觉上扬,语调都没那么冷硬,“是夫人有心避我,我想坐下与夫人好好相谈。”
“今日……你本可不用避让。”
“我不是为你,后宅清静,于我读书有利。”
沈清心头突突,反倒没那么难受,前世就是听多了甜言蜜语,现在刺耳刻薄的话,她听着倒有些受用……
“我知道。”她语气稍缓。
不再是疏离客套的妾身、为夫,而是用“我”的口吻开**流。
洛裘钰挑眉,显然注意到这一点,不知怎的,心情突然好上那么点。
“庄铺的账本还适应的来么?”
“每个主母日后必经的一道坎,等熟练上手,我就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做。”
话聊到这,停留在门槛偷听了会的佩云,才面露微笑的把所有菜肴端上桌。
沈清开始专心用菜,洛裘钰也没有继续话题。
两人食不言,用餐仪态端雅,吃相很是耐看,佩云越看越觉得刚才的举动是对的。
小姐和姑爷要走近些,就得多些相处的机会。
“你不用布让,下去厨房吃点东西。”沈清让佩云退下。
佩云一出门,就正面迎上来安青,笑弯了嘴,“瞧我的方法好,小姐和姑爷这么快就和好如初。”
“那敢情好,今晚我应该不用在书房继续磨墨了……”安青庆幸道。
然半刻钟过去,洛裘钰在书房传他:
“安青,磨墨。”
“是……”安青如丧考妣的垂头。
佩云捂嘴偷笑,还招了招手,“快去吧,下次肯定不用你磨墨了。”
下次?肯定还有……安青关上房门。
-
月华楼。
得知怀孕的喜讯,俞化风对甘灵青怜惜无比,大手轻轻抚摸着她还看不出形状的肚子。
“几个月了?我竟然就要做父亲了。”
俞化风眼神柔情四溢,那甜腻的甘灵青几乎陷进了蜜罐里。
“表哥,这月份浅,大夫就说估摸着才一个月。”
“一个月,难道是那次?”
甘灵青回忆了下,好像是她刚来后不久,也算是她与表哥的深爱的结晶。
想到沈清今夜要彻夜难眠,她心头就畅快的不行。
但很快,她派去打听的丫鬟跑来回禀:“姑娘,被送去的通房,让子云少爷,原封不动的退让回来,而且……”
甘灵青心头不爽,“而且什么?”
“姑娘,你去看就知道了。”
不等甘灵青回话,俞化风却站了起来,忙安抚正要动身的甘灵青,“表妹,你别动,身子要紧,我去看看。”
“表哥!”
叫唤不及,俞化风身影淡去她的视线。
心慌慌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让她如溺水般浑身难受。
倚着罗汉床,她手伸到小方桌上摆的新鲜水果,剥了颗葡萄,满手浅紫汁水,顺着手指流到手心。
这边,俞化风跟随丫鬟的指引,来到廊道边上,见到抽抽泣泣的女人,身姿窈窕,丰腴饱满,泪面惹人心怜。
他心口提起一阵火热,下意识整理衣冠。
故作深沉道,“怎么在这哭啼,不知老夫人最不喜听到哭声?”
“呜呜,奴婢,是奴婢的错……呜呜……”阮云咬了咬唇,润泽嫣红的光泽,让人目光难移。
俞化风见她模样不错,再听是洛裘钰退回不要。
更觉后者不过徒有虚表,美人送到眼前,都不知好好疼爱,难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
俞化风看得心疼,上手轻拂过她眼角的泪水。
“少爷……”
“叫我易安。”
……
“表哥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甘灵青叫停了葡萄地投喂。
她掀开软毯,就见俞化风绕过屏风,走到塌边坐下,“你是双身子,怎能频繁走动,前三个月最要紧。”
“那表哥去了那么久。”
甘灵青幽怨的眼神,上下瞥视他。
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的举动,毕竟俞化风可是她认定相伴一生的男人。
其他女人是没有这个资格,与她共享一夫。
“无事,洛子云瞧不上,我让人安置回老夫人院中,省的她哭哭啼啼,惹得阖府不得安宁。”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会了表哥,那表哥今晚……”
面对甘灵青渴求的眼神,俞化风心头正惦念着外边的妖娆身段,嘴上却道,“母亲还要与我谈话,就先不留宿,你安心养胎。”
“那好,表哥你去忙,我和孩子明天再见你。”
怀揣不安睡去,却见容荷退到暗处。
沈清安稳的睡了一夜。
只是夫君退回老夫人送的阮云,在请安时,被提了一嘴,便没了下话。
清闲下来,容荷禀报她,最近甘灵青没闲着,又整出一个果脯。
“果脯?这玩意费糖,买卖可不好做。”
沈清明白,朝廷严格把控盐糖,对平民百姓而言,想多买些糖几乎是奢望。
但于她而言,却不是难题。
甘灵青在宫氏那边说得嘴皮子冒火,“果脯的生意一旦做起来,那就是咱们世家大族常备的点心。”
“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宫氏半信半疑。
实在不是香皂设计图一流,果脯生意不是没有,外甥女又如何保证能够脱颖而出。
甘灵青自信一笑,附在宫氏耳边说完,就领着赏赐,回到月华楼。
中途,她摸了摸肚子,又折返去琴台阁,“我找表哥,你们拦我作甚?”
正巧琴台阁与竹清院有一条必经小路,沈清与甘灵青狭路相逢。
她也听到昨晚的风声。
对俞化风这人,她前世便看透了,是个烂泥本性的好色之徒。
阮云或许魅惑不到夫君,但拿捏住俞化风那还是手到擒来,瞧,靠几滴眼泪,就让人巴巴的上赶着偷情……
还蒙在鼓里的甘灵青,很快就要尝到自己卖弄口舌,搬弄是非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