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的声音太大,江北尘没走几步就又折了回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剪刀锋利的一端闪着寒光,他心下一惊,三步作两步上前,赶忙将陆允慈手中的剪刀夺了回来。
“哐当”一声,剪刀坠地,钝痛从心底传来,江北尘禁不住呼吸一滞。
他立刻将蜡烛燃起,昏暗光线下,看到陆允慈煞白的脸颊。
他抑制不住地后怕,要是他晚来几步,后果不堪设想。从前,他一直拿白芷和常青的命威胁她,她起码能为他们活着,一直坚持下去,可如今......
什么都不管用了。
她这般只需要一点点信念便能努力活下去的人,竟生出了结束生命的想法。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后的几天,陆允慈身边加派了好多人,时时刻刻保障着她的安全,提防着她轻举妄动。因此,她根本无法独处。江北尘每晚相陪,睡得很浅,生怕她又起了不好的念头。
“睨睨,是朕对不起你。”
听江北尘说这话时,陆允慈眼睛动了动,心却是死的。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打击到她。事情已然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坏了。
“琉璃池里的荷花都开了,要不要去看看?”江北尘小心翼翼地提议。
陆允慈皱了皱眉,不想回答。
“睨睨,你一直待在椒房殿里心情不好,可以出来走走啊......”
“朕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咱们的孩子......”
“江北尘。”她实在没耐心继续听他说下去。
“安静一会对你来说很难吗?”
空气充满了静默。
他轻轻挽起她的手。
末了,陆允慈缓缓开口:“江北尘,你不要再逼我了。”
他浑身一颤,此刻她的神情,与那晚拿起剪刀时一模一样,毅然、决绝。
次日清晨,江北尘去上早朝,陆允慈亦起得很早。
那晚后,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殿内一切尖锐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被伺候着梳洗完毕后,殿内只剩下了一个婢女。
“萧蔷......”她轻唤。
“娘娘,奴婢在。”
“你父亲的病如何了?”她试探。
“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娘娘对奴婢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必当尽心竭力伺候好娘娘!”
说着,萧蔷便要行大礼,陆允慈及时拉住了她。
“娘娘,您怎么了?”
看着陆允慈诚恳的神情,萧蔷有些慌乱。
陆允慈压低了声音:“萧蔷,能否求你,帮帮我?放心,我绝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你只要......”
......
中秋这天,陆允慈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晚,花好月圆,江北尘在她这里设宴,看着小厨房端来的酒器,她眸色一暗,悄悄与萧蔷对上了视线。
整顿饭,一直是江北尘在喋喋不休,说了一些陆允慈早已听腻的傻话。她不言,只是注视着他,看着他几杯酒便已微醺。平日,他酒量一向很好的,陆允慈知道。
“睨睨......”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她不似往常那般抗拒。
肚中胎儿只有几个月,根本不显怀。江北尘的头轻轻靠了过来,欲要听听宝宝的动静。
“好了......”陆允慈有些无奈。
末了,她凑至江北尘耳畔,悄悄对他说了句话。
可是他并没有听清,只是醉醺醺地“嗯?”了一声。
夜深了,椒房殿内伺候的人一一退下。
江北尘的头昏昏沉沉的,心想明明才几杯酒,平日不是这样的......
大抵是近来心情烦闷,所以格外不胜酒力,他头刚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听着耳畔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陆允慈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江北尘醒来时,下意识就将身侧人揽入怀中,埋于她颈窝,别扭地蹭了蹭。
片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耳畔熟悉的清浅呼吸声并未传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猛睁眼睛,瞳孔剧烈收缩,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心跳骤然加剧。
怀中人双眼紧闭着,没有丝毫活气,手腕上,大量鲜红的血已然干涸。
殿内没有任何没有尖锐的器具,他的睨睨,用牙齿咬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