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陷入思索,王宣在李文成遇害那日从房间中搬出了一盆花?这倒是有趣,明明上午那送菜的小厮还说房间内的布局并没有改变,可是一盆花从房间内消失,他不可能看不见。看来她先前的猜测没错,送饭的小厮果然被王宣收买了,上午说的话中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是一盆花,又有什么用呢,这与李文成遇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旁的言祁命小女孩说得详细些,小女孩却微微瞪了他一眼,扑向沈珏的怀中。
沈珏哑然失笑,顺势圈住怀里的小女孩,语气温和地哄道:“小安,你别害怕,言大人他不是在凶你。你的线索对案件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详细地说一说,好吗?”
言祁望向沈珏怀中的小安,眉头紧蹙,指节被攥得发白。
小安点了点头,开始讲述那天的经过:“那天上午的时候我偶然看见驿站外有人对着一位大人鞠躬不停,便猜测着可能是来了一位大人物,但是没有放在心上。晚上的时候我很饿,想起了上午驿站里来的那位大人物晚上很有可能在驿站吃饭,通常情况下,大人的饭都会非常丰盛,并且会剩下很多,多到好几个人也吃不完。我实在是太饿了,就想着等他们将饭菜倒掉之后偷吃几口,就一直在驿站附近胡同的角落里蹲守。”
“我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晚上。好不容易驿站的后门里出来了人,没想到竟然是王大人,他手里端着一盆花,将那盆花扔到地上,一瞬间就砸了个稀巴烂。我很害怕,就一直藏在角落里,看见他又把花剪碎,和花盆的碎片收集起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过了一会,我就看到有人把驿站封锁起来,第二天才知道原来是那天晚上李大人遇害了。”
沈珏开口道:“小安,你还记得那盆花的样子和颜色吗?”
小安颇有些自豪地开口:“我记得的,虽然当时天色很暗离得又很远,但我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盆紫色的花,花朵很小,一个枝头上有很多朵小花。”
紫色的花,花朵很小,那会是什么花呢,沈珏大多数时间都在外行军打仗,对这种事可谓是一窍不通,但是不搞清楚是什么花就不知道王宣的手段,可谓是走进了死胡同。
就在这时,言祁开口道:“将军大人,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她所说的花应该是荆花。”
沈珏示意言祁继续说下去,但言祁却看了一眼小安没再开口。沈珏让小安先去账房等待,言祁见小安离开后,原本紧蹙的眉头骤然松了下来,而沈珏对此一无所觉。
言祁继续道:“奴才曾经在宫中瞧见过不少腌臜手段,这荆花便是其中一种。荆花本没有毒性,但它的花粉与鱼肉混合后有剧毒,普通人只要吃上一小口即可毙命。而昨天他们提到,有一道菜正是鱼肉。想必王宣定是在桌子上摆了一盆荆花,李文成大人无意间夹到了沾有花粉的鱼肉,就此遇害。”
沈珏笑着看向冷静陈述的言祁,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分心想着,与他害羞时的样子不同,言祁认真时的模样也出挑俊逸,可惜她还没见过在东厂当值时的言祁,不知道他那时会是一幅什么样子呢?
待言祁说完,沈珏对他的分析赞美道:“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言公公,倘若是我,是绝对想不出来荆花还有此等作用的。”
言祁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将军大人带兵打仗,守卫大宋国的和平,让边疆的百姓免于北疆铁蹄之下。若要把奴才与将军大人相比,不过是地上的萤火与天上的星子罢了。”
沈珏对上他的视线,笑眯眯地说道:“如若这么比较的话,那我不得不说,比起天上的繁星,我更喜欢地上的萤火。”
骤然听到这话,言祁猛地别过头去,不想让沈珏看到他已经泛粉的耳尖。大片的粉色顺着他的脖颈向上蔓延,在他瓷白色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言祁不敢细想沈珏那句话背后的含义,所以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现在饭菜和荆花已被王宣销毁,证据不足没有办法逮捕他。依我所见,不如动用私刑逼他招供,将军大人意下如何呢?”
沈珏见言祁转移了话题,不免有点失望,但此时时间紧迫,还是正事最重要。尽管还很想继续逗言祁,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还未等听完沈珏的计划,言祁便激烈果断地说:“此事绝对不行,我绝不能让将军大人……”
沈珏却笑得狡黠,虽安抚性地拍了拍言祁的肩头,却难得强硬地表示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晚上——
汪直为沈珏倒上一杯酒,语气中满是希冀与诚恳:“李大人遇害之后,下官本以为川成县会直接被放弃,没想到朝廷又派来了威名赫赫的沈将军和言公公。有二位在,想必李大人遇害一事的背后凶手很快就能被揪出来,川成县很快就能恢复应有的宁静,我代川成县的百姓,敬沈将军和言公公一杯。”
说着,他直起身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坐下时无意碰到了桌上摆着的插花,又分别为沈珏和言祁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
沈珏看着汪直似笑非笑,突然提出:“沈某自幼便厌恶鱼肉,这筷鱼肉还是留给汪大人吃吧。”说罢,又将那筷子鱼肉夹到了汪直的碗中。
汪直眼神闪了闪,推辞道:“一筷子鱼肉何必让来让去,既然沈大人厌恶鱼肉,这筷子鱼肉丢掉便是。”说罢便想将鱼肉从自己的碗中夹走。
沈珏带了一丝怒气,道:“汪大人这是在嫌弃沈某?如若我今天说,这筷子鱼肉你必须吃下去呢?”
汪直低头一言不发,筷子伸向鱼肉时猛然抬头,脸上满是癫狂的笑意,“那沈将军只能把性命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