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愿摇了摇头,示意她走。
两名警察立即将全安澜拉离开来:“家属冷静一下。”
她不停地挣扎,但始终挣脱不开那两名警察的。
看着救护车的离开,她追着那车狂奔。
熟悉的眩晕感在她身体里叫嚣,心没有哪一刻比现在如此麻木,身体直直倒下。
他们又回来了。
高铁站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
她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可时如愿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全安澜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痛苦却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她看着睡在旁边的时如愿喃喃自语,看着他血流不止的身体:“怎么办,怎么办?这血怎么止不住。”
全安澜摇晃了下他:“你醒醒啊,时如愿你别睡,你别睡,你不是说要回家吗?”
她双目无神,疯了一样往四楼购物商城跑,那里没有纱布和止血的卖,她兜里只剩下二十的现金,完全不够买毛巾的。
她把二十压在柜台上头也不回的往下狂奔。
店员看到她浑身是血,眼睛缩紧,急忙按响了警报器,立即拨打了110。
商场的警报器迅速响了起来,全安澜不管不顾,脑海里只有给时如愿止血的想法。
全安澜比谁都清楚,时如愿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但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
“我给你止血。”
全安澜暴力的把手帕一分为二,轻轻的擦掉了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
没过多久,就来了两三个警察:“你好,我们接到报案。”
两名警察将全安澜扣押住。
一个警察上前查看时如愿的情况,摇了摇头:“没气了。”
扣押住她的警察蹙眉:“你个杀人犯还有脸哭?”
全安澜无神,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这句话不得不让她正视现实,时如愿死了。
警察把全安澜压上了车,她低着头,周围熙熙攘攘都进不了她耳朵里。
车行驶到一半,她又回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时如愿不见了。
“你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了吗?他眼睛大大的,喜欢笑,还有两颗小虎牙。”
“你看见时如愿了吗?他比我高一个头…”
路人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神经病啊。”
全安澜没放在心上,继续无厘头地找着。
四楼商场晚上闭店的时候就会把当天没吃完的剩饭剩菜倒掉,全安澜身上没钱,手机也摔了,只能每天晚上去蹭这顿剩饭剩菜。
苟延残喘地活着。
眼泪拌饭,有时候她来的晚,一天都是饿肚子,就这样像个乞丐一样。
仿佛把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已死之人身上,绝望就像深渊一样,将她笼罩,束缚,囚禁,殴打,虐待。
全安澜晚上就躲在厕所里,避免工作人员把她赶出去。
就这样,一时复一时,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
全安澜独自在这场怪圈阴影里困了两个月才接受了时如愿的死亡,没有疯掉真是万幸中的不幸。
次日,她从长椅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她对视的邢叶,她的眼睛清明了许多。
全安澜站起来,朝她走去。
她蹲下来,四目相对:“你好,你还愿意和我上高铁吗?”
浑浑噩噩了两个月,脑海中只看了一眼时如愿手心的身份证,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邢叶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是如此的寒冷。
“你好,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的手机摔坏了用不了,可以借200给我,我可以实名录视频保证还钱。”
这句话,全安澜带着邢叶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全安澜身上难闻的气味纷纷避退开来。
最后,是站台的工作人员借了钱给她们买票,全安澜连连鞠躬道谢,并给她实名录了视频。
全安澜无奈地问她:“你还记得你的身份证号吗?”
邢叶只是呆滞地看着她,如何动作都没有。
全安澜叹了口气,将巨款两百揣在兜里,手温一冷,碰到了兜里的棒棒糖。
是时如愿给她的。
边想着她可能得再去南回舟身上拿到邢叶的身份证,边剥开糖纸,将糖喂给了呆呆傻傻的邢叶,低头想把糖纸丢掉,眼泪缺啪嗒啪嗒落在了糖纸上。
糖纸上的油性笔迹映入眼帘,成了她一生的阴影。
她蹲下来失声痛哭,试图将脆弱的自己包裹起来。
差一步,他就逃离这里了,就差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她们上去高铁会遇到南回舟,进入恶魔之口。
又或许她们可能也无法离开这个怪圈。
又或许,她们早就死了。
一切的一切可能都在被重宿。
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的旅客穿梭在宽敞的走廊与排列整齐的座椅间。
广播里不断传来列车到站和即将发车的通知,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时隐时现。
全安澜紧握着手中的车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人潮气息和不知名的香水味,让全安澜感到窒息。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全安澜脸上没了往日的坎坷和犹豫,拉着邢叶就过了安检,上了高铁。
只有这样才能麻木自己。
一上高铁,全安澜就看到了第一排的南回舟,他身上的那件工衣被扯烂了,脸上身上都出现的淤青肿块,像是一直消不掉一样可怕。
全安澜身上脏兮兮像个乞丐,身上的血迹早已经被脏乱给覆盖。
突然,南回舟像是有感应一样,回头和全安澜对视上。
空气凝固住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氛围弥漫开来。
南回舟的眼神阴翳而深邃,如同幽暗森林中潜伏的毒蛇,令她不寒而栗。
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南回舟就已经站在了全安澜面前。
看着的却不是她,而是坐在里面的邢叶。
南回舟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眶通红,朝她伸出了手:“老婆,是我啊,我是南回舟,你不认识我了吗?”
邢叶惊恐万分,熟练地双手抱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在这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全安澜制止住了他,将邢叶挡在了身后,怒斥道:“你想干嘛,动手动脚的?”
南回舟脸色狰狞,眼中闪烁着怒火,他挥舞着拳头,一次次地朝向全安澜。
“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
全安澜知道,这周围的磁场都是由他一个人变幻着,其他人是看不到他们的求救的。
她们只能自救。
虽然早有预料会和南回舟打起来,但是真的到打起来时女性的搏击反抗力量又显得那么多渺小。
全安澜不服输,用手臂肘击他,不知道是不是全安澜的错觉,她只觉得南回舟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的那种重伤未愈。
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居然也有重伤未愈?
全安澜被狠狠地推开,一脚一脚踹在她腹部,她蜷缩身体保持防御。
濒临死亡的感觉应心而生,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她成了独星。
时间变得缓慢,死亡濒临感每一秒都在被拉长,身体变得沉重,四肢无力,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意识格外清晰,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朦胧,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幕。
全安澜站在了生与死的边缘,感受着生命的脆弱与宝贵。
邢叶慢慢放下了抱着头顶的手,手里不知道何时握着一把菜刀,疯了一般砍向南回舟。
踢全安澜的那道脚力消失,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周围四处寻找对她们有利的东西。
看了一圈,全安澜只看到了放在了桌面上装垃圾的铁盒子可以用。
她起身一跃,狠狠地将铁盒子砸向南回舟的后脑勺。
南回舟愣了愣,此时,邢叶也将那菜刀插进了南回舟的胸膛上。
全安澜深怕他还会反扑,手还在颤抖却依旧没有停下砸他的动作。
直到南回舟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地倒地消失了。
她才放松了下来。
全安澜和邢叶对视了,全安澜反应过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劫后余生的代价是承担杀人的心理折磨。
邢叶呜呜了好几声,不知道想说什么,全安澜也看不懂听不懂。
没过多久 ,邢叶也消失在了全安澜眼前。
理想世界的支点被打破了。
南回舟死了。
邢叶消失了。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刚的恶战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哎呦,这小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坐在地上。”
“怎么这么臭啊,什么味道?”
车厢里杂乱的话语让全安澜感觉到真实地哭了起来。
其他人唏嘘,没人感去扶全安澜,深怕被讹上。
朝全安澜伸手的老太太这时也不知所措,唇角蠕动着,从破旧的袋子里拿出了几颗很便宜,但却一点也不好吃的老式糖。
塞进了全安澜的手里,“不哭不哭,孩子。”
全安澜刚平复好心情,就听到了提示音。
——尊敬的旅客,列车已经到达宿柳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