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小浴室里。
大浴缸旁摆了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瓶开过的高度白酒和一个半满的透明玻璃缸。
沈潮整个人仰躺在浴缸里,右手泡在小玻璃缸里,左手举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手机铃声响了,他才将右手从玻璃缸中抽出来,拿起套了袋的手机。
“哥,干嘛呢。”
那边传来了沈棠的声音。
沈潮看了眼时间,近凌晨两点,皱了皱眉道:“有事?”
“没事啊。”沈棠有一丝心慌,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问问你成没成呢。”
“嗯,差不多了。问这个干什么?”除了被气昏后现满大街寻药的秀秀同志,现在换了个来查户口的,“上你的学吧改当狗仔了?”
“你上次不是和吴哥喝过酒吗,我俩在酒吧呢,这么久了,他让我问问你怎么样了。”
“你特么哪壶…”沈潮眉间褶皱更深了,他闭着眼啧了一声。
沈棠太懂他沈哥了,“哦,没成呢。”
“你怎么知道这壶他开了呢。”只听见手机那边嘁的一声,沈潮突然来劲了,在无人的浴室里,对着贴着白瓷的墙壁突然点了下头,“嗯,他说想先搞地下恋试试。”
沈棠听了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担忧起来了,“啊?别被三了吧哥,这种不公开的东西还真挺玄乎。”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沈潮满脸不耐烦地从浴室里站起来,拎过来一件浴袍简单披上就跨出了浴室门,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阳台上拿了根烟出来。
“会会会,我这不担心你嘛,哥,那发展到哪步了?”
“有共同财产了。”沈潮想着,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烟。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那小白鼠是宁回扔进厕所的,但锅是让他背上的。
小鼠在厕所沟子里游了一趟,又被提着尾巴冲了个凉水澡,鼠鼠胆小又脆弱,此番应激带来的创伤应该很难恢复。
现在勉强算得上共同财产,因为过几天后死了,补上的钱就是夫妻共同债务了。
“……哈哈。”沈棠没太听懂,尴尬地笑了两声。
“嗯,你怎么知道我们还亲了。”沈潮突然想到这事,又点了下头,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声音有点哑了。
这死脑子怎么刚没想起来呢,但是就亲了这一口吧,人家还差点弄死一个小白鼠来吓唬他。
……
“就这啊?哥其实我十五岁就献出了我的初吻,你不会…”对面什么东西发出被外力所严重挤压的声音,沈棠顿时浑身一激灵,才又改口道:“那太好了哥。其实我呢是有个事的,到时候你和嫂子来了再说吧。”
“什么事非得他在?不能现在说?”沈潮把变形的烟盒最后一丢,吸了口烟,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色更臭了,“你在酒吧别长什么……”
“没什么别多想哥,我没什么歪心思,只是怕你一个人接受不了。”沈棠神秘兮兮地说完后,打算挂了电话,“早点睡啊哥,熬夜伤…身啊。”
“嗯,话说你怎么又在酒吧泡着呢?”沈潮叮嘱了句,“我说你小子别年纪轻轻在厕所搞个小孩……”
“不说了哥,你休息。”
沈潮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吃了狗胆了,还敢挂电话了,不知道哪学来的臭脾气。
-
次日,三九实验室,天刚破晓,外面还是清灰色的。
宁回提了个鼠笼子过来,里面又补了只小鼠。本来起了个大早,打算趁着没人把小白鼠换掉。没想到刚推开门,里面四仰八叉坐着一个躺尸大少爷。
便宜门又发出吱呀一声,靠着的人刚睁开就看见一个往外走的鬼祟背影。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眼花还没晃过来呢,沈潮沙哑地喊道:“躲什么呢?”
“吃你了不成?”
熬夜一整晚,沈潮双眼通红。
转身看到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宁回歪了歪头,轻声说道:“怕狂犬病。”
“……”
“得!又没往你那发病。”他说着打开了相机,确实挺红的,不知道是熬夜的锅还是被烟给熏的。
宁回轻声说着,被人看到了也不好往外走了,只好又缓缓迈步走进里面,“排除安全隐患。”
“宁回小朋友,你妈怀你的时候是吃毒保的胎呢?”沈潮狠狠瞪人一眼。
宁回回视过去,点了点头,“猜对了,吃死肉了。”
那时候穷,宁父生意失败,把得了疫病卖不出去的肉全囤家里自己吃了,这时候还真怀着宁回,并且好几个月了。
“咋没毒死你丫的。”
“煮熟了,高温杀菌。”
“……”
“怎么又买只小鼠带过来?当早餐啊?”懒得计较嘴上输赢,沈潮抿了下嘴,垂眸间发现了手中提了个东西。
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转开落在小鼠身上的视线。随后他眨了眨眼睛,此刻他也觉得眼睛有点疼又有点涩,一整晚什么爱情三十六计,什么ABO小说将他熏陶得整个人差点升华了。
“那只死了吗?”宁回扫了一眼架子上的几个鼠笼,里面堆着厚木屑,几个白球卷在里边儿,一动不动的。
“没呢,洗了个澡给洗坏脑子了,不爱动了卷里边打盹儿呢。”
“哦。”宁回轻轻应了声,“没死就行。”
突然想起了什么,宁回又多问了句:“怎么还给它洗了澡?”
“也许是你男朋友太贴心吧。”沈潮揉着眼睛笑了笑,突然瞥见门口那张传单,想到了林可气到炸毛的样子。
—
昨日下午林可做完实验回来,一眼望见透明笼子里木屑湿了大片,小白鼠浑身脏兮兮的正在发抖。
“谁特么把我鼠拿去玩了?沾一身泥点子!”林可凝神屏气地望着笼子,好一会儿突然凶狠地转过头,“不会是你吧——沈潮?”
“没看着。”
“没注意。”
“我看着很闲吗?”
……
“最好不是你特么给我恩将仇报。”林可盯着可疑之人半晌,怒气冲冲走了出去,“老娘养了半个月还打了两针疫苗了,后天就攻毒实验了,我倒要查监控看看谁特么带出去的!要给我玩死了!”
于是看人去势匆匆的背影,沈潮想了想,保险起见,最终还是给监控室老师打了个电话。
“喂老师,我是沈潮,你帮我看着点林可那丫头去监控室没哈,诶,不是实验器材丢了,她看上了个昨个路过我们实验室的一长得孬的玩意儿,现在正要偷偷去您那翻监控呢。”
这蹩脚的理由张口就来,老师也没心思计较真假。
“…你放心吧,监控室最近锁了,也不是随便闯的。”
“好呢老师,下次聊啊。”
—
还好他早有预感,当即采取了应急措施,及时把沾了厕水的小鼠给擦干了。
“你不是把我供出去了么?”沈潮回过神后又瞥了一眼真正的罪魁祸首。啧,真像一朵小白莲啊,一个艾特把自己撇的干净。“那死丫头真听见去了还不弄死我啊?”
话罢,他指了指林可气急败坏地在门口贴上的那张学校诊所的节育套餐广告。
“嗯?”宁回转头这才注意到那张单子,锋利的剪刀和一分两半的圆球让他不自觉地轻咬了下嘴唇,想起来他妈生气时爆发的样子,又僵硬地把头一寸一寸地扭过来。
女人生气的样子总是如出一辙的。
“诶,还是我宝贝儿手气好啊,一逮就是一只打了疫苗的,这小鼠做实验半月了,估计这几天就得染毒评估效果了,死一只空白组还好说,你要知道死一只这种打过疫苗的就得好几个月白…”沈潮说着说着看了一眼那人反应,不继续往下细说这件事了,“愧疚了?”
“还是害怕了?”
“没事儿,我哪能让小师妹的实验坏了啊?真活着呢。”
宁回嗯了一声,“那就行。”
沈潮调侃道:“虽然以后可能你不需要那玩意,但是……”
话还没说话,并传来一声轻斥,“闭嘴。”
被话语吵醒,那只小白鼠忽然从木屑下钻了出来。慢慢又开始探索周围世界了。宁回看了眼笼子,数量正好,不多不少。
于是他又瞧了眼自己手上拎着的多余这只,快步向前走去,把鼠笼子啪嗒一声搁在了沈潮旁的窗台上,“我吃过早餐了。”
“我也还没约你吃呢。”沈潮感觉有点冒昧又有点暧昧。
宁回半耷拉着眼皮瞥人一眼,“所以送你了。”
随后他打开手机,看着昨晚王立业发来的消息,“下午有空吗?”
沈潮又勾着嘴,满眼笑意地打趣道:“找我约会啊?”
虽然他知道明显不可能是,单纯想逗人玩一下。
但是没想到人家下一句说——
“嗯,约会。”
宁回关了微信页面,打开了通讯录,随后把手机扔在沈潮面前,“你打吧,跟我妈说一声,她同意了就行。”
“…”
“嗯?”
“多大人了这点事儿还要家长同意呢?”沈潮哼了一声,抄起手机打开蓝牙,掏出兜里耳机给连上,这才又返回通讯录界面。
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划,映着屏幕上的倒影渐渐消散,一缕阳光钻进来,刚好照在骨节上,一个小小的动作,手背上的青筋更明显了。
“喂,阿姨,我喜欢你儿子很久了。”沈潮随意地把手机举起一个内扣着的弧度,说完偏了偏头,光照着发丝整个人发着光,他眉眼弯弯,冲着那人笑了笑,“他搞什么呢?哦,他现在非得和我搞对象约会呢。”
宁回安静地伸出手,“别吊儿郎当的,不打给我。”
“算了,现在见家长有点草率了。”见小伎俩被识破了,沈潮索性不装了,大大方方把手机摆在桌上却没有归还的意思,又在那个见过一面的通讯录里划了起来,“你妈真挺厉害的,跟我们秀秀同志不是一个档次,我要是真打过去了就吃大亏了。”
“啊,宁回,真要我打过去,那我说咱两什么关系啊?”
漆黑的瞳孔微微动了动,宁回依旧只是安静地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联系人,粗略地一瞥,他这才看到安静躺在列表的备注:头号狗腿。
“嗯—”
这又是谁?
又有新人了?
小棠子真没说错,这地下恋也许是真不靠谱。
手指正要点下去打开看个究竟,宁回快速把手机抓了回去。
他皱了皱眉,看着空荡荡的桌子,脸色又沉了下来,疑惑地剜了一眼宁回。
“朋友关系。”
“哟,不是师兄弟啦?”语气是挑逗的调调,脸色却是铁青的。
“算了。”宁回关掉手机,转身欲走,“还有事,走了。”
摆完臭脸,见人想走,沈潮如今已形成了非条件反射,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唰的一下站起来,走过去又拎着人衣领子给逮住了。
“又去哪呢?”
力气大得让人半边肩膀露了出来,宁回拉了拉回衣服。“准备带本科实验材料了。”
“等等。”沈潮突然想起来什么,顺着布料用力一勾,人便往后倒了几步,“犯个病。”
“干什么?”
沈潮不答,手指迅速扯开还未回正的领子,低头便往那锁骨处狠狠咬上一口。
“真属狗了?”宁回想把这个神经病扒开,没曾想一用力这疯狗咬得更狠了,“嘶…”
直到舌头尝到一点铁锈味,沈潮才乖乖把头挪开,这下高兴了,他笑了笑,“打个标记。”
坏心眼的东西发完病,用指腹摩挲着留下的齿印。犬齿留下的地方渐渐淌出一点腥红,混着留下的唾液,很快又被抹匀在肌肤上,原本白净的皮肤变成红红的,他满意地抽回手,“这下好了。”
“干什么呢!?”门外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