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癌 第8章 番外五：头七[番外]

顾清周头七当天仍在人间，头七一过他便要消散了，匆匆抹去世间徒留的痕迹，几十年后，便再无人记得他来过这个世界，行行嚷嚷。

水流溪边映草，人赞颂，枯时，人疑惑，却无人去解本根。

顾清周徘徊在墓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去哪里了，他这几天去了很多地方，有海边，有山峰，有许多生前想去却无法抵达的地方。

现在的他不过一抹魂魄，身体行动起来轻轻的毫无负担，想去哪也都快，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天桥与大槐树下，他还专门去乘坐了当时爸爸妈妈乘坐的那辆货车。

也不算乘车啦！毕竟是飘在空中的……

这几天欧阳忆繁都会来跟他说话，每天都来，所以顾清周就会在欧阳忆繁下班时等着他，听着他跟自己说好多好多的话，无一例外欧阳忆繁每次离开都是哭着的。

每到这时顾清周就会说：“哎呀！罚站的人怎么又哭了？怎么比爱哭鬼我啊还爱哭了？”

但是欧阳忆繁听不见他说话。

今天欧阳忆繁又来了，与几天前不同的是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黑西装的少年。

顾清周下意识觉得欧阳忆繁找到归宿了，心里也是真挚的为欧阳忆繁送上祝福。

本以为欧阳忆繁会在墓前介绍，结果他却走到一旁等着去了。

少年将花放在墓碑前介绍道：“你好，清周哥哥，我叫祁声。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名字和面庞感到有点熟悉，顾清周看着少年的面容仔细思考一番后，还是没想起祁声是谁。

少年停顿了片刻好像真的在与顾清周交谈那样：“还记得八年前你在沧州海边捡到的我吗？当时的我快死了，是真的快死了，是你将我从海里捞出来送去医院后，又去帮我打点学校的事情，可是我们都不认识啊！你临走时跟我说，如果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如果害怕的话就联系你，你陪我去。”

“后来，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我是闻人家族遗落在外的少爷，可是我的爱人死了。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第一次黑暗的时光。我尝试联系你，可是哥哥啊！完全联系不上。后来确诊了，我确实有精神病。。。”

顾清周已经想起了眼前的少年是谁，他是祁声，是那个被校园霸凌至跳海的男孩。

“哥哥，我想问问你曾经的选择，你有后悔吗？有没有后悔救我？”

“如果当时你不救我，欧阳哥哥的生日就不会延迟，你也就不会遇到薄景言了，也就不会把你的一生毁了。”祁声懊悔的闭了眼，眼泪从眼角溢出。

顾清周见不得别人哭，伸手想要为祁声擦去眼泪却透了过去：“不后悔，哥哥不悔的。不哭。”

顾清周鼻子有些酸酸的勉强道：“哎，你这小孩怎么比高中时还爱哭了？我真的不悔，最起码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记得我……”

我不是离开了，我是去被爱了。我去接受爸爸妈妈对我幼时缺失的爱，去见奶奶了，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哥哥，你说这条路是不是很难走啊？我想放弃了，林雁归他很好，但是我没有力气了。”

“……累了，就休息，别再赴我的后程了。”

祁声离开了墓前。

欧阳忆繁来到墓前站了好一会，从包里拿出根笛子自嘲的笑出声：“呵——清周，这是我在外地时买的，专门给你买的……你怎么就不能等等我把它送你后再睡啊？”

说完后他就在墓前站了好久，可能是在反省又或是在感慨，最后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半跪在墓前，头微微低下向前吻了灰白的顾清周。

顾清周死后他在墓前哭了太多次太久，许是担心清周见到自己不堪的样子，在路上自责，所以这一吻是带着笑的，但从闭上的眼尾浸出的眼泪出卖了他。

“笨蛋……你要幸福啊！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幸福。”

树上的枝叶纷纷掉落，原是长风一吹，顾清周消散于世间，墓园只剩两道身影，从此人间再无顾清周的痕迹……

——《患癌》（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