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谢淮纾有些后悔答应陈则肆了。
她忐忑不安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抽屉里的书摆得很整齐,桌面也很干净。
要不是桌上的学生证上面写着陈则肆的名字,不然谢淮纾都快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座位了。
毕竟这位子比她的干净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则肆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旁边同桌座位上幸好也没人。
因为从谢淮纾一进门,4班的女生就对她一顿打量,尤其是在她坐在陈则肆的位上后,那群女生更是毫不掩饰地转头看她打量他。
谢淮纾快要尴尬死了。
就在她要被这群女生的眼刀子戳死时,许羡从天而降,一眼看见谢淮纾,她两三步就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旁边空位。
谢淮纾问:“你也是他们让你换位来的?”
许羡点头:“孔家傲跟我换的。”
陈则肆那帮人开学分班都分散了,大部分人都集中在7班,单陈则肆和孔家傲两人在4班。
他们那群混子,以陈则肆为首,在三中撑起了一片天。整日打架抽烟,坏事样样干,开学还没多久,他们的名号就响彻了整个三中。
学校对此也象征性地打压过,但并未采取实际惩罚措施,因为这群人家里最不缺钱,只要不是太过分,太明目张胆,学校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这不,他们又要在晚自习看电影时打牌,这最佳地点就在选在了7班。所以谢淮纾答应和陈则肆换位。
“诶纾纾,你跟谁换的……”话还没说完,许羡就看到了桌上的学生证,“陈则肆!”
“我靠!陈则肆!”
见周围人都闻声看过来,谢淮纾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喊那么大声是想让全校人都听见吗。”
许羡被捂得咿咿呀呀乱叫,见谢淮纾迟迟不松手,只得点头。
谢淮纾刚放下手,许羡就又凑过来,小声道:“纾纾,你怎么认识的陈则肆?你要知道,他可是陈则肆呢。”
“陈则肆?是陈则肆怎么了?”
许羡满脸震惊:“他已经风靡我们三中了,牛逼得很呐纾纾。”
陈则肆自开学到现在,已经成为三中的风云人物。光一张脸就迷倒了万千少女,走到哪都有一群人在后面追捧,而且他爸是做房地产的,家中的企业能撑起至城的半边天。学习也是……学习嘛,也应该差不到哪去。
许羡突然想到他爱翘课,又把学习也绝对好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么一个长得帅而且又多金的男生,恐怕只有在小说中才存在吧。
谢淮纾不敢想。
4班看得是一部很经典的外国电影,谢淮纾聚精会神地看到一半,就被许羡拉回7班看人打牌去了。
为了营造电影院里的气氛,班里的灯都关上了,大部分同学都在看电影,只有后面的几人偷偷地打牌。
谢淮纾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她和许羡站在段聶后面看着几人打,但站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发现,几乎连着几局都是他陈则肆赢。
段聶吐了口唾沫,扔下牌,“真他妈操蛋,不玩了。”
还没过一秒,他又转头问:“谢淮纾你玩不?”
刚想爆发的孔家傲听到这话,也不说话了,几人都看向她,这其中也包括陈则肆。
她啊了一声,“我不会玩。”
“你不会玩斗地主?”
“不会。”
“炸金花?”
谢淮纾摇头。
几人:“……”
许羡翻了个白眼,“有病吧段聶,你非逮着谢淮纾干嘛?”
“就是,段聶你小子,怎么不喊许羡偏喊人家谢淮纾呀……”孔家傲一脸奸笑。
听这话几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谢淮纾待不下去了想走,她看了眼陈则肆,发现他也跟着笑,内心顿时有股酸涩感油然而生。
这时,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谢淮纾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坐在陈则肆后面的刘芯梦。
刘芯梦?
她不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吗?
怎么也跟在这边看这群人打牌?
刘芯梦没再继续看她,他们见谢淮纾一直不说话,又拽着段聶继续打了。
谢淮纾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两眼,忽然恍然大悟。
她当时就说瞧刘芯梦眼熟,原来那天和陈则肆走一起的女生就是她呀!
不过说到底,刘芯梦怎么和陈则肆走在一起?
*
月考完就是周末,因为是考完试,所以双天全休,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谢淮纾在家躺了一整天,礼拜天她在孟瀛的催促下才出得门。
临走前,孟瀛还给她一把伞,说是天气预报说有雨。
谢淮纾不大信,毕竟外面的太阳能把人晒化,所以也就没要那把伞。
谁知一小时后,至城的天空竟然真得下起了雨。
此时的谢淮纾刚想推门回家。
旁边的店员一脸惊讶地望着窗外:“下太阳雨了。”
“太阳雨?”
谢淮纾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了高悬在天空的太阳。
“对呀。据说下太阳雨,是狐狸新娘出嫁的好日子呢。”
“太阳和雨竟然能和共存。”
谢淮纾小声嘟囔。
一旁的店员已经拿出相机拍起了照片。
谢淮纾拿着书觉得有些扫兴,她可能目前回不了家。
她站在门前,看着滂沱的大雨叹气。
这是一家藏在巷尾的旧书店,谢淮纾碰巧来过几次。
她记着这家书店里有间自习室。谢淮纾想了想,把书放进书包里,穿过走廊上了二楼的自习室。
她推开自习室的门,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随便找了本书读。
过了许久,雨势一点也不见停。
自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谢淮纾闻声视线一抬,竟然是陈则肆,他也朝角落的方向挑眉看过来。
只对视了几秒钟,他就把眼睛淡淡地移开,也并未说话。
他个子很高,眉眼深邃,挺鼻薄唇,碎发垂在前额,两手插在口袋里,浑身上下却都没有被雨水沾湿。
陈则肆坐在谢淮纾的对面,他从一个深灰色的手提式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胸前是个白色的数字“7”。
谢淮纾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也有个同款卫衣。
只不过她的T桖是白色的,数字是黑色的。
挺像……情侣衣服。
谢淮纾就没一会儿困得发呆
昨晚码了一宿的字,键盘都快被她敲坏了。终于打算休息一会儿时,拉开窗帘,可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雨怎么还不见停。
她看了眼对面的陈则肆,他专注地在敲键盘。
他看起来也像是来着避雨的。
谢淮纾又偷偷欣赏了一会儿陈则肆敲键盘,害怕被他发现,又装模作样地翻着书。
只是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皮最终慢慢合上。
…
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人也走了。
谢淮纾轻轻揉着眼睛,缓缓地收拾着书包,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
18:17。
谢淮纾一惊,瞬间清醒,慌里慌张地把书什么的都塞进书包,扣好帽子就迅速跑下楼,一刻也不敢耽搁。
巷子狭窄而幽静,雨后的空气有些闷热,谢淮纾穿过巷子就到了人流量很大的板街。
板街上店肆林立,黄昏时分,暮色正浓,街上人来来往往很少。
谢淮纾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个水坑,小白鞋溅上几个泥点子。
走过台球厅,再往南走就到了南街。
谢淮纾家就住在南街。
台球厅门口恰好长了一棵歪脖子树,有几个小青年蹲在树底下抽烟。
几个青年肆无忌惮地聊着荤段子。
突然一个看着年龄不大的黑蛋跳起来说。
“欸,等会儿。我哥人呢?怎么还没来?”
谢淮纾路过时,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本来是无意中听到,也没那个心思去想黑蛋他哥去哪了,她只在意回家晚了,又要挨骂了。
但偏偏就是这么巧,谢淮纾不经意的在台球厅门口,又看到了陈则肆。
他从台球厅里慢悠悠地走过来,没向她这边看一眼。
黑蛋激动地对陈则肆说了什么,他们一群人便都站起身来,跟着陈则肆往板街的方向那边走。
看样子陈则肆就是黑蛋他哥。
只是他们看起来长得不太像。
谢淮纾没忍住回了头。
他逐光而行,走向远方。
歪脖子树矗立在那里,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此刻,风携着炙热的夏天吹起她的发丝,以及她一闪而过的心事。
少女红透的脸颊,不易察觉的心跳声,耳边萦绕着青春肆意涌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