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末 第16章 蒲公英

“诶？你是蒲奕语吧？你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白沐在工作，听到敲门声就抬起头，紧接着看到了推门而进的蒲奕语。

随即于陌上等人也抬起头。“她就是蒲奕语。”于陌上轻声告诉木袊。

“我......”蒲奕语扭捏着，手搓在一起。

“妈！”金木熙喘着气出现在门口，她扶着膝盖，脸上还留着汗。她喘了会儿，咽了口气，关上身后的门。“妈，你来这里干什么……”

蒲奕语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惊异，她回过头。“小熙，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

“好家伙，我猜到蒲奕语是来干什么的了。”于黎含着糖，看着面前的这对母女。随即，又翻出了抽屉里的饼干。

于陌上本来是站起来的，她看到金木熙来了之后——母女俩好像是意见不合的在争吵，所以先坐下了，静等着她们聊完。木袊倒是一开始就没有站起来，一直淡定地坐着。

“妈，回答我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蒲奕语低着头想着什么。她神情窘迫。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她没有再看向自己的女儿，而是再一次回头，“我来自首。金枳恦是我杀的。”

金木熙看着蒲奕语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表达些什么。木熙的视线停留在了母亲的背影上。

白沐：“啊？”

蒲奕语很快被带到了审讯室里，而金木熙则是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

“你是怎么杀死金枳恦的？”于陌上问道。

这次是白沐在旁边用电脑进行记录。

“那天晚上我看他深夜了还没有回来，就走出门想去找他，走到了花圃的地方，我看到了他好像是喝醉了......他看到我，指责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来，他打了我，我反抗他，但是不小心把他推到了花圃的栅栏上，我看到他头上留出了血迹后，吓得直接离开了，但是我没有把他的尸体拖到水里！”蒲奕语慢慢说道，说到最后，语气不由得放大了声音。

“我知道了......你的女儿为什么会跟着你过来？”

“我跟她说我要出去买东西，让她在家里待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出来了.......”

“目前只是你自首了，至于证据这一块.......你反抗的时候，他的手有没有刮伤你的皮肤？”

“你怎么知道的？......我胳膊上的这几处比较新的伤就是.......”蒲奕语稍微抬了一下右手臂。

于陌上看了眼蒲奕语的手臂，确认了她的说法后，转头低声和白沐说，“等下还是做个伤情鉴定，DNA鉴定还没有出来。”白沐点了点头，小声的继续说，“她为什么来自首？我觉得奇怪诶.......”白沐在蒲奕语说是来自首的时候，很震惊得“啊”了一声，他便向于陌上询问。

“你为什么选择来自首呢？”于陌上本来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但是白沐既然这么一说，自己也好奇了起来。

“.......我嫁给金枳恦的事被蓝沁打听到了，之后她有时就会趁着金枳恦不在的时候来找我.......”蒲奕语答非所问地说了起来，“她会来看我和小熙。她总是劝说我和金枳恦离婚，但是这个话总是说不出口的，他不会同意离婚这种事情，除非他也过腻了.......之后，蓝沁就一直会过来，她似乎总是很温暖，她会告诉我一些自己身上的有趣事儿，和我说一些她看到的风景。虽然她来的时候不会带些什么‘礼品’，但那也是为了暂时不被金枳恦发现，她的心意已经很浓了.......我那天失手杀了金枳恦之后，她便三天左右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我也一直疑惑为什么本该在花圃的尸体会不见了。一直心惊胆战的活着。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蓝沁.......”

白沐又凑到于陌上耳边想要说什么，于陌上也侧下身子，“于队，蓝沁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匿名报案人？”

“但是你想，尸体长时间泡水是会浮起来的，当时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场景，那为什么只有蓝沁报了警？”

“根据村民的笔录，他们有些知道金枳恦是家暴男的人都一致认为，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死。”

“那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三分之二。金枳恦在外面工作，那些人，也就是同事里面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有这个城镇里的大多数人知道。”

“蓝沁既然和蒲奕语的关系那么好，并且也是一样恨着金枳恦，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报警。”

“可不可以把那天报案人的声音和蓝沁的进行比对？如果吻合的话，那.......”

“我一会儿让于黎调查看看。”

“那你把这件事说给蓝沁听的时候她有说些什么吗？”于陌上转头看向蒲奕语。

“她告诉我，要不要自首这一点由你自己来决定。”

“现在等DNA结果出来.......于黎，你比对一下蓝沁的声音和那天报案人的声音......至于蓝沁的声音信息.......”

“我们可以把她也叫来啊。”于黎紧接着打开电脑。

“我觉得可以，于队。”白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看向于陌上。

“可以，就这样办吧。”

“然后呢？”木袊撑着头，手肘抵着桌子，抬头看着于陌上，“蒲奕语怎么说？”

“大概就是.......她说她失手杀了金枳恦，但是她没有抛尸。”

“这个是笔录。”白沐把打印出来的笔录放在木袊桌上，木袊说着“谢谢”，便放下撑着头的手。于黎也跑过来看。

看完之后，于黎摆着一副不假思索的表情。一旁在沙发上坐着、好像与世隔绝的金木熙抬眼看了看这边，她的记忆逐渐被拉回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已是深夜，金木熙早就已经写完作业准备回房，可是迟迟不见金枳恦回来，蒲奕语就准备出去看看。

“妈，为什么非要去找啊？”

“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小熙先去睡吧。”

金木熙不明白，像金枳恦这种人，有出去找的必要吗？每次他要家暴蒲奕语的时候，金木熙都不得不回到房里关上门，但是房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隔音，砸东西的声音、哭声、求饶声和莫名其妙的谩骂声，她一直都听的清清楚楚。

金木熙按照母亲说的，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等着家门被打开的声音出现——这样她才会稍微睡去。

门过了很久才被打开，金木熙本来准备睡了，但是她却好像听到了自己母亲紧张喘息的声音并且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觉得奇怪——没找到金枳恦吗？

这样的好奇促使金木熙走到了门边，但她没有出去，因为她听到关门之后的别的声音。

这时蒲奕语十分慌乱，她慌慌张张地打开抽屉，拿出手机，她拨开手机壳，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是蓝沁的手机号码，她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直到电话拨通。

蒲奕语颤抖的声音说着，“蓝沁.......你在哪儿......能不能过来一下.......我好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沁没有多想，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等她推开蒲奕语家的门时，她看到蒲奕语瘫软地跪在柜子旁的地上，她打开灯，看到蒲奕语手臂上有一处伤口还在流血，房间里不见金枳恦的踪影。

金木熙站在房间门口听着外面的声音。

蓝沁：“怎么了？金枳恦呢？”

“我......我.......我不小心......杀了他......”

金木熙吓了一跳，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担心隔音不好会导致那两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时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来的突然，雨点打在地面和玻璃的声音就好像蒲奕语的内心中“震耳欲聋的”声音。

“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了？”蓝沁的声音又从门的外面传来，金木熙又贴到门上，听着。

“我......我......我去找他，他喝了酒.....然后上来打我，我想着要反抗，就.......就一不小心把他推到了花圃的栅栏那边，可能是太用力了，他的头开始流血，然后就一动不动了.......我我看了看周围，就......就把他的尸体扔到了湖里.......”蒲奕语突然晕厥了过去，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蓝沁伸手去接住倒下的蒲奕语。蓝沁慌了神，她扶着蒲奕语到沙发上躺着，随后她走到金木熙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金木熙缓了口气，随后打开门。蓝沁注意到金木熙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便蹲下来，“你去照顾一下蒲奕语，她突然晕厥，是因为脑部供血不足，我出去买阿司匹林肠溶片，很快回来，有事打电话给我，手机你就用你妈的，我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吧？”

“嗯。”

说完蓝沁就出去了。这附近有一家药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过了五分钟，蓝沁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等到蒲奕语醒后已经是隔天早上了，她睡在床上，蓝沁趴在床边。

“诶，那个.......”

正在说话的几人，听到金木熙的声音，随即停止了讨论。

金木熙意识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紧张感涌上心头，“那个......请问......人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忘掉某件事情吗？”

“会的。”木袊答道。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于陌上发觉她这么问的原因，也许蒲奕语也是这样的情况？

“蓝沁姐姐说不定会告诉你们。”金木熙不是不想说，只是她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的情况下，很完美地组织自己的语言。

白沐：“如果蓝沁不说呢？”

“她会的。”金木熙这么肯定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之后，蓝沁就来了。

他们把她带到了询问室里。

蓝沁看着白沐和于陌上的眼神，在他们开口之前开口道，

“你们去查一下我最近的消费记录，里面有一个是药店买药的记录。那天，蒲奕语杀了金枳恦之后，她找我去她那边，跟我说了大致的情况，之后就因为紧张而昏厥了过去，我就去买药了。所以她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呢？”

“她似乎因为太紧张而暂时性的忘记她将尸体抛进湖里的事了。”

“.......这样的话，一般在规范治疗之后，过几天就能恢复了。”木袊说道。

他们和蓝沁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之后DNA的结果也出来了，蒲奕语想起了整件事情。蓝沁带着金木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抬头望着蓝天，风吹过草地，蒲公英飞在空中，其中一些飞到了蓝沁的肩上。她们会在蓝天下等着她回来。

“蓝沁姐姐，以后我能换个姓吗？”

“你可以改成和奕语一样的姓。”

“姓氏这个东西吧.......我也可以叫蓝木熙啊......以后，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一定会很快乐吧.......”

“诶呀，童言无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