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街巷喧闹,人流络绎不绝,空中一片蔚蓝,今日是极好的天。
一驾华贵的马车自吵闹的街巷中穿过,快速的往一边驶去。
马车卷起的尘土引了路人喧闹。
“这是谁家的马车,怎的驶得这般快?”
“听闻是上面那位急召入宫,不得不快。”
“里面坐的可是逍遥王爷——纪明禧?”
“自然是,听说当今天子还是他不想做,方才是现今那位。”
“诶诶,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酒喝多了,回去了回去了”
·承木殿
纪明禧规规矩矩站在殿前,如今的天子纪子休坐在上位,手持毛笔,在册子上写字。
纪明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愈发百无聊赖。
当今的天子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心思深沉且敏感,他向来严于律己,且严于待人。
纪明禧在底下站着,偷眼瞧了下,对方面色绷着,还是一如既往的肃然且没意思。
纪子休从小被他父皇教导要做一个明君、严君,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不过略有些过了。
纪明禧在心里默默吐槽,随后便听见上面那人放下了笔,他赶紧站好。
“听底下的人说,你去了江南,感觉如何?”
纪明禧赶紧回道,“江南甚美,海晏河清。可见皇兄治理有序。”
纪子休摇了摇头,抬眸看他,“今日皇后设宴,你用了再回去。”
纪明禧赶紧道,“是。”
晚间,纪明禧坐在一旁,纪子休与皇后坐在主位上,下面依次是敏贵妃、宁妃、婉嫔、苏嫔、柳贵人与一应妃嫔。
宴请的王爷不止他一个,还有王室里的闲散王爷都在场,各自身边都带了福晋,只有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他与身旁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席间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途中苏嫔与宁妃起了口上争执,又被皇后四两拨千斤的掀过。
他早听说皇后兰质蕙心,心机颇深,多年来能稳坐后位,定然不是简单人家,如今看来,倒也不假。
用过晚宴,出了宫门天色已晚,他是个闲散王爷,倒也不用早朝,便也不急着回去,在空荡的街巷晃了一圈,才悠悠朝着王府的方向回去。
今日饮了酒,在街上晃悠着也不算热,反倒是一回到王府便热了起来。
他也没在意,让人准备好沐浴事宜便过去了。
泡在浴桶里时身子还是灼热,他皱了皱眉,忽而想起最后一杯酒,倒酒的人神色慌张,他还以为是紧张,没成想会是这样。
他虽是闲散王爷,却是个断袖,这些年没碰过什么人,也没被谁碰过。
府里根本没有应急的人。
他缓了口气从浴桶里出来,让人将其余东西收拾下去,一个人倚坐在榻上,身子还在发热。
他是不想让别人来的,但身子确实难受,他大抵知道是谁想害他,便开口道,“今明两日,任谁来都不许入府,擅闯者格杀勿论。”
“是!”
他缓了口气,在脑海中思索,随后叫出一个名字。
“卉濯”
一袭黑衣的人自角落中显现,随后跪在地上,垂眸听令。
卉濯是他这一批暗卫里修为最好、样貌最好的,平日里守在他身边,倒也没那么明显。
“站起来。”
卉濯站了起来,身量比他还高,他半抬眉眼看过去。
卉濯是极优秀的,不仅身量、样貌,连那双眸子都好看得紧。
纪明禧自认样貌身材极佳 ,却也不可否认对方的一切,他站起身,悠悠走到他的面前,他面色潮红,被药力影响着却也不失仪态。
卉濯见他过来,略低下头看他,纪明禧抬手抚了下他的腰,紧致有力,他莫名咽了咽口水。
随即抬头看他,“你可曾与人行过那事?”暗卫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此番问话不过是随口一问。
果然卉濯摇了摇头,道,“不曾。主上,您被人下药了?”
尽管他面色平淡,但眸中的泪也已出卖了他,且暗卫被挑选出来,对这些事都有培养过,自然知道宫里的腌臜事。
他毫不在意的点头,随后扯着他的衣袖拉他进内室,随口道,“便是没做过,也不许伤了我。”
那夜,纪明禧第一次体会到别样的风趣,沉溺、痴迷,他似乎要醉在这场美梦里。
他想永远与卉濯一起共、度、春、宵。
翌日,已过正午,房内还是一片寂静,整个王府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敢发出一句声响。
内室与外边隔了一堵墙,床边还放着屏风挡着,整个内室漆黑一片,只有轻缓的呼吸声。
纪明禧身子舒爽,脑子却实在昏沉,他低吟了一声,翻身靠在了一具温热的躯体上,随后蹭了蹭,睁开了眼。
屋内漆黑,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身前的人,对方早已睁开眼,神情却有些懵。
纪明禧忍不住低声一笑,他倒是没见过卉濯这副模样。
卉濯脸色微变,挣扎着要起身,纪明禧本就浑身酸疼,他这一动,更难受了。
他低哑着说,“行了,躺着别动。”
卉濯果然躺了回去,纪明禧寻了一处舒适的位置靠好,开口,“你昨夜倒是没说谎。”
卉濯微愣,纪明禧继续道,“技术极差。”卉濯抿了抿嘴,没敢应话,纪明禧见他这副模样,低低笑了起来。
虽然技术不好,好在是第一次,他倒也不嫌弃。
他洁癖极重,别人碰过的不会再要,也不许碰过别人的再碰自己。
他觉着脏。
好在他们都是第一次。
纪明禧对这一点极为看重。
卉濯还是一幅木头面,纪明禧低低骂了句古板,便随口道,“卉濯,我的东西,我从不许他人沾染,你最好给我老实些。若是让我知道,你还与他人有染,我要你的命。”
卉濯一愣,垂眸看他,“属下清楚。”
纪明禧也清楚他不会,只是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清楚,免得日后麻烦。
“嗯,扶着我一些,不舒服。”
闻言卉濯将他腰肢一揽,纪明禧便贴了过去,卉濯扶着他,总算躺得舒服一些。
他还是累,脑子昏昏沉沉的,又要睡过去,他怕卉濯离开便开口道,“今日不用你做事,陪我睡会。”
“是。”
他虽累却睡不着,他蹭了蹭面前的人,卉濯手拍着他的腰,纪明禧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哄哄我,像昨夜那般。”
卉濯的手一顿,随后低声在他耳边说话,纪明禧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如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过了一个时辰,他肚皮酸疼得很,半抬眸看向眼前的人,卉濯与他对视一秒,随后轻柔的扶他坐起来。
纪明禧靠在床榻上,见对方要下去便拉住他,问道,“你去哪?”
卉濯仅仅着了一件乳白的里裤,纪明禧目光往下落了一秒随后看向他,“属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主上还需用膳,不然明日会发热的。”
纪明禧本就是第一次,自然不清楚这些,听他说完才道,“让下人来就好,哪需要你亲自去?”
卉濯轻咳一声,解释道,“主上身下还需用药,下人手脚不利索,会伤着您的。”
纪明禧白了他一眼,讥笑道,“你的手脚便轻到哪里了?”
卉濯脸色微红,纪明禧也就是一说,放开了他道,“快去快回,别让我等你。”
卉濯应了一声走出去,外边走来走去几个人,随后又安静下来,卉濯端着一盆温水回到内室,纪明禧看着他过来,站在床前开口。
“主上,属下帮你洗洗。”
纪明禧微点头,如今这般情况,让他来也不行,只能让这混蛋上手清理。
室内温度渐渐升高,良久,纪明禧终于被放回床上,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仅仅能看清对方。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由卉濯伺候着穿戴好衣服才慢悠悠的走出去坐在桌前。
侍女将膳食一应摆了上来,卉濯又不见了踪影,他摆手,人便都下去了。
他著筷夹了一口菜来吃,叫道,“卉濯。”
卉濯又从一处暗处走了出来,半跪在地上,纪明禧放下筷看他,对方倒是面色红润,精神极佳,“抬头”卉濯听命抬头,纪明禧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餍足。
他眸子微垂,与他对视,卉濯看着他,突然低了头。
纪明禧秀眉微挑,随他的目光看下去,眼眸顿了片刻,低笑道,“怎么?开了荤便忍不住了?”
卉濯沉默着没有接话,纪明禧本就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便继续道,“不是说了今日不用你做事?方才离开做什么?”
卉濯手指微动,道,“没做什么。”纪明禧微挑眉,随后道,“幸而你是第一次,技术虽差,不过我很喜欢。”
卉濯微顿,抬起头看向他,疑惑又不敢问,纪明禧随意道,“与我在一起如何,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卉濯愣了下,不知该怎么回答,纪明禧也不在意,他喜欢卉濯不是一日两日,只不过没有机会罢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定然不会放过。
“也罢,往后与我同住同食,兴致上来,我们还能做一夜呢。你说是不是?”
卉濯看着他,倒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了,思忖片刻,还是道,“全凭主上心意,属下并无异议。”
纪明禧低声笑了好一会儿,抬起湿润的眉眼看他,低声道,“你当真是木头。”
卉濯不敢辩驳,只是看着他,纪明禧收了笑,伸手向前,卉濯起身来到他面前,纪明禧手放在他手心,卉濯牵着他,纪明禧笑道,“我昨夜如何?”
卉濯看着他喉结不由得滚了下,纪明禧眉眼噙笑,等着他回答,“主上甚美。”
纪明禧笑了出来,卉濯脸色微红,低头看着他,纪明禧笑了一阵便停下了,摸了他一把道,“过些日子再予你,你现下忍一忍。”
卉濯点了点头,纪明禧眉心微挑,拉他坐下,“与我一同用膳吧。”
晚间,皇上口谕便下来了,他也休息够了,打算去会一会害自己的人。
承木殿内,只有他们二人,纪子休道,“昨日皇后与朕道你年岁不小,想予你一户人家,不知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纪明禧直言道,“皇兄明知臣弟不好女色,为何还要问这事?”
纪子休也不生气,依旧道,“你年岁不小,府里有一两个体己的也好。若是不好女色,朕寻了男子送过去也未尝不可。”
纪明禧无奈至极,扯开了一半衣裳,露出肩颈青紫暧昧的痕迹,纪子休微愣,纪明禧方才将衣服穿好继续道,“府里有臣弟喜欢的人,若是您寻男子去,臣弟怕他生气,所以还请皇兄放过臣弟。”
纪子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纪明禧放下心,知道对方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也乐得清闲。
回到府里,进了书房,开始整理这些年的盈亏,看了许久方才停下,他让管家将事情安排下去,待过些日子,他便要离开榆阳,往江都去。
安排好所有事情,他便靠在椅上,半阖眼道,“卉濯”对方依旧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见他疲累,开口劝道,“主上,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纪明禧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这闷木头会劝自己回去,还以为他对自己唯命是从呢。
不过这样也好,好过他一厢情愿的,还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睁开眼,摆手让他过来,卉濯走到他面前,纪明禧被他完全挡住,在一片黑暗中,纪明禧莫名放松。
他拉住了面前人的手,低声道,“皇兄打算给我赐婚,你觉得好吗?”
卉濯手指微动,垂眸看着他,纪明禧同样抬眸看他,不过他眸色如常,纪明禧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他莫名有些泄气,低头抓着他的手,对方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摸起来极舒服,握起来也很好握。
“主上觉得如何?”
纪明禧愣了下,抬头看他,“我?”卉濯依旧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主上配得上所有人。”
纪明禧低声笑了笑,看着他的手指道,“我不需要那么多的人配我,我只想要一人便够了。”
“过些日子去江都,我予你一天一夜如何?”
卉濯手指微动,回握住他,低声道,“主上这是补偿?您的婚事是与谁?”
纪明禧沉默不语,卉濯蹲下身看他,纪明禧心里发虚,现今不敢看他。
卉濯却以为他是默认,握紧了他的手道,“那人是主上想要的人吗?”
纪明禧被他抓得疼,挣扎了下,故意开口气他,“你在责问我?”
卉濯手劲松了些,垂眸请罪,“属下不敢,请主上治罪。”
纪明禧抬腿踢了他一脚,卉濯稳稳当当的蹲着,纪明禧扶起他的脸道,“我若是想治你的罪,你觉得你如今还在站在我面前吗?”
卉濯无言以对,纪明禧也不想惹他误会,只不过想从他嘴里听句实话罢了,没成想这么难。
他的腿搭在卉濯腿上,开口道,“累了一日,你抱抱我。”
卉濯当即把他抱起来,纪明禧靠在他肩上,身子酸软无力,卉濯托着他的臀部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随后坐在书桌上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主上若是累了,属下送您回去休息吧。”
纪明禧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被抱一抱而已,若是出去,这份心思便淡了。
他靠在他肩上,双手缠在他腰上,低声问,“卉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对方身子微顿,随后他便感觉颈间被他吻了下,纪明禧缩了缩,抬眸看他,对方眼里欲念未尽,见他看上来才收敛一些。
他开口道,“主上有喜欢的人吗?”
纪明禧瞪了他一眼,“你为何不回我的话?”卉濯垂眸看他,“我一直都喜欢主上,难道主上不知吗?”
纪明禧愣了下,他确实不知,卉濯继续道,“我以为主上昨夜让我解毒是因为您知道我对您的心思,原来您一直都不知吗?”
纪明禧被问懵了,看着他不说话,卉濯笑了笑,“主上难道不知,我们这些暗卫都是爱慕您才自愿来保护您的吗?”
纪明禧看着他,脑子难得转得慢,他低声问,“所以你们极尽殷勤,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可是你从不看我,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
卉濯低笑道,“我从不看你是因为我怕自己会醋疯,您与谁说话我都会醋,我怕你惧我。”
纪明禧眸光微动,轻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惧我,不喜欢我。”
“主上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
纪明禧笑了下,头靠在他怀里,低笑,“你别这样说。”
卉濯见他耳根子泛红便知道他害羞了,但他还有事想问,便将人托了托,低声在他耳边说话。
“主上的婚事,是与谁?”
纪明禧抬眸看他,眼含笑意,“哪有婚事,不过是我诓你的。”
卉濯闻言松了口气,抱紧了他,纪明禧笑问,“你不生气吗?”
卉濯看他,“没有婚事我生气什么?”纪明禧笑道,“你不气我诓你?”
卉濯笑道,“与之相比,我更怕前者。”
纪明禧笑了笑,手环上他肩,碰了碰他的唇,见他面色平淡的看过来,他起了坏心,垂眸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卉濯手指微动,扣紧他的腰,温热的呼吸落了下来。
卉濯极为急切,吻着他的唇不放,纪明禧被他破开口探进去亲吻,呼吸快要过不去。
良久,卉濯总算放过了他,他浑身瘫软在他身上,靠着他缓慢喘息着。外面天色已晚,他也不想与他争辩什么,便让他抱着回去了。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