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渣!”杨雪晴几乎是踩着徐行的尾音骂人。
女孩唰地扔出一叠画像,毫不客气地冲对面喊:“你们是想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贺子今缩着肩膀:“别生气嘛……我说我说。”
他用肘子拐了一下边上的高凯,颇有拉人下水的味道:“咱俩一起说。”
于是两个近两米高的大个子都愧疚地低下了头,带入角色,进行忏悔。
庄园主里德先生最初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角色,他家境虽然殷实,但远不到拥有这样一座城堡的程度。之所以能够拥有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有一副天赐的好皮囊,在二十年前,被赫赫有名的梅森家独女选中,靠着娶妻,一跃跻身于上流社会中。
而那时候,他的妻子简·梅森,正是当地所有男人听到都会垂涎三尺的名字。
她有着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面庞和别具一格的灵动。她绿色的眼睛像薄翅的蜻蜓,当她注视着一处时,仿佛蜻蜓落于花瓣,总要扑闪出一些细碎的光点。她热爱音乐,喜欢弹奏钢琴,夏天天朗气清的日子,总能听见她温婉的歌声随着琴声高低起伏。
她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心中所想。
直到简·梅森变成了里德夫人。
最初几年,简的父亲尚未过世,里德先生和简也确实能算得上恩爱。正如她日记里那样,男人交际返家时,常常会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精美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闲暇时刻,他也会和她一起漫步花园,听她弹琴、唱歌,诉说生活中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可好景不长,简的父亲过世后,那些曾经和梅森家族有着生意往来的人,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拒绝了里德先生继续合作的请求。而就在这时,远方的罗切斯特男爵找上了门,主动邀请里德先生加入他们的合作俱乐部。
怀着感恩戴德的心,在几次生意成交之后,里德先生便开始频繁地将罗切斯特夫妇请进城堡,热情招待。只是没想到,一八四四年的一次宴会上,这位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男爵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要简成为他们共同的女人。
“谁们?”徐行拧着眉头,恶心的表情似乎像是吃到了苍蝇。
“合作俱乐部里的人,”贺子今顶着压力,龇牙咧嘴地说,“那些人都和罗切斯特一样,喜欢玩别人的老婆。”
场上人皆是一阵恶寒。
“也别把自己摘这么干净……”高凯适时插话,“后来你不都和我们一起了嘛。”
徐行忍着恶心问:“所以简是因为这个疯的?”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高凯朝贺子今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把两人找到的证据都拿出来。
贺子今扔出几张纸,底气不足地看向王莎:“里德夫人……你……你也把你做的事情说出来吧。”
即便是对于桌上每个角色都抱有警惕,但真正听到事情和两个女性相关时,徐行还是不自觉微微瞪大了眼睛。
王莎:“哎……确实是这样,我也……犯了一些错。”
当简成为了阁楼上供男人们享乐的疯女人后,里德先生身边,自然而然空出来了一个位置。他需要一个和简类似、又不能比简更有魅力的女人来填补空位,成为他交际中的般配挂件。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简出事没多久,伴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就找上了里德先生。
她和简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她们一模一样的笔迹,和同样能演奏动人乐曲的能力。
里德先生对她很满意,这个庄园需要一个体面的夫人,就如同它需要形形色色、大小各异的花瓶。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罗切斯特夫人第一次来城堡时,她便注意到了简身旁的侍女。这个看起来极为体贴温顺的女人,看着简的眼神中,总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恨意。
喜欢看戏的罗切斯特夫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点,她给了她足够剂量的毒药,告诉她,这东西无色无味,只要让人慢慢地服用到一定剂量,对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按找罗切斯特夫人的说法……”王莎说,“简应该还有半年才会失去理智,变成疯子的。我觉得肯定是因为那两个男人对她做了这种事情,她才会提前发病的。”
“简对你不好吗?”徐行不明白,“你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为什么还要向她下毒?”
王莎:“她是对我好吗?不是的。她是怜悯我、可怜我、不断施舍我。她明明不关心我的喜好,却要装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明明有人爱我,想要带我离开,她却因为自私,一定要把我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她死,”王莎抬起头,看着场上另外五个人,“以前有无数次机会能够杀掉她的时候,我都没有动手,现在也不会。”
随着王莎这句话,推理似乎终于回到了指出凶手的正道上。
“所以,毒不是你下的?”陈星野迎着王莎的话问。
她摇头:“今天我是和罗切斯特夫人一起去了阁楼,她可以替我作证,我没有下毒。”
陈星野对她这话不置可否,转而带到了另一个话题:“劳拉刚才说的你们也听到了,根据尸体身上的痕迹,简死亡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钝器击伤,另一种则是下毒。她脖子上的手印应该并不致命,所以……掐她脖子的人,是时候可以跳出来了,别给凶手挡枪了。”
徐行原本不觉得会有人这么早站出来,毕竟现在还只是第一轮搜证。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星野话音落下没多久,高凯就犹豫着,小小地举起了手。
“我……我不是有意的,”他说,“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再反抗我了。”
如同往常一样,应付完接风宴,罗切斯特男爵当晚便摸到了阁楼里。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邀请里德先生同行,问题也正好出在这里。不知道时他喝了太多酒还是简的力气突然变大了,他竟然一度制服不了女人,反而被她在身上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这无疑刺激了他。
一怒之下,他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直到她失去意识昏了过去,他才满意地继续在她身上做了下去。
高凯:“我做完之后就离开了,那时候她还有呼吸。”
陈星野听了这些,表情倒也没显出什么好恶,他说:“那……大家就来对一下时间线吧。”
剧本杀的经典环节,从时间线里推断最后一个见到受害者的人是谁。
从发现尸体的劳拉和爱德华向前倒推,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在不同时间进入过阁楼:里德先生在罗切斯特夫妇抵达前,特地前往阁楼嘱咐简要好好听话,不要闹得太离谱;罗切斯特夫人在晚宴开始前,请里德夫人和她一起前往阁楼,想要见见如今这个疯女人;最后则是罗切斯特男爵,在晚宴结束后对简实施了暴力侵犯……
他们陈述出的每一句话,都有人或线索从旁佐证。一时之间,场上还真拿不出什么具有指向性的证据来锁定凶手。
而就在大家都有些一筹莫展之际,DM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亲爱的玩家们,看来大家都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第二轮搜证吧!”
有了第一轮的经验,第二轮搜证的速度快了不少,等DM宣布第二轮搜证结束时,大家手里捏着的证据明显比第一轮多了不少。刨除掉许多还原故事的相关线索,最重要的两个线索则是——里德先生发现罗切斯特夫人身上残留的毒药药粉,以及里德夫人找出了里德先生在半夜两点偷偷爬上阁楼的证据。
杨雪晴和贺子今轮番为自己辩驳。
杨雪晴:“罗切斯特自从占有了她之后,目光就不再停留在我身上了。我嫉妒她,我也知道,只有她死,我的丈夫才有可能短暂地回到我身边。所以这次宴会,我确实带了毒药,也逼她喝了下去。只可惜……”
她看了一眼王莎:“里德夫人阻止了我。”
“她把我曾经教过她的解毒方法用在了简身上,并祈求我不要杀她。”
这听起来并不合理,里德夫人一个曾经偷偷给简下毒的人,为什么会阻止另一个人向这个可怜的女人投毒?
徐行也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王莎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想她死,与其让她痛快地死去,活着接受折磨不是更好吗?况且,如果她真的死了,里德和罗切斯特,那两个男人就会盯上我。”
想到罗切斯特独有的恶癖,徐行一下子倒也觉得这个解释有几分道理。
贺子今马不停蹄地也为自己解释起来:“我那条线索其实特别简单,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本来是想去找她发生点什么……但我到阁楼的时候,里面灯竟然是亮着的。我以为是罗切斯特在里面,想到他之前提过希望单独和简玩玩,我就想着顺他的意,直接掉头走了。”
徐行皱起眉,这编得也太离谱了。
“可罗切斯特刚才明明就说,你很喜欢加入这种多人游戏,怎么这个时候就变客气了?”他忍不住喷了贺子今一句。
贺子今急了:“我是说真的!”
“不信你问爱德华!”他下意识看向陈星野,“我下楼的时候还碰见他了,他可以替我作证!”
爱德华?
徐行的目光终于再次回到了陈星野脸上。
要不是贺子今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个名字,恐怕大家都差点要忘了,这个可以穿梭在城堡任何角落的管家,在两轮公聊里存在感竟然低得出奇。好像他只是个碰巧路过的陌生人,既没有和简有过故事交汇,谈不上任何多余的情感,也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故事设置里,真的会设计一个这么毫无参与感的白卡角色吗?
徐行盯着陈星野问:“爱德华,你为什么会在凌晨两点出现在阁楼楼下?”
可惜,后者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破绽。
陈星野:“我住的地方离阁楼很近,半夜听到有异响,就出来看看。”
徐行:“那里德先生说的是真的?”
“我确实见到了从阁楼慌慌张张下来的里德先生,阁楼的灯也是亮着的,”陈星野说,“但是……我不知道里德先生是不是真的没进去,印象里见到他时,他还有些衣衫不整。”
这后半句的暗示已然呼之欲出,他无疑是想说,里德先生对简做了不可告人的事之后,连灯都忘了关,情急之下只知道匆匆逃离现场。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一听陈星野这句话马上就反应过来。
贺子今忙着为自己解释开脱,其他几个则是一口咬定了他在胡搅蛮缠,一时之间,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活脱脱像早开的集市。
而在这源源不绝的喧闹声中,唯独徐行和陈星野没有说太多。
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他四个人吵作一团,时不时给出一些有理有据的应和,看似是想要揪出真凶,可举手投足之间又散出难以掩盖的懈怠。
徐行沉默地观察着陈星野的懈怠,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爱德华在这场游戏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真的和这场犯罪毫无联系吗?
可游戏并没有给他太久的思索时间。
DM突然出现:“亲爱的玩家们,第二轮公聊已经结束,请大家向我还原简死去的真相,并指认凶手吧!”
杨雪晴自告奋勇,代替家来叙述简死前发生的故事。等她说完,DM并没有给出是或否的回答,而是继续让大家闭眼投票,指认凶手。
陈星野再次睁开眼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唯一指向自己的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