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向北 第6章 第五章

当第二天的晨曦照在宋临然的脸上时，宋临然咪了一会儿之后翻身起来，他昨天睡得很晚，宋妍还调侃他是不是和哪个女孩子出去约会了，最后被宋临然一口否决——不可能。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之后就开始为宋妍准备今天要喝的药，他刚醒来，咋天睡的有些晚，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

他垂着墨眸，骨节分明的手在瓶瓶罐罐之间移动，有些炸毛的黑色短发恰似春色中的小草，茂密而繁盛，几缕呆毛忽然翘起，为他增添了几分慵懒。

帮宋妍配完药之后，宋临然就将书包背在左肩上，在玄关处迟疑了几秒，手还一直握着有着斑驳锈迹的门把手，在脑中想了一瞬之后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忘记做什么，随着“咔哒”一声，他离开了这一方除了宋妍之外没有任何温度的空间。

他一到座位上就把自己的书从书包里掏出来，然后塞在书桌里，又把书包顺手往桌子旁边的挂钩上一挂。

他塞书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类似于纸张碰撞变形的声音，尽管早就料到结果，但是他依旧把书拿了出来，顺带那个被弯了一个角的粉红色的信封。

宋临然看着那个信封沉默了，作为一个颜值智商双在线的校级学霸，他的人气在年级也是很高的，只是没想到刚刚来就有女生大着胆子给他送情书。宋临然怎么说在初中接受的情书满天飞，他低声叹息一声，又将信封放了回去。

目光无意瞥见正在做题的谢韫，他咬着笔，眸中的疑惑是显而易见的，他的位置靠着窗户，阳光恰巧不巧的透过窗棂斜斜照在他的身上，此时他就像真的发着光一样。

宋临然收回了目光，脑中刚才的那幅画面却挥之不去，反反复复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道竞赛题硬是让他做了半天也没做出来，他烦闷地把笔放下，索性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在梦中，他再次被困到了梦魇之中。

“你打就打我，别打小然。”宋妍满身伤痕，淤青可怖地一片一片爬在了她的身上，头发乱糟糟的，面色因为痛苦没有任何血色。

她趴在地上，身上的剧痛几乎让她失去了知觉，但她还是咬咬牙拉住了那人的脚踝：“你说你想喝酒去放松一下，我没有说什么，你去和那些狐朋狗友打牌打麻将我也没有拦着你，只是嘱咐你早些回来。”

“结果你一回来你就对我和小然又打又骂，小然才几岁，你就那么想要让他有一个十分悲惨的童年是嘛？”宋妍的声声质问让顾密打得越来越狠，她的声音由嘶哑慢慢变成了力竭。

“爸爸！”一声稚嫩但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猛地将宋临然拉回了现实，阳光正好，可在他看来，他的身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在等待这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吞没。

宋临然抬起头，睡眼惺忪，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正在他无聊时，一声不知是谁的惊呼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搞什么啊，他懒懒散散地抬起头撇了一眼声音的源头。

好像是谢韫那边的，宋临然顿时清醒了大半，他碰了碰正在和别的同学聊得火热的同桌：“谢韫那边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

同桌朝那边望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有个人说好像是有个外班的塞情书给谢韫了，谢韫的人气比起你虽然逊色但是也不差，毕竟他这种斯斯文文的男生也是不少女生的理想型。”

宋临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话怎么这么来气，好想把情书撕得粉碎。他低声喃喃着：“现在高中不应该好好学习吗？有那功夫去写情书还不如多背背书，多刷两道题呢。”

同桌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听清了“好好学习”“背背书”“刷两道题”等词汇，不禁和旁边打闹的同学感慨:“学霸的生活我们不懂啊。”

谢韫？不少女生的理想型？搞什么啊，宋临然烦躁地咬着笔，但他的耳畔依旧回荡着之前同桌说的话，他忽然有些发愣。

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现在倒是有点像嫉妒谢韫的情敌，开什么玩笑。宋临然硬是压下了这个念头，随即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咋天的月夜中，他拉起谢韫的画面，那个场面就像把谢韫拉出深渊，之后就是暖阳下的谢韫认真做题的画面，两幅画面开始重合。

宋临然鬼使神差地朝谢韫的方向看去，谢韫那里的人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之后，谢韫蓦然抬头，宋临然心虚地赶忙扭过头，垂下头假装做题。

他的小动作一样不差地全被谢韫看到，但是谢韫依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头向同桌借英语笔记，然后低头继续用黑色走珠笔用整洁的字体在本子上写着，墨迹淋漓。

数学老师等到同学们早读完之后来到了教室，上课前有节奏的高跟鞋声是很好的上课铃声，同学们大多都知道要上课了，于是乖乖的回到了座位上拿好了书，等待着数学老师的到来。

数学老师姓李，因为待生严格，教学方法独具一格，让很多学生叫苦不迭，人称“灭绝师太”。

她走上讲台之后朝台下的同学们看了一眼，看到整体的精神状态不错，书也整齐地摆在桌上，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看今天大家状态不错，所以……”

她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今天测试一套卷子，摸摸底。”

讲台下立刻叫苦不迭，宋临然相比于其他人则要镇定一些，突击考试他初中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经历一次。

试卷发下来之后，宋临然大概浏览了一遍，确定了怎么安排时间能够做完正确率又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临然已经做了大半了，他正在写着倒数第二题的最后一问，这道题也着实花费了他一点时间，思路自然也有点复杂，几何图上都是他做的辅助线的痕迹。

看着卷子上满满的答题过程之后，宋临然吁了口气，眼神却不经意间瞟向了谢韫。

他正在认真地做着这套试卷，时而垂眸思考，时而奋笔疾书，思考时会转着笔，纤细的笔杆在他的手上已经成为了表演工具，在他的指尖流转。

宋临然又把心思放回了试卷上，最后一道压轴题是灭绝师太讲过的类型题，只不过是变形之后而已，原理不变，他飞快地在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写完之后，宋临然就开始发呆，他的思绪现在已经游离在教室之外，他想了一会儿后忽然好奇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关注谢韫，哪怕是好朋友但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接下来的几节课宋临然也一直在做试卷和练习，偶然才抬头听一下老师讲的模型。这几节课他听得很无聊，有一段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走神了。

宋临然并没有参加晚上的晚自习补课，这个是自愿的，他一般是没有什么事就留在这里写一会儿卷子。

夕阳如血，照得天空一片赤橙，余曦下的少年风华正茂，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夕阳染成了淡赤色。头略微一侧，脸部轮廓尽显，勾勒出少年独有的少年气。

宋临然一手将书包反提在身后背着，夕阳撒下的余光勾勒出一片他的阴影，随着他的运动而做出相似的动作。

他在暮色茫茫中蓦然发现了一个身影，他同样穿着清爽的白色衬衫，黑发的一撮呆毛微微翘起，鼻梁上的银色的铁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这副眼镜他很少戴，他有时候看不清黑板就会戴上。

“谢韫。”宋临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心里却莫名畅快了不少，感觉只有喊出他的名字时他堵塞的心情才会好一点。

“宋临然？”谢韫回头看到的是暮色下的宋临然，他们两个就像相隔彼岸遥遥相望，一个在一畔，一个在另一边，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微风带着傍晚的冷意轻轻掠过他们，凉意趁机钻进了他们的袖中。

谢韫眼底下是微微的震惊，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宋临然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很难让人看透他此时的情绪。

宋临然不想这么沉默下去了，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外班女生给你送情书了？”

“嗯。”

“那你……”

“别多想，我不喜欢她们，况且……”谢韫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笑意浅浅，“早恋影响学习啊。”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宋临然莫名感觉心情很舒畅，他也接着谢韫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们谢韫同学说得很对，我们现在虽然才高一但是不能早恋，早恋影响我们学习。”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了下去：“我也不喜欢她们，她们也往我这里塞情书了。”

“那你怎么处理那些情书的？”谢韫扭头看着抬头望天的宋临然，他也受不了这样。

“你就放到书包里带回家处理。”宋临然似笑非笑地说，谢韫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狡黠。

“听起来你是个惯犯了。”

“要不然呢？等她们把情书塞满我抽屉？”宋临然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等到岔路口的时候，俩人分别在接近夜晚的暮色之下，临走前，宋临然朝谢韫大喊一声：“谢韫。”

“怎么了？”

“你真的不喜欢她们？”

听到这个问题，谢韫心里一阵好笑，但是手指却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生怕他误会一样：“别多想，我不喜欢她们。”

宋临然：巧了，我也不喜欢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