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向北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谢韫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他不解地问：“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的人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上我呢？我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的呢？是我这张脸还是我那矮你一头的成绩？”

宋临然轻轻摇了摇头，他抬手想去触碰谢韫的脸，但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他认真地说道：“都不是，因为在我看来，我的恋人必须和我势均力敌，这样我才会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深深吸引住了，或许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喜欢你这脸的人，但其实吸引我的并不是这张脸，你猜猜是什么。”

他在这里卖了一个关子，谢韫自然想知道宋临然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于是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我不想猜，你就不能直接说吗？”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可能大概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我觉得我们在哪一方面都算是势均力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在某种事情上合作，因为我们都有一种共性，但是可能这种共性被你隐藏了。”宋临然不紧不慢地说，把他在那一天的感受倾囊相告。

谢韫听完他的这番话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在世界上那么多人中，宋临然没有喜欢上别人，而是喜欢上了他，或许命运的齿轮从他伸手接过宋临然的那把伞就开始转动了，之后来到了一个新的班级和一个新的兼职单位，而不出意外的是，他都遇到了宋临然，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出现在他困厄的生命中这么多次。

他更不知道，他早就在慢慢的相处过程中喜欢上了不速之客，他的慢热早就把这份喜欢和好朋友之间的感情混淆了。

慢热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它或许没有及时给宋临然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从某一种意义上，它给了谢韫一个观察期，了解宋临然是否适合当恋人，毕竟他被抛弃太多次了，哪怕感情再好，想让他完全放下戒备不可能。

人都很容易被一种假象迷惑，那就是当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对你好时，你却错认为他已经向你展露全部了。

谢韫笑了笑，他在风中的笑靥温暖过整个初春，风起，吹过他的两鬓发丝，他的眼眸偶然会被睫毛掩盖，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在宋临然眼中是随风起舞的燕尾蝶。

你是普绪克的眼泪所化的天堂。

宋临然默默地看着这场来自命运的表演，写下了他看完这场宿命献礼的评语。

他轻声道，似乎是在为之前教官说的话担忧：“我觉得我们在这里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如果还不回去的话教官恐怕会怀疑的，如果上报学校的话，可能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宋临然想了想，觉得谢韫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他临走前可是听到了教官说快去快回，他自然也不敢违逆教官的话。

“好，那我们往回走吧。”宋临然也赞同谢韫的说法，他们往操场走，快到操场时，发现同学们都还在站军姿，宋临然喊了一声报告，王飞转过脸来看他：“什么事？”

“申请归队！”宋临然字正腔圆地喊了出来，他的声音本来就清亮，喊出来的时候，在旁边的班级有的扭过头看着他，宋临然也没有顾得上那些因为好奇看着他的目光，他继续在原地笔直地站着。

王飞看着他身边略微靠后一点的谢韫，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差了，也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归队。

宋临然和谢韫归队之后，王飞就开始进行体能训练：“先从操场的这边蛙跳到对面，然后再跳回来，集体命令，向后转！抱头！蹲下！”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从倒数第一排的同学开始往前跳，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地使足了劲往前跳，都想要往前一点，身体往前划出了完美的弧线，有的同学体能有点差，于是就在落地之后悄悄地往前走了几步，但每个人跳完之后的情况都不怎么好，小腿酸痛得压根直不起来，到达终点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等待后面的同学跳完。

等到最后一个同学气喘吁吁地跳完之后，在一旁的教官只是瞥了一眼他们，他们就立刻叫苦不迭地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站好队，等待本班的教官下达下一轮高强度训练的命令。

大约站了十分钟之后，王飞忽然下达了第二个训练命令：“集体命令！抱头！蹲下！我的哨声响一次，你们就抱头蹲两次，明白了吗？”

同学们抱着头，忍着小腿肚子的酸痛，有点不情愿地喊了一声“明白”，但由于听起来士气不怎么样，于是王飞就让他们重新喊一次：“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明白了吗？”

这次同学们都识趣地放大声音喊：“明白！”，果然这次喊出来的效果不错，王飞点了点头，随即吹了第二轮训练的第一声哨响。

同学们一边在心里骂着教练，渴望时间能过快一点，一边不情不愿地蹲下身体，然后再站起来，每一次的骨绕关节运动所带来的痛感都让他们差点没因为疼痛昏死过去。

宋临然也感觉自己的小腿有点酸痛，他往谢韫那里瞟了一眼，谢韫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与平常神色无异。

在连续几十声哨声之后，王飞终于宣告今天的体能训练结束，同学们一听结束就累的自己瘫倒在地上，他们的腿已经超负荷了，他们那时候也没有想过这次军训的体能训练第一次就搞了一个这么累的。

“哎呀我去，这教官也太不是人了吧，我腿已经痛得不能动了。”薛灿阳两只手在背后撑着地，他抬头仰天，抱怨道，“一想到这种苦逼日子还要再过六天我就想吐，对了，体能训练是不是上午和接近傍晚的时候训练？”

一旁的同学接腔道：“对啊，服了，站军姿就算了，还要顶着一个大太阳进行什么体能训练，得了吧，我觉得我六天之后我就成卤蛋了。”

薛灿阳看了看那个同学的肤色，嗯，的确快接近卤蛋了，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现在血条薄，怕被打，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你这句话我已经鉴定过了，比金子还真，一看就是属于真理。

等到同学们休息得差不多之后，王飞或许也不忍心看这群学生继续受苦了，就一直让他们休息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等到受到总教官让学生中午吃饭休息的话之后，就先让他们起立站好，然后再宣布吃饭这个消息。

学生们听到吃饭这个消息之后有点感慨万千，如果没有吃饭这个年头撑着，那么他们说不一定还真有可能撑不到吃饭的时候，当然，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毕竟他们都凭借自己的毅力撑下来了。

顾澜一瘸一拐地拖着疲惫的腿去找薛灿阳了，看到薛灿阳累得站不起来，就选择拉了他一把。

薛灿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算去找谢韫和宋临然，结果扫视了一圈才发现两个人正在一旁聊着天，导致薛灿阳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找了。

薛灿阳：……这谁爱找谁找

“顾澜，咱们俩去食堂吃饭吧，别理他们两个了，谢韫估计是被宋临然给带坏了，唉，默哀一秒钟，走走走。”薛灿阳沉默地看了那边聊的看起来很开心的两个人，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两个人是不是真有什么，一边和顾澜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走。

顾澜听薛灿阳这么说，也赞许地点了点头，一边和薛灿阳八卦着宋临然和谢韫：“不是我说啊，宋临然就是谢韫的牛皮糖，粘谢韫身上了，果然啊，他和小谢同学之间的朋友情趣我不懂。”

薛灿阳听到顾澜说的“朋友”那两个字时差点没吐血，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不是，你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不对劲吗？这样吧，过段时间，我问问宋临然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咱们俩打个赌，就赌，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顾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远处刚刚站起来的宋临然和谢韫，然后朝薛灿阳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毕竟我觉得男生之间最高关系就是好朋友，所以不可能再有其他关系超出这个界限的。”

希望你过段时间之后还能这么说，不是我揣测他们，是我发觉宋临然这小子最近真的有点不对劲啊，薛灿阳在心里默默地发言，虽然他的发言无人在意，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但他还是要说，虽然只是在心里说而已。

另一边，宋临然担心他的腿酸痛，把谢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虽然知道可能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自己可以充当一个人形拐杖，毕竟谢韫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弱一点，最起码他如果站不稳的话，宋临然能扶他一把。

下午时间的训练，学生们都无一例外是在苦难和痛苦中训练，尤其是在傍晚的体能训练这一环节，每一帧都是他们的痛苦面具，但是最终迫于无奈，都一个个挺过去了，倒在操场的塑料草坪上。

虽然现在是初秋，但不可否认的是，仲夏从未离开，它只是假意离开，但它留在这里的燥热却从未随着它的脚步而走远。

谢韫在晚上结束的时候并没有让宋临然扶着自己往宿舍走，他就算累，就算多病，也没有那么娇弱，纵使宋临然因为不放心一直在旁边问着他需不需要自己去扶一下他，但是他还是没有吭声，让宋临然扶着他。

宋临然回到寝室之后，问着还坐在床上的谢韫：“我想问一个问题，我现在是出于了一个暗恋者的角度来问你的，你告不告诉没关系，就是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对自己的同性并不感兴趣？只要你告诉我这个答案，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同性，那么晚会尽可能地到达这个标准。”

宋临然说得很恳切，如果顾澜和薛灿阳听到了这些话，心中宋临然喜欢异性的观点会彻底坍塌，但是现在听到这些话的只有他没前坐在床边的谢韫。

谢韫抬眸看着他，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却在开口的瞬间，眼中的情绪蒙盖上了似笑非笑的渲染：“我没有过喜欢的人，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但是我的择偶标准从来不会让性别定义，我是一个看感觉和印象的人。”

宋临然听到他的话之后，瞳孔骤然一缩，随之又恢复正常，他歪着头笑道：“你说你没有喜欢过人，我也没有，或许择偶标准就是在遇到那个真正心系的人之后才定下的与之类似的一套标准。”

他站着的身子微微俯下，他的眼睛不偏不倚地对准了谢韫：“那么我就杀进你的心里，成为你定下标准的唯一参照。”

论白月光的杀伤力可能就是，根据他来定下标准，之后的那些皆为他的替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当初他的影子，因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点，所以以后喜欢的人身上也多少有一些共同点。

宋临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在这段感情中被定义的角色是最底层最卑微的那个，他暗恋谢韫，但其实谢韫已经知道了他的喜欢，只是弄巧成拙，人生阅历上并没有太多这样的感情经历，只是以为宋临然只是喜欢上了他身上出色的某一点罢了。

暗恋是最见不得光的，宋临然哪怕清楚这一点，也愿意当那个感情中最卑微的人，对他而言，谢韫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凉月，而他却始终在追逐月亮。

谢韫的眸色暗了暗，他哑着声音：“那恐怕我不会让你成功的。”

他是灾星这条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宋临然的处境已经很困难了，而他肯定会给宋临然带来苦难，当他想要和宋临然保持距离时，两人之间就像有磁力一样，互相吸引，谢韫还是会被吸引过去，而宋临然会主动来到他面前。

灵魂相吸，纠缠缱绻，这是他们早已被定下的宿命，斩不断的红丝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