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裴玄倏然站起,低呵打断她的话。
李穗儿察觉到有视线扫过来,慌忙扯他袖子,拉他坐下,“嘘,你干嘛这么激动啊,这只是传闻。”
裴玄气得漂亮脸蛋快冒烟,直挺挺着身子不肯坐下,第一次听说洁身自好能和龙阳之癖挂上钩,气煞他也!
“你,你怎么忽然生气了......”
李穗儿有些无措,看着美人姐姐充满杀意盯着她,一副被掘祖坟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
美人该不会爱慕晋帝吧!
李穗儿蓦然睁大眼,想开口解释,美人却拂袖离去,丢下一句:“别跟我。”
裴玄愤然离开,从未有人敢对他这般放肆,又不能杀了她,现在动手必然会惊动藏在暗处的毒蛇。
等着,等宴会结束后他就来找她算账!
李穗儿目送裴玄离开,眼见着他走到王位之下位置坐下,心惊了惊,美人胆子可真大,虽然那个位置在柱后,有帘子半遮着,但百官重臣的坐席都离王位有一段距离,连嚣张跋扈的九公主只能坐在门口席末无人问津。
正当她怔然之际,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姬从身旁经过,丝竹乐缓缓流出,舞姬们迈着曼妙的莲步轻移至中央。这时,李穗儿终于见到了一戴面具的男子坐上了王位,男子身形高大,微微有些驼背,看着......有些怯场?
李穗儿晃了晃脑袋,打断这个想法,那可是战场上煞神,用鲜血打下江山的晋帝,怎么可能畏畏缩缩的怯场!
思及此,李穗儿暗中摸了下藏在袖子里的暗器,心神稳了下来,随手抓起桌上烤羊腿,恶狠狠啃了口。
唔,太香了!
老话说的好,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她要将尖锐的戳戳用力刺进晋帝的大屁股!
裴玄隔着远距离,看着柱帘后少女吃得喷香的模样,略嫌弃地轻哼声,别过眼不去看。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把视线移到柱帘后。
看着看着不自觉捡起木箸夹了块炙鹿肉送到嘴边,焦香的肉味袭来,他才反应过来,胃里一阵搅动,涌上无法压制的恶心感。
他啪地放下木箸,神情恹恹。
卫松悄无声息跪在裴玄身后,恭敬道:“王上,外头已经部署完毕。”
“嗯。”裴玄看着茶杯里随着光影波荡的水面,声音几不可闻道:“一会看着点无酒,他紧张得手都在抖。”
卫松抬头看了眼王座上的人,的确,不仅手抖,连脚都在不安地开合抖。
“再这样会暴露,臣去提醒他。”
“不必,提醒反倒惹人注意。”裴玄抬起眼帘,修长手指推了推桌上未动过的炙鹿肉道:“将这道鹿肉给吴国来的小土炮送去。”
卫松注意力还放在纪无酒身上,冷不丁听到裴玄的吩咐,没转过弯来,双眼发懵,“吴国来的小土炮?是哪个?”
裴玄沉吟了下,唇角不自觉扬起,“就席上吃得最香的那个。”
这厢,李穗儿正在大快朵颐,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注意着晋帝的动向,一边往嘴里送食物。
该说不说,晋国对食物的料理方式比之吴国要寡淡了点,如果能在这些烤肉上撒点茱萸就更香啦。
食欲得到满足让她整个人都暖起来,等最后一块鱼脍吃完,她就开工。
忽然,她的肩头被人拍了下。
李穗儿转头,便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五官周正,充满正义感,高高壮壮的男子蹲在后头,大掌上还托一个碟子,那碟子格外精致小巧,上头铺着薄薄的六片烤肉。
“赏你的。”
“赏我的?”李穗儿不可思议,“谁赏的?”
卫松没有解释,王上吩咐过不必多交代,将碟子放在桌上后,原地跃上房梁消失。
李穗儿睁大眼,这这这人轻功竟然比她还好!原地消失!
不对,这鹿肉谁赏的他还没说!
场上,曲风骤变,舞姬们的步伐变得急促,李穗儿三两口将鹿肉装进肚子里,嘴一抹,开始干活!
她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往前方的坐席靠去,幸而宴会上不少备用空坐席,她可以边吃边挪到大殿中部。
大殿的格局分为中下上,刚才她处在中下部,中部和上部之间横着一条人造溪流,要穿过溪流上架着的矮桥才能去往上部。
但李穗儿做贼心虚,不敢光明正大上桥,只好贴墙走,趁人不注意跳窗出去,从外头走两步进到上部的窗户。
期间还敲晕送茶水的宫女,扒了外衣裹在身上,成功伪装成上茶宫女。
殿内鼓点更快了,舞姬们换了身利落的舞服,上演临阵曲。
肃杀的鼓乐让李穗儿莫名紧张,在经过那些官员时,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幸好没人注意她,这些文人们一喝多就喜欢吟诗作对,或是拍晋帝的马屁。连守卫宫女们似乎也被宴席上的氛围熏醉,较之平常,盯梢干活都变得散漫,故而才能让李穗儿浑水摸鱼。
不知不觉她挪到裴玄附近的坐席,裴玄背对坐着,看不见脸,坐姿挺拔如松竹。李穗儿默默欣赏了下美人的风姿,继而发现美人坐的席位是刺杀的绝佳位置,不仅离晋帝近,左手边还有一扇窗户,方便逃跑。
李穗儿挪着小碎步,想再往前点,被守卫拦了。
“干什么的?”
“给王上换茶水。”李穗儿低着头小声说道。
守卫很警惕,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先在这里候着,等叫你的时候再过去。”
“是。”
李穗儿不敢打草惊蛇,只好应下,老实侯在一边。
要知道刺杀是属于背后偷偷来一刀的活,必须出其不意,极阴极险,要是正面莽上去,就只能等死,她一个人可打不过一百个人。
就在她出神之际,场上忽然一声暴呵。
“捉拿刺客!”
李穗儿吓得一激灵,她她她这还没动手啊!怎么就来抓她了!
她慌得差点跳窗逃走,但定睛一看,侍卫们一窝蜂涌上了大殿中央,舞姬们不知怎么化成了刺客,一个个刀起刀落,和晋帝的人打成一团,欢乐的宴席乱成一锅粥,朝臣和贵女们抱头鼠窜,往外逃去。
再看那晋帝已被拥着离开王座,站到柱后,也就是李穗儿正前方,十米之遥的位置。
简直是天赐良机!李穗儿控制不住奸笑一声,手指捏起一根暗器,悄无声息绕到距离晋帝最近的柱子后,蹲下,瞄准目标对象屁股。
她计划两次出手,一次命中晋帝的老菊儿,让他感受此生最不能承受的痛,在他夹着**做后仰姿势的时候,她将再次出手,命中晋帝脑门,至此,一招毙命,闭眼见阎王。
这一切都在脑子里规划得好好的,结果在动手之际,李穗儿无法克制手抖,第一支暗器没弹出去,落到了自己脚下。她懊恼地搓搓因紧张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准备来第二次。
咻——暗器从她指尖飞了出去,这回准头很稳,朝着靶心直直飞去,就在要命中时,目标对象忽然扭臀走开!
暗器没有阻碍飞出去,意外扎进了裴玄的翘臀里。
救命!李穗儿内心嗷叫一声,火速掩面躲起来。
卫松及时察觉到裴玄的异常,连忙关心道:“王上,可是有什么不适?”
“无碍,火速捉拿反贼和刺客。”裴玄保持着冷脸,呵斥一声。
“是!”卫松拔剑冲了上去,剑指人群中身穿红色朝服,手持双刀的男子,那是新上任的昭武校尉,在晋国蛰伏卧底多年,只为等一个时机取晋帝首级,却不知在他踏入都城那刻,关于他的典案就摆在晋帝桌上,今晚的宴会就是个局,为了引出他的同党。
刺客比预期的要多,原本侯在角落里的宫女也撕了外衣,露出夜行衣,加入刺杀晋帝的行类。
被侍卫护在最后头的裴玄脸色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他高大的身躯轻微颤抖着,还是支撑不住往后踉跄,要倒地之际,李穗儿飞快扶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
那暗器上抹了毒,以至于让他浑身麻痹,说不出话来。
李穗儿也没想到自己瞎研制的毒威力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用,说不慌肯定是假的,好不容易刺杀个人,却误伤无辜之人,她有罪,她该死,她要弥补!
“我带你走!”
不!摸挨朕!
裴玄感受一双手在他腋下胡乱地又摸又蹭,内心一顿发慌。
“你要打横抱还是树袋熊抱?”李穗儿头回抱人,脸红红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朕都不要!
裴玄美眸怒瞪她,但由于浑身麻痹,使不上力气,在李穗儿眼里毫无威慑力,反倒看出可怜的意味,这般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猫。
“松手!”不远处的纪无酒见冰清玉洁的王上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女子又摸又搂,当即绷不住,大喝一声,他鼻子以下的部位没有完全被面具遮挡,嘴巴还露在外面,于是朝李穗儿凶狠龇牙,好似这样能吓退李穗儿。
李穗儿也确实被吓到,不过是被敌军挥来的剑吓到。
她本能下腰躲避,胸前两颗小馒头狠狠挤压裴玄的脸上。
这女人竟敢!裴玄感知不到体温,可通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李穗儿手指触到他发烫的脸颊,以为毒性发作,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裴玄两手圈在脖子上,手臂横过他腿弯,一个打横抱,往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