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刺杀对象的崽后 第26章 26

清苑茶馆里，裴琅桦在抄录聘礼，周围摆放了几十个箱子，每一箱的东西皆价值连城，是从宫内库房精心挑选出来，届时会以她的名义送到静园。

如此大费周章还说不喜欢，要是一点都不在意哪里还会费尽心思准备聘礼。

裴琅桦内心一顿牢骚，忍不住还是对站在窗边的人道：“搞不懂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穗儿知道你是晋帝又不会怎么样，她那般单纯的人。”

裴玄看着窗外景色没吭声。

“既然喜欢就不该隐瞒，当心真相大白那天急兔反噬。”裴琅桦碎碎念着，“要是纪无酒敢这般戏耍我，我肯定休了他！”

“我没说过喜欢她。”裴玄冷不丁打断。

“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还娶！”裴琅桦顾不上君臣之礼，蓦然拔高音量，惊看他，“你就不怕穗儿知道，寒了她的心？”

“我这么做自有道理，长姐莫插手。”裴玄淡声道。

裴琅桦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不过忠言逆耳，身为过来人还是想劝你，不要玩过火。”

小心孤独终老。

裴玄不置可否，随手翻了翻宾客名单道：“宾客里加个人。”

“谁？你都隐瞒身份，伪装成八品小官了，能邀请的人不多吧。”裴琅桦纳闷。

“晋帝。”

裴琅桦一口茶水喷出，他要邀请自己来自己的喜宴？我的王，您该不会得了狂症了吧？

很快，这份宾客名单传到了李穗儿手里。

李穗儿的反应和裴琅桦一样，正吃着糕点，生生被噎住。

裴玄给她倒水，贴心拍打后背给她顺气，笑道：“看到晋帝来就这么激动？”

“晋帝怎么会来，你不是说身份低，不配参见圣颜吗？”李穗儿缓了口气，抬头望他。

“长公主邀请的，毕竟我是长公主的义弟，大喜日子还是要给点圣恩的。”裴玄拿着帕子擦拭她唇边粘着的糖屑，又问：“所以，晋帝能来咱们的喜宴，你开心吗？”

开心吗？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生辰宴上她错过一次刺杀机会，这次还要错过吗。

“怎么不说话了？”裴玄将她的犹疑看在眼里，状若无事道：“还是说你对晋帝存有感情，毕竟你差一点就成了晋帝的女人。”

“怎么会，我连晋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李穗儿连忙解释，“白白你为何要这么想？正如你说的，我，我差点就成了晋帝的女人。假使晋帝来了，知道我是轩辕台逃出来的贵女，说不准要把我抓起来，并且怪罪到你头上，想来想去，我都不应该开心才对！”

裴玄笑了下，“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晋帝都知道了，赦你无罪。”

“赦免我？”李穗儿不可思议，晋帝这般仁慈？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脑子像蒙了层迷雾，看不透其中的玄机。

“别想了，安心做我的新娘就好。”裴玄递了块枣泥糕凑到她嘴边，柔情蜜意问道：“嫁衣试了吗？”

李穗儿点头，就着他的手咬了口枣泥糕，她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看，她想说的是，白白这几日给她的感觉也奇怪，对她尤其耐心。可这种好又像是隔了一层，就连他的笑也不达眼。

难道是她近来书读太累，出现错觉想太多？

当晚，李穗儿辗转反侧入不了眠，晋帝要来参加喜宴，她必须要做出选择，是选择动手还是不动手。

如果动手，意味着她和白白将不能结为夫妻，甚至反目成仇，其实她早想到会有这个后果，但始终不愿意去细想面对。

一开始她就不该答应嫁给他，都怪她色心蒙了眼，被白白的美色冲昏了头。

杀手最忌讳心中有牵挂，哪怕只是半吊子杀手，但她的软肋还是足以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直至成亲当天，李穗儿也没有做出个决定，愣是愁了几个晚上睡不着。

暖阳高照的日子，九华山庄上下一片喧嚣嘈杂，丫鬟小厮们行色匆匆，面带喜气。

李穗儿在晋国无依靠，长公主便做主让她在九华山庄出嫁，前一晚李穗儿就歇在九华山庄。

露华殿里，全福命格的嬷嬷在唱梳，李穗儿穿着大红喜服，妆容精致，乖俏地坐在镜子前，奈何双眼半闭，露出些许不雅的眼白。

她脑袋一点一点，快与胸齐平。赤金流苏冠垂在她额上，正正好遮住了伤口，点头的时候，流苏也随着摇摆晃荡。

裴琅桦看在眼里，好笑摇头，贴身丫鬟平儿在旁逗趣道：“昨夜李姑娘辗转反侧一晚没睡呢。”

裴琅桦笑道：“每个新娘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且让她睡着，等吉时到了再叫她。”

还有一个时辰裴玄才来接人，等嬷嬷唱完梳，裴琅桦让人扶着李穗儿到床榻上继续睡着，然后悄声屏退下人。

偌大的寝殿里静谧无声，只剩漏壶滴答声，屋外间或传来一两声下人谈话声。

李穗儿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噩梦缠身。忽然像是从高空坠下，她腿一瞪，惊醒过来，肚子随之而来传来剧烈疼痛。不是来葵水的痛，而是钻心的痛法，像有颗钉子卡在肋骨处，每呼吸一下，带来丝丝入骨的疼意，五脏六腑皆在不安叫嚣着。

她冷汗涔涔，蜷缩一团，想下床，四肢却使不上力。

“桦姐姐......”她虚着声音，素手紧拽着床帐，试图叫人，可寝殿这么大，她这声量怎么可能传得出去。

这时，外头喊了声，“吉时到——”

殿门被推开，走进来个青衣侍女，双手托着红盖头，低垂着头走到床榻边。

“姑娘，吉时已到。”

女声清冷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穗儿艰难睁开眼，便见到那张久久未见的脸，斜挑的凤眸里一如既往饱含讥讽。

来人正是当初在轩辕台百般欺负她的大梁九公主。

“你......”李穗儿话没说完，肚子一阵绞痛，硬生生疼晕过去。

梁阿九伸手推了推李穗儿，发现真的不省人事，自语道：“我还没出手，怎么就先晕过去，真是不经吓。”

梁阿九将她拎起来，扒了喜服往自己身上套。

九华山庄外，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停下，裴玄一袭红衣如火，头戴鎏金玉冠，风姿翩翩从马上下来，带人阔步走进山庄。

彼时裴琅桦亲自牵着新娘从屋内走出，两旁的小厮丫鬟热热闹闹地说着吉祥话。

两方人马相汇，距离一步之遥时，裴玄站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新娘。

红盖头遮掩了底下的光景，裴玄向前半步，将红绸带一端递过去，“我们走吧。”

“好。”

礼炮声嘈杂，几乎掩盖了那道极轻且紧绷的声量。

很快，女人被送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缓缓前行，从南大门入的城，主道上两旁挤满了百姓，两天前就有消息放出皇帝要参加一个小官的喜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是以，大家都好奇今天这对新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皇帝这般看重。

“想不到，新郎模样竟这般俊俏。”

“听闻新郎长得和皇帝七八分像，如今看来，我等平头百姓也算参见过圣颜了。”

“照这么说，这小官该不会和天家有什么关系吧？还有人说这位是长公主的义弟。”

“嘘，皇室秘辛少说点，当心脑袋。”

一时间大家都对裴玄的身份众说纷纭。

绕城走了半圈，队伍到了静园门口，裴玄下马敲了三声花轿，里头探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侯在轿子边的丫鬟及时牵住，领着女人下轿。

裴玄目光捕捉到那只手，眸光顿了下。

“吉时到，新郎背新娘进门。”唱贺的礼生是窦多宝门下学生，圆脸白面微胖，浑身透着喜气洋洋，呦呵声又高又亮。

其实按照皇室的礼节是没有背新娘这一步，但裴玄隐瞒帝王身份，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小官吏，那么就要按照民间的婚嫁习俗来。

众人等待着裴玄背起新娘，意外的是，裴玄没有背，而是继续用红绸带牵着女人进门。

人群后的一辆马车上，裴琅桦看到这一幕，小声念叨，“看来是真不喜欢，连背都不愿意背，可看之前的表现又不像啊。”

女人跟在裴玄身后，没忍住问了句：“晋帝来了吗？”

裴玄自然地接话，“来了，我们先去拜见，再去拜堂。”

“好。”

此时的静园没有想象的宾客满堂，长廊下每五步守着一个侍卫。

“为何这般安静？”红头盖下，女人的声音发闷，有些听不清虚实。

“王上喜静，一会见完我们就要回宫，到那时宾客们才来。”裴玄神情淡漠，目不斜视领着她往院子走。

“嗯。”女人没有异议，亦趋亦步跟着裴玄，很快停在了一扇门前，她不自觉攥紧袖袍底下的手。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跨过门槛，走了约莫十来步，眼下出现一双黑缎面龙纹皂靴。

女人无法控制手指颤抖，是兴奋。

“臣携新婚夫人拜见圣上。”

红绸被扯了下，女人跟着裴玄弓腰，就在要下跪一霎，她忽然暴起，一抹寒光自腰间闪现，她持着匕首以极快速度刺向前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