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不比天界,虽有各路神仙坐镇,却也拦不住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见缝插针。
我在竹溪生活惯了,几百年也没有被鬼怪什么的的骚扰过,便以为人间处处都像竹溪那般平静祥和,今日这个想法却被狠狠地颠覆了。
“来呀小公子,快活呀~奴家让你体会做神仙的感觉呐~”
“……”
我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一巴掌将魅惑我的女鬼拍得老远,女鬼错不及防地挨了打,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我,一脸惊悚地说:
“你居然敢打老娘!”
“我打你怎么样?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回去告诉你的同行离我远点儿!”我生气地说。
这女鬼已经是今晚第四个了,绕是我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
一路奔波从天上来到凡间,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好不容易来到苗岭,本想好好休整一下,却三番五次地受到邪祟侵扰,好歹我也是个有天界户口的神,怎么可以让它们随便欺负!
“你!你……你给老娘等着!”女鬼闻言凶貌显露,恶狠狠地像要把我扒皮抽筋,却突然看到了什么画风一转,收敛了原形跳出了窗口。
我不明所以,却也懒得追究,跳上床倒头就睡,好在一夜无事。
次日早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时,却发现桌子旁边坐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沈怀清!
我瞬间清醒,连忙穿好了鞋子下床,踌躇着走到他旁边,迟疑道:“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沈怀清闻言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我,冷漠道:“我本想等你早起随我赶路,不过如今看来,你并没有这个觉悟。”
“可是你昨晚也没说要我早起啊……”我哭丧着脸有些委屈。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总算明白你的修为为何差强人意了。”
我无语望天,一大早就开始嘲讽模式是吗?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拉我来名义上是降妖除魔,实际上是想找个出气解闷的
“还愣着干什么?”沈怀清侧眸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会意,连忙去洗漱。
随意整理了一下后,我便随沈怀清出门了。
苗岭,自惠水以东约二百里至雷公山,山地绵延,峰崖断续,所属南方之地。
我和角木以前也经常出来四处游玩,但所去之地都不会离竹溪太远,显然苗岭是超出那个范围了。
这里的风土民情和我见过的都迥然不同,街市上卖的东西也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还有好多我从未见过的小吃,我饶有兴趣地左看看右摸摸,好奇程度不比对九重天低。
沈怀清一袭月白色的衣衫,脚步悠闲,颇有到此一游的架势。
不过上神就是上神,即便混迹在人群中,那种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气质也是掩饰不住的,一路上总有女子频频回头,盯着沈怀清目不斜视,偶获他不经意一瞥,便低眉垂眼、霞飞双颊。
我有些无语,这厮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低调啊?如此招摇撞市,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诶小妹妹,你认识那位公子吗?”
沈怀清去问路的空当,几个女子凑过来悄悄问道。
小妹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那几个女子,同样是二八年华,人家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怎么我就又瘦又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难怪角木总叫我丫头……
“咳咳,有事吗?”
一女子指着不远处的沈怀清媚眼含羞,轻轻道:“我们姐妹见你一路与那位公子同行,不知那位公子是否已经有了家室”
“家室没有啊,他……”我摇摇头,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女子已经满面绯红,激动不已。
我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于是继续道:“他是不可能成家的。”然后摆出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
几个女子一听都愣住了,其中一个疑惑道:“为什么呢男子娶妻,女子嫁人,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我嘴角一扬,笑得像一只做坏事的狐狸,刻意压低声音:“那位公子呀,天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众女子一听,脸色纷纷难看起来,如同活吞了苍蝇一般,仓促地与我打了招呼便一哄而散了。
哈哈哈哈沈怀清,让你招摇过市,让你嘲讽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
“你在做什么?”沈怀清在我身后奇怪道。
我立刻敛了笑意,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过身,“没什么没什么。”
沈怀清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我立刻转移话题问道:“问出什么了吗?我们接下来应该往哪里走啊?”
“往哪里走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进入了苗岭。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沈怀清果然顺着我的问题说了下去,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不同寻常”我四处看了看,随即点点头,“确实是有。”
“说下去。”
“方才一路走来我就发现了,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披着一块白绫,看质地不像是粗布麻衣,似乎更像绸缎。”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说。
沈怀清点点头,“我方才就是在打听这件事,不过他们都只说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风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风俗白绫似乎是不祥的象征吧?再说这里的人不论老少男女都披着白绫,还都是绸缎制得,丝绸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吧?”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沈怀清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你也不像平时那般无知嘛。”
“……”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家伙到底对我的误解有多深啊!
如此一说来,方才我还觉得这集市热闹非凡,现在看来,除了我和沈怀清以外其他人都披着或大或小的白绫,倒显得我和沈怀清分外得突兀。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前面的林子里叫土地出来问问。”沈怀清说。
我同沈怀清来到林子深处后,后者便蹲下身子敲了敲脚下的土地。
然而并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沈怀清皱了皱眉,又敲了敲土地,但依旧没有反应。
按理说有神仙到一个地方的话,当地的土地应当是第一个知会的,怎么此地如此反常
我和沈怀清正疑惑地面面相觑,忽然林子里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我下意识地举起手用袖子遮住了脸,余光瞄到沈怀清,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某处。
我放下手,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还没等看到什么,只见不远处一簇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蹿来,伴随着炽热的灼浪,所经之地树木皆瞬间焦黑。
“那是什么呀!”我吓得“嗷”一嗓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沈怀清的背后,灼热的空气竟然瞬间清凉了许多,果然矮有矮的好处……
沈怀清不动声色,翻掌聚气,瞬间便在掌中形成了一个水球,向热浪来处拍去。水火甫一相容,空气中便瞬间爆发出刺耳地“刺啦”声,一团蒸汽散尽后,只见对面赫然站着一个人。
男子一袭红衣,腰间带着黑金色的腰带,手上带着同样黑金色的护腕,长发用红带扎了一个马尾,左耳带了一枚银色的耳钉,眉眼中透露着桀骜,神情如同火焰般浓烈张狂。
“初次见面,陵光君就送我这样一份大礼”沈怀清淡淡道。
我悄悄探出头,打量着眼前不可逼视的男子。
被称作陵光君的男子随意地笑了笑,“抱歉啊,见到上仙太激动了,一时没刹住哈哈哈!”
沈怀清没答话,陵光君目光一转看向了我,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这位是”
沈怀清睨了我一眼,伸手将我从身后拽了出来,“我座下的一个侍童,脑子不太灵通,所以带她出来历练历练。”
这个沈怀清……
我对陵光君干笑了一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里的土地呢?为何不见踪影”言归正传,沈怀清正色道。
“哦你说他们啊,上月就被我请走了。”陵光君大喇喇地靠着树。
沈怀清不解,“为何?”
陵光君直起身,看着沈怀清道:“水神上仙此番而来,想必也是为了‘那件事’吧?”
“怎么陵光君也知晓”
陵光君哈哈一笑,“本神作为四方神之一自然知晓,再说这事都惊动天上那位了,我若再不干涉,岂不是得落个渎职的罪名。”
沈怀清点点头,“既然陵光君知情,那我也就不多说了,离七夕还有不足半月,我们得尽快了。”
四方神之一苗岭所属南方,难道说眼前的这位,就是朱雀神陵光神君
“话是这么说,但我来此地已经七日了,依旧一无所获。”陵光君有些苦恼地说。
我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吗?”厉害到吸引了两位上神。
陵光君左右看了看,继而道:“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