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影没有回答我,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娃娃腰间挂着的七彩流苏——那确实很奇特,我想,倒是看不到什么娃娃的腰间也系上像这般的装饰的。
相比起她床上的其他布娃娃也是,都没有这种七彩小流苏。
确实很少见啊……但是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准,就是人家黎秋姑娘见着它这么奇特,才买回来的吧?
“我有只差不多的。”他忽地回应了我的问题。
“啊?是同一家店?”我好奇地,这位魔教教主真的喜欢布娃娃啊?
“不,是同一个人、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他说着,把布娃娃塞到我手里,便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个针包。
我第一次看见他拿针包出来,以至于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恍然大悟,原来他的银针都是从这儿飞出来的。
随后才看见了这个针包下边坠着的一排七彩小流苏。
在它和布娃娃拼在一起时,我惊讶地发现不止是颜色的排列顺序——都是红黄粉蓝橙绿紫,还有它们的材质,都像得让人不可置信!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些不同颜色的流苏,它们之间的材质也不尽相似,一些比较粗糙,一些比较细滑,粗细也有差别,一摸上去,粉色的那几串流苏最柔软纤细……而娃娃腰上的和针包上的,各自对应的颜色,质感也是对应的!
“黎秋……她认识凌姑娘?”我惊奇地得出了这个推论。
红影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仍凝视着那排七彩流苏。
那大概能算得上是个故人了吧……我看向了他,心里不禁地有些可惜。
“或许你那天应该跟我们一起去见见她。”
“或许吧。”他说罢,把针包收了回去,让我把这些布娃娃放回原位了。
之后,我们在找到了一张写着两个名字的房契后,听闻到屋外不远处有什么动静,便安静地从窗口离开这里了。
只是这房契上的两个名字让我有些迷惑——我本以为,这间岑栾与黎秋同居的屋子里,房契上的两个名字应该是他们。
然而,这张房契上写的两个名字是:“黎瑞,黎秋。”
这位黎瑞,是个什么人?和黎秋是什么关系?
后来我们来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郊外湖边,我问红影,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对这两个名字没有印象。
“可是黎秋姑娘不是有个凌姑娘给的布娃娃吗?”我实在疑惑,心里不禁去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之前,他也说他不记得岑栾这个人。
这个人的记性可能是真的不太好。
“还是说……诶?同一城区的人?都是一家店买的流苏?”在我提出这个可能性后,这个本就偏低的可能性很快就被他抹杀掉了:
“不是同一家店。”——这个倒是有所预料,毕竟这些不同颜色的流苏之间的差异,实在是有点多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流苏——
“这些流苏,是以她好好喝药为前提,要我跟她一起去集市里挑的。”红影垂着长长的眼睫,“走过最远的,还去到了隔壁城镇上。”
“一个店凑不齐她想要的颜色,凌大小姐又挑剔得很,这个店里的颜色不够纯正,那个店里的颜色又太深,尤其是那个粉的,看了许多都不合大小姐的心意。挑着拣着,我们就走到了城外,想着都出来了,索性就继续去隔壁城镇里逛逛。”他说,“一逛就逛上了好几天,最后才让她挑出来了那浅粉色的流苏,”
“凌姑娘是不是很少出城?”我忽地有些好奇,凌燕给我的印象就是常年体弱的人,那样的话,应该需要静养,不能常常外出吧?
尤其是在听到一句“是,她跟我说她那日之后被凌家人说了好些天。”的肯定后。
我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生活——难怪,她那么想挣脱这些牢笼。
凌家实则也是一个牢笼。
然而这些感概被终止在红影接下来的一句:“之后她就指责我说都是我的问题。”
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她其实是看上了我耳朵上的流苏,觉得好看,才决定要出去买流苏缝布娃娃。”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由地就看向了他耳边坠下来的红色流苏,此时恰好斜阳的余晖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边,在微风吹拂导致的轻微晃动下,丝丝缕缕都跳跃着点点金光。
“确实好看。”我说。
“她把流苏买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想把那粉的挂我耳朵上。我不乐意,她就威胁我说要把七彩的都往我头上套。”
“……噗!”我不禁地去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这是想走什么异域舞娘——啊不对,舞男风吗?
也不知道他这张漂亮的脸能不能撑得住……虽然我觉得可能真的效果会还不错?
“所幸最后那七彩的流苏是缝到了我的针包上。”
他笑了笑,把针包拿出来,任着未尽的残阳余光点缀在上面七彩的流苏上,点点残光仍为精致的流苏添上了光辉。
在收好针包后,他换了个话题——“既然那黎瑞、黎秋是在这地方买的房,那这地方的官衙里就能找到他们的信息。”
“确实是,可是……”我不禁地去想,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开口?上一次在人家官衙里查的时候,我打的是那皓月判官的名号,再上一次,我是领着尸体去的……
“这一次我倒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旗号去。”我如实道。
“这不简单?你开不了口,可不代表我动不了手。”他不甚在意般地扬了扬细长的眉,“你就到镇子里打听下,等着就是。”
“……哦。”
真当说不愧是他吗?我仔细想来,我跟着他这一天又是潜入人家府邸,又是翻人家床底找人家房契的,现在他还打算向官衙的工作人员动手。
可以说是,一天下来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了。
“不过,你不怕惊动官府吗?”我说,“上一次你想拿那什么木雕之类的东西?都没有直接去抢。”
“就看看两个人的资料,这里又不是临京府,不会怎么样。”
“好吧。”我便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踏着轻功赶着在官府下班之前过去了,而我则是一边走在回城的路上,一边目送着那抹飞扬的艳丽红色身影,一点一点地随着天边的夕阳远去,最终一并消失不见。